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初生牛犊

尹娜仍在红心王国境内。

黎明的曙光惊醒了她，她努力眨了眨眼睛，直到终于看清了周遭的景象，这才靠着树干勉强站起身。她打量四周，见没有半点朦胧烟雾和创始者黑色的背影，这才意识到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她叹了口气，回过神，又发现了一件事。

——她的伙伴似乎都失踪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清风拂过，带来一丝凄凉，一如往常的茂密树林和花草，在她眼里更是显得孤寂。

正想着该如何躲避士兵，怎料一阵整齐的步伐从树干后踏来，她偷偷一瞄，只见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巡逻而来。自己的处境危险了。

而此时，猜忌正在一个怪异的图书空间里，试图用召唤术召唤强大的朋友。躁人的低语细碎洗脑，不料，一瞬间便将尹娜从危机中吸到法律螳螂怪的领域里。

“猜忌？”

一头摔进了书堆里，尹娜挣扎的爬起来，只见一张黄土色的脸映入眼帘，旁边站着的，是两个外来人类，正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她。

“你是？”

“我叫尹娜，小红帽协会的会长。”

猜忌互相引荐介绍了一下，神情古怪地咕哝道：“说也奇怪，难道能打的只剩下你了？其他人呢？”

尹娜沉默，突然间一副想哭的样子，猜忌看了一眼就懂了。

“罕见呢，栽在哪里了？”

“大眼女妖.......”

大眼女妖？安德鲁蹙眉，开始感到不安，微微隐动的恐惧渗了进来。

尹娜见他脸色苍白，想到了维拉，毕竟只有维拉才遇到过那东西，而不是眼前这个新来的外来人类。

“怎么了，”她问道，“维拉曾经说过她们的事吗？”

安德鲁点头，重复起年幼的维拉曾经告诉过他的事。

在红心王国里有一片幽暗的禁地，就连红心士兵都不敢去的地方，在漆黑的夜晚里，活动着一大帮奇特的女妖，她们的特点便是拥有大大的双眼，能够看清黑暗里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不仅如此，她们无孔不入的尖叫和如鬼魅般轻飘飘的身躯无所不在，甚至能够扭曲对手的认知，使得对方意识不到她们的存在和位置，许多人都因此中招。

老实说，维拉也不例外。

尹娜听了一惊，“那她是如何解决的？”

“她说失踪的人只是被掳走了，并没有死。她以前被带走过，到了一个精神更加无法控制的空间里，那里就是她们的巢穴。她还说，与大眼女妖战斗，不能靠物理攻击，精神上的强大占很大因素，一旦精神崩溃，便会彻底成为她们的饵食，过程十分挣扎痛苦。维拉通过不停伤害自己的身体来保持清醒，接着在与女妖的对话期间，她们虽然从来不回答她，就好像不会说话一样，但是其实她们只是佯装的，不巧，被维拉问出了什么，脸色变化很快，不一会儿便被抓到了把柄。”

尹娜全神贯注的听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安德鲁继续道，“她们的弱点就是在她们成为女妖以前的心伤，一旦被维拉戳到了痛点，她们便会惊叫到虚弱，直至使用最大程度的精神攻击控制维拉的脑袋，这场精神的博弈里，强大的会被打倒，而弱者会失去神智，成为女妖的前身——一副没有思考没有灵魂般的人偶，在以为自己已经被转化成妖怪的时候，会逐渐与女妖同化。”

“原来女妖的数量是这样增长的。”

“是，结果维拉赢了，并把那个女妖恢复成先前的样子，里面居然有好多人都是我们世界的人，而不是在仙境里土生土长的。而那些人后来都进了精神病院。”

尹娜望着安德鲁认真的神情，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听完故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除了法律书籍还是望不尽的法律丛书。她轻轻站起来，试着在空旷的房间里寻找出口的机关。

书本依旧一本接着一本，堆积如山，纹丝不动，密闭的房间里，静谧地令人窒息，忽然从哪个书堆里传出了窸窣的对话声，听上去像是维拉儿时的声音，甜美可人，干净如银铃。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头顶的书架里，有书本晃动的声音，然后便是白女王和维拉和红女王的声音。

尹娜立刻笑出了声。

她还记得那时，红女王戴安娜第一次带着得意的躁人猜忌拜访白女王的时候，维拉还年轻，身高一丁点，几乎只超过她的膝盖——一点点。

“你想干嘛，打扰我们的茶会了，白女王陛下才刚刚坐下来，要告诉我有关爱丽丝的英雄事迹呢。”

那时的维拉，童言无忌，平静的语气里听似仅仅在陈述事实，却多了嚣张，好像丝毫不将戴安娜放在眼里。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蔑和不在乎。

戴安娜几乎气炸了，对着乔安娜就是一阵冷嘲热讽：“怎么，妹妹，多年没见，你的客人都可以对我如此无礼了？更不要说是个象征不祥的外来人类。”

维拉没有在意也没有看向乔安娜的脸色，只是一个劲地切着盘中美味的鸡排，一副高傲的神情示意其他人继续用餐。帽商等人对这件事的印象十分深刻，只见戴安娜明亮又深邃的眼睛里好像有烈焰即将喷发出来，她保持高贵的压抑着，揣着皇族所谓的矜持，平心静气地对着眼前这个新来的小女孩道：

“你是客人，年纪小，不懂事，我不怪你，不过既然是妹妹的贵客，是否也该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倘若过于愚昧，是会给一国君主带来麻烦，丢了脸面的，你觉得呢？想必妹妹的客人不会如此无礼，”戴安娜瞄了一眼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维拉，胸口的怒火越发炎热，“别人在跟你说话都爱答不理的，而且还不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

维拉听了微微抬头，却瞥见了帽商等人正强烈的用眼神和小动作暗示自己不要抬头，想必有诈。

维拉立刻就明白了。她依旧没有选择看向戴安娜，只是随意地回了一句：“女王陛下，何必如此较劲，我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想必陛下您会包容我的，恕我无礼了。”说完，转向白女王淡淡微笑，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对自己的无礼向你致歉，女王陛下。”

就这样，眼里完全没有戴安娜，眼下被她一闹仿佛乔安娜的地位比她高，也更受人爱戴，旁边的躁人将军也尴尬了，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虽说本来他就不必说。

“乔安娜，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对于这样野蛮的外来人类如此放纵？”

猜忌偷偷瞄了一眼戴安娜的脸，发现她的脸颊突然变成红苹果一样，气的满脸通红，都红到耳根了，这才觉得大事不妙。

茶会上，在场的宾客无一不偷笑，难得如此体面的气的到高冷残酷的红心女王而又能全身而退的人，真是千年一见，此时再忍住不笑真的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们的表情显然暗自叫好。

这一口舌之战，红女王落于下风，又无法指望专门投入战斗的躁人，当场脸面全无，差点没把整个王国拆了。

望着她狠狠白了维拉一眼，便转身离去的背影，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小的维拉身上。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她居然还在默默地吃着喝着，享受着美酒美食，着实令人惊叹。

——大概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无论如何，这历史性的一刻确实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同时维拉就成了白王国的“英雄”的代名词，想起爱丽丝的事迹，他们想着，或许引荐她们两人认识也不错。

谁说外来人类都不是好人？

爱丽丝和维拉就品性而言，都不是吃软怕硬的硬汉子，十分讨喜。

文字的声音静静的陈述着事情的经过，书本飞出来，翻着令人激动的页数，维拉小小的又果敢的身影，大义凛然，冷静沉着的性格完全展现在吉米的面前，让他甚是堪忧和欢喜。故事的尾页不再显示画面，而是浮现出一排排文字：

“吉米，她回来了，并且会在旅行中解开记忆，即便如此，你依旧想找到她，带她离开仙境吗？”

吉米轻轻捧起飞下来，落到手中的书籍，半晌回答道：“我会尊重她的选择，但是首先我必须先见她。”

“她属于这个地方。”原本的文字消失了，又显现出另一排字，语气变得很笃定，仿若在和他争着什么。

“不错。”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也不容许自己犯模糊，于是他开始如实地回答着神奇的书本。等书本不再显出新的文字了以后，脚下出现了动静——一个螺旋形的楼梯在前方地板上打开了来。

猜忌等人还注意到隔壁的撞击声越来越响，估计是先前的法律螳螂怪不知为何即将冲破墙壁，闯进来。

没有时间了，转瞬间，墙壁上便被响亮的声音撞出了裂痕，裂缝越来越大，眼见不妙，安德鲁一把抓着吉米的手臂就朝着那隐蔽的楼梯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吉米先生，快！维拉在等你。”

安德鲁催促着。

吉米手中的书本滑落，被他抛在身后，随着撞击声和脚步声的重叠，安德鲁的催赶几乎占了他整个大脑。

甜美的维拉小时候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令他想起了许多的往事。

轰响在墙上炸开，螳螂怪有两三只，追着有隐藏楼梯的地板便迅速移动而去。

“别走，吉米！我们不会让你得逞，你休想去见维拉！”

可惜，吉米一行人早已消失在迅速闭合的地板下。

就这样，每个人都开始自己的旅程，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多人同行，但是她们都有一个强大的信念和目标，那就是.......

找到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