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深夜谈心

陆如画看着叶思那失落的小表情，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到叶思的碗里，“如果你生日那天妈咪还在住院，那那天我们就请一天假回家给思思过生日好不好？”

听到陆如画的话，叶思抬起头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光，然而那光却在触及陆如画有些苍白的脸色时黯淡了不少，“妈咪，你还是乖乖待在医院里治病吧，不然我会担心，生日在医院里过就好，只要有妈咪在，哪里都一样。”

“哪有在医院里过的生日，回家一天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妈咪已经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妈咪想要亲手送给你呀。”

叶思眼中带着向往和欢喜，往陆如画的碗里夹了几块木耳，“那妈咪要多吃饭，这样病才能好得快。”

“好。”

那天晚上，陆如画果然吃了很多，叶思满心欢喜，叶浩辰却不显丝毫笑意，看向陆如画的眼神中总是若有所思。

晚上分配床位的时候，因为叶浩辰的腿伤复发，所以叶思得了独占陆如画的绝好机会。有意地忽略掉某个明显得意张狂的小鬼，叶浩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还是有几分失落和醋意。

要知道，他们在来到医院前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生离死别，就差一点，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当时看到她被陆承意挟持站在那下面就是惊涛骇浪的断崖边时，天知道他的头脑有多晕眩，就好像是一个极度恐高症患者站在了那断崖前，头脑发晕，腿脚发软，叶浩辰生怕陆承意一个踉跄会将身前的陆如画也一起卷到了那崖底。

更别说当时，在陆如画的脑袋旁还架了一把手枪。那手枪虽小，但他确是知道它的威力的，那么近的距离想打偏都很难。

那个时候腿部的伤口在没有拐杖的支撑下已经开始作痛，但是那痛楚却让他勉强能够保持清醒，能够支撑着他面对站在死神面前的陆如画。

而也就在今天，当他们终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们却在这一天失去了一个孩子，一个他与陆如画之间的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是他跟陆如画的第二个孩子，但是对于叶浩辰来讲确实意义非凡的。说实话，在面对叶思的时候，叶浩辰不是不遗憾。当他是个胎儿的时候，他便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他没有在陆如画怀胎十月的时候陪伴左右，也没有经历过叶思的出生，甚至缺失了那五年多的陪伴。

所以叶浩辰一直在想，等陆如画大仇得报，放下了一切执念后，等她调理好身体了，他们是否能够再共同孕育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永远都不会取代思思在陆如画心中的地位，亦不会取代他心中的位置，只是弥补他身为父亲的遗憾。

然而，因为他的粗心，他们错过了这个孩子。

之前陆如画突然变得嗜睡，时不时地呕吐的时候，他便该意识到，这是孕初的妊娠反应。然而他却没有重视起来，以为是她再次病发时的症状。

分明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他却那样粗心大意地忽略了她的反应和不适。

活该他失去了这个孩子，一切都是他的错，没有保护好她，也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如果当时他能够及时制止周卫国的疯狂行动，如果他能够多留一份心思，如果他将对孟朗的怀疑告诉如画，如果他做好足够的准备和保护，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外面月朗星稀，因为楼层高，所以陆如画并没有将窗帘全部拉上，只是拉上了纱帘的那层。此时窗外的月光正洒了一地皎洁，为这漆黑的病房笼上了一层洁白的光晕。

叶浩辰抬手将手臂放到了眼睛上，沉重的出了口气，便听到临床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一转头便看到陆如画正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

陆如画却“嘘”了一声，轻轻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恼怒几分温柔，“小声点，别把思思给吵醒了。”

叶浩辰原本想说他才不管，然而话到嘴边又怕陆如画真的生气，便没再说。

陆如画讲完之后便轻手轻脚地下床了，从床尾绕过后，在叶浩辰的床前站定，“我想在你这里躺一会儿。”

黑暗中听到这男人的一声轻笑，便是他挪动身体时衣料与床单的摩擦声以及床晃动的轻微响声，他挪出了她的位置。

陆如画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即便窗外有月光照进来，她依旧只能摸索着床边躺下。同时害怕会一不小心压到身边的那个男人，所以她躺下的时候动作格外小心，也格外地慢。

然而躺在她身边的男人平日从容冷静，此时却猴急猴急的，还没等她完全躺下，就长臂一捞，横在她腰间硬生生地将她给拖了过去。

陆如画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巴掌大的床位上，因为夜盲症她格外地专注而小心，谁知道叶浩辰此时竟然会顽皮的给她来这么一手，惊得她差点就喊出了声音。好在自己反应及时，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惊动临床睡得正熟的叶思。

被硬生生地拖到了一个宽广的怀抱里，陆如画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腿挪开，生怕压着叶浩辰那反反复复的腿伤。然而就是静静地连呼吸都屏息了，耳朵一直注意着身后叶思的动静。等听到他那匀长规律的呼吸声，陆如画便又安心了下来。

整个身体刚刚开始放松开，就听到那个作怪的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恶劣的恶趣味，“这么紧张？如果我现在拉着你做些什么坏事，你说……会不会更刺激？”

陆如画知道叶浩辰这是在打趣她，她刚刚小产的事情他是清楚的，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更何况旁边的床上就睡着思思，他是绝对不会现在跟她做什么的。

一想到那个刚刚失去的孩子，陆如画心底就有些难过，也没有什么跟他继续顶嘴的心思了，只是一味地靠近他，拥抱他，希望能够从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汲取些什么，得到些什么，以此来弥补她内心的缺憾和痛苦。

同样的，她也知道，失去了这个孩子，叶浩辰的心里该有的痛苦一点都不会比她少，心中的缺憾反而比她更甚。

因为对于她来讲，无论日后他们之间有多少孩子，思思都会是她最爱的孩子，因为他陪伴着她走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日子，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然而对于叶浩辰来讲，没有陪伴着思思的成长，对于他这个父亲来讲，总归是缺少了些成长的历程，他其实是有些缺憾的。

记得之前在一起的，夜深人静，缠绵悱恻，酣畅淋漓的性事后，他总会用着她的肩膀，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丝，声音暗哑又渴望，“如画，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儿子女儿都好，最好是像你多一点……”

这样的话他不止说过一次，可见在他心里总归是有些缺憾的。

陆如画之前一直没有回应过叶浩辰的渴求，心里自是有一番计较。

一方面，依照她的身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一具适合生养的身体。别说是带着个孩子了，就连现在她自己孤身一人都不知道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能够靠着这点念想能够撑多久，更遑论再生下一个孩子。当然，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生下来的。

另一方面，她带着思思才刚回到叶浩辰身边一年多，思思跟浩辰之间虽然一直表现的不对盘，但是陆如画却知道这是这对别扭父子表达情意的方式。她希望思思跟他父亲之间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相处，以最快的速度来弥补那五年的缺失和陪伴。

如果这么快就有了另一个孩子，无论浩辰的心里更偏重哪一个，他和她的爱无论如何都是要一分为二的，那么加注在思思身上的爱就会减少一半。这对于思思来讲，并不公平。

即便她也期待过有个女儿，然而每次看到思思的时候，她又会想，她这辈子其实只要有思思一个就足够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全凭天意吧。

然而，当她真真正正地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时候，那样鲁莽又无知地失去了，这个时候，她无疑是痛苦的。即便并没有多少期待，也没有多少渴望，然而，得知一切后，心里却是那样的痛苦。

因为她的仇恨，因为她的粗心，一条本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全部的全部，都是她那罪恶的执念。

想到这里，陆如画本能地更加的贴近了叶浩辰，想要更多的去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好像这样她才不会因为悲伤而感到窒息，也不会因为冰冷而僵硬麻木。

而叶浩辰则更紧的将怀里的人儿拥住。

她失踪的这两天，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可想而知，在经历了六年前那恐怖的经历，这两天对她来讲只会更加的难熬痛苦。

更何况，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今天她又亲手了结她仇人的性命。只是结束的方式却是那样的温柔又残忍，注定了陆如画所有的仇恨都会随那浪花消失在深海深处，剩下的，也只是对于陆承意的记忆和愧疚。

对于陆承意，叶浩辰之前是从未放在眼里，而后来却是处处防范处处牵制。毕竟他是如画不共戴天的仇人，又是曾经伤害过如画的人，他自然不会对陆承意手软。只是在这些之前，他却是视他为情敌一般的存在，又与一般的情敌不太一样。

因为叶浩辰知道，陆如画对于陆承意并没有爱，有的只是那十几年一起生活时日久天长的陪伴和成长的怀念和情谊。陆如画一辈子都不会爱上陆承意，即便没有后来的血海深仇，她依旧不会爱上陆承意，因为对于她来讲，陆承意从一开始就是以她弟弟的身份出现的，就注定了他们只会是家人或仇人，永远都不会是情人。

对于这点，叶浩辰毋庸置疑。

只是，他对于陆如画的占有欲却是那样的强烈和霸道，即便怕吓到她而极少表露出来，但是叶浩辰却知道，清楚一切的他远没有看起来那样的豁达。

仅仅只是因为他无法忍受陆承意作为与陆如画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却依旧占据了她心房的一角，更遑论是个自小对自己姐姐有强烈爱意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