第五十章 小夜的黑暗

“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是我父亲做的，听说我儿时常常做恶梦的缘故，没有人相信我，都觉得我病了。”

“爱丽丝又何尝不是？”

女王与维拉并肩谈话，语气轻松活泼，好像变成了一个不合年龄的小女孩。维拉虽然不记得了，然而爱丽丝相信她们彼此之间的经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相信维拉说出来的每个字。

甚至颇有感慨。

女王依依不舍地送她们到大门口，便远远的朝他们挥挥手，一路目送她们离开。等维拉她们的身影小的几乎看不到的时候，她笑眯眯的眼睛突然变得深邃暗淡，掠过一丝莫名冰冷的寒芒，小声命令身边的士兵们道：“找个合适的时候，联络科罗卡。”

身后的黑桃扑克牌士兵点头吩咐下去，意味深长的眼神诉说着许多神秘，头也不回地离开而去。

女王狡黠的勾起嘴角，眼里充满欢快的憎恶，喃喃道：“这次轮到你尝尝背叛的滋味了，维拉。”

说完，一个响指便将门口的翡翠水晶们交叉，堵住大门，看着大门锁紧，维拉的身影也消失无踪，小夜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给红心女王写好的信件，颇有深意地反复抚摸着。

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怎么会忘，怎么能忘....”她不甘心地抓着信封，灰心丧气，心如死灰。

......

“维拉，维拉，救我！”

黑漆漆的夜晚，失踪草原上，尖牙小怪速度地抬着小夜，在草地间进行快速的穿梭。小夜绝望地将手伸向维拉请求援助，可惜并没有等到她的帮忙。

只见维拉小小的身影埋没在黑夜里，一脸瑟缩与恐惧，惊慌失措地逃跑了，她一边大喊着“对不起”，一边往反方向跑。

小夜顿时懵了，心中宛若残烛的希望好像断了绳子的风筝一样，越飘越远，再也无法依靠维拉了，因为此时的维拉已经失去了勇气，一句句真诚的对不起就是抛弃好友的证明，说着对不起，却自私地往回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夜的心中终于燃起绝望和愤怒的火焰。

“你的勇气呢，你的坚强呢！！”

她一遍遍的呼喊，却感觉维拉飞奔的脚步声在一点点的消失，就要听不见了，她无力而无助的哭着，称她为骗子，并从此不再记挂她。

......

在被尖牙暗魔锁进铁笼折磨的日子里，她一遍遍地回想着维拉胆小离去的背影，渐渐地，消磨的友谊最终转化为仇恨。从那时起，她就决定要向维拉报仇，没想到再次相遇，却对长大的自己毫无反应。

原来是失忆了。

“虚伪。”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失忆，真是方便，她幽怨地猜想着，脑中浮现刚才维拉那正直悠闲的表情，好像忘了自己的罪恶，忘了那副担惊受怕的嘴脸，令她十分生气。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夜晚的维拉，惊吓得拼命往回跑的样子和呐喊，简直宛若两人。她还想起了在铁笼里时的腐臭味，无论身份变得如何高贵，身边的空气多么清新污秽的浊气依旧仿佛迎面扑来缠绕周身，恍如昨日，记忆犹新。

小夜感到一阵恶心，身子些微颤抖，望着水晶里的倒影，怒火中烧。

维拉和爱丽丝走在离开翡翠王宫的路上，一路上鸟语花香，花艳芬芳，春风日丽，偶尔还踩到了几块翠绿色的晶石，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普通的石头。

维拉微微一笑。

“你太天真了，该不会真的相信她吧。”爱丽丝总喜欢泼冷水，但是十分理智，维拉一直对她的这一点深感佩服，老实说，她不晓得该作何感想。

只觉得女王的身上似乎隐藏某种黑暗的气息，是从前自己也遇到过的，可惜就是说不上来。

看来遗忘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呢。

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的话......

前往魔女村，这种事对爱丽丝来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再熟悉不得了。

还记得以前的旅程当中，无论她们的队伍走到哪里，充满讥笑的魔村似乎总是个移动的根据地一般尾随着，像幽灵，像诅咒，当夜晚笑声四起的时候，总能有那么几个人受到魔力的强烈感染，产生变异，敌我不分地攻击自己人。

爱丽丝对此印象十分深刻，毕竟当时有好多同伴都中招了，她们的眼神里平静的仿若正在梦游，没有半点感觉和意识，即使受到外伤也依然义无反顾地做着单调的基础攻击，看似没什么，爱丽丝甚至认为她们可以受情所动，恢复神智，或者最起码能够永远躲避她们的攻击。

怎料，魔女下了猛料，所有的事态都只向更加恶劣的情况转变。

魔女的讥笑就是病毒。

爱丽丝万万没想到那些同伴早已没救了，有些事情得不到挽救，有些事情无法弥补，逝去的同伴已然成了人偶的空壳，晃晃荡荡地在攻击过后一一走进了魔女的森林.....

以情动人，最初令人看到曙光，时间久了，就会发现，那些内心不够坚强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被抽走了灵魂，魔女最爱的无非就是这些。

折磨，夺取，无声的暴力，血腥。

在那之后的日日夜夜，爱丽丝的内心都备受折磨，以至于像猜忌这样的怪物，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近和承认的。

爱丽丝想着，联想到了猜忌，这次，他貌似也加入了战斗，参与了维拉的计划。并且帮助大家平安获救。

——算是完全背叛戴安娜了吧。

他能拥有那样的坚持和勇气，是她始料未及的，但依然不值得依靠和信任。不知不觉，爱丽丝紧张的眯起了双眼，无穷无尽的猜测和不安无意间正在消弱她的意志。

维拉稍微注意到了她异常的神色，冷不丁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怎么了？有心事？”

“我，”爱丽丝猛地抬头看着维拉，勉强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是太相信猜忌了。他是我的麻烦，我们大家的麻烦，这是有凭有据有目共睹的，当时只有你不在场，我真心希望你能听进去。”

她说得很谦虚，因为她知道维拉的坚定和执着肯定不会轻易倾听她的建议和警告。

“如果，”维拉苦笑，“你指的是他背叛并伤害我的事情，他其实已经做过了，得到我的谅解后，他如今成了我的朋友，试图帮助我们的同伴，成功帮助乔安娜女王和众人逃回白王国，他已经证明了自己，还有什么需要质疑的吗？尤其是急需重建王国的当下。”

维拉一语一出，顿时令言语间都充满戾气的爱丽丝哑口无言。

她急继续道：“我明白你的爱憎分明，老实说，我的爱憎分明也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而且猜忌是怪物，做出什么样讨厌的举动都很正常，况且本来他就是戴安娜从砂砾里造出来的躁人，与其他躁人不同的是，因为向往你口中和平的世界和温暖的内心，他终于也有了人性和善良的人心，在原则上摇摆不定，也是出于自己的立场。我后来....觉得不该怪他，而这样的我却也在后来伤害了安德鲁。我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变得很严厉。”

安德鲁，原来如此。

“他会回来的。”

“他跟猜忌在一起。”

“......”

爱丽丝再一次感到惊讶。

难道大家都不害怕猜忌？他做了什么？

爱丽丝蹙眉，忽然想到什么，从战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光闪闪的石头，差点刺瞎维拉的双眼。

维拉急忙用手臂挡着强烈的光线。

那特异的光线澄净明亮，好像能穿透任何东西一般，瞬间照亮了大片草原，所有的生物在这一刻都显得黯然失色，敬畏，匍匐。

“这是什么？”维拉一边挡着一边问道。

“光石。”爱丽丝侧过头，“是我偶然在一个光精灵的手里拿到的，据说是受过白女巫的祝福的，希望在旅途中能派上用场。”

说着，光石激烈的光芒便开始收缩，当完全收进石头里面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用光线描绘出的路径，像是一幅路线图。

终点画着一个彩色的果实，想必那就是所谓的记忆果实了。

维拉胸中的兴奋随之而来，她盯着那一点，几乎大叫起来：“看，那就是果实！”

爱丽丝很想如她一般兴奋，可是不知为何，与她相比，好像她总看到糟糕的方面似得。是，是看到果实的位置所在了，可是那里处在魔女村的范围领域，她们进去之后还能不能不遭到狂气吞噬，平安到达那里都不清楚，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变得相杀，然后纷纷死去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爱丽丝便不由自主的苦笑。

翡翠王宫里。

小夜在寝室里，缓缓梳头，望着明亮的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陶醉其中。为了走到这一步，她经受了多少重创，而如今，只差一步，便能重新恢复从前的自己，她的脑子里都想好了蓝图——首先要除掉她的错误和噩梦——一旦维拉不存在了——那些痛苦也就会随之消散。

再也不会.....

夜夜缠绕自己挥之不去。

她的瞳孔一点点缩紧，变得深邃，变得浑浊，纯粹的浑浊，她十分清楚现在想要什么。

那就是摆脱和自由。

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