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皇宫。
“皇上,臣找到了不死的偏方,却是这方子有些古怪。”一身红色官服,两鬓头发斑白,下巴长着胡须,满脸褶子看起来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此人不是许阁老是谁?
许阁老,正是许贵妃的老爹,正站在殿堂里,满脸诡计的对皇上献出不死之方。
晋元帝一听果然起了劲儿,将给自己穿衣的太监宫女挥手叫下去,转身一脸好奇的看着跪在下方的人。满脸老斑的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眼睛里的精光看起来让人作呕。
“上次许卿给朕的妙计朕还未似的灵验,如今倒是又给朕送来妙计来了。这朝堂里果然能事事都想着自己的人怕只有许卿你了。”元帝一脸感动的看着跪在下方的许阁老。
松松垮垮的衣服搭在身上,晋元帝也不在乎在自己的臣子面前丢了自己皇帝的风范,直接走下,将跪在地的许阁老扶起来,眼睛里熠熠生光,“许老可是得了什么样的妙计?说来让朕听听。”
看皇帝果然被自己的话迷惑到了,许阁老得意的笑了笑,却是将周身的气息压的显得有些沉重,“皇上有所不知,臣这次得了的长生不老药虽知的人不少,却是没一个人愿意去试。这,这……”假装一脸为难的看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帝哪能不知道这老狐狸的狡猾,却是被那长生不老药迷了心智,“说,朕恕你无罪。”
许阁老假装感动的跪下朝着皇帝磕头,然后语重心长的道:“臣得的这方子来之不易,可是花了不少的人力只为让陛下您的大业千秋万代啊。”许阁老不愧是淫于官方之人,话见好就收。不显得自己在皇上面前上眼药,又要让皇上明白自己为了他可说是肝肠寸断,赴汤蹈火啊,可说为了让皇帝信任这等狗腿子的事不知做了多少。
“这长生不死药就是要用九十九个七月七出生的女子的处子血液凝固成丹药。可这女子虽说好得,却是这血液难求。必须的是处子之血,这也真是臣不敢冒昧上报的原因。”说完就沉重,脸上带着惋惜的微微叹了气。
听完这话皇帝也觉得为难了,虽说天下之大,同一天出身的人肯定多,可是要一下子找出这么多人实属不易。
看皇帝在认真的思考自己所言之事, 老狐狸也露出了自己的尾巴,“陛下好些年没有选秀了吧,臣看这后宫嫔妃这些年也红颜老去不少,不如陛下就此?”
“不可。”只见元帝转过身子,原本有些佝偻的身子突然变得挺拔,眼里不再是浑浊,是难得一见的清明。皇帝的威严展现的淋漓。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许阁老有些惊慌,“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空气中安静的让人窒息,只有许阁老不断的磕头声。最后却是听见皇帝有些疲惫带着沧桑的声音道:
“下去吧。”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许阁老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皇上的这句话让他起身就朝着宫殿外走去,也顾不得自己的腿已经麻了,额头有些出血。
皇帝清醒的看着上方的龙椅,身子前所未有的疲惫。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坐上龙椅,呆滞的看着上面的折子。
深深呼一口气,脑子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抱紧脑袋,嘴里发出呜呜的痛苦呜咽声。片刻后,疼痛停止,抬起头来,只是眼里不再明静。
许阁老带着气一路来到了御花园,按理说这御花园是没有皇上的允许不能进的,只是这许阁老是许贵妃的爹,还是朝中位重权贵的大臣,这后宫的就说是皇后来了也要让着他几分。找到了线人,要他去将女儿叫过来。
许阁老找了一个安全的地儿静静的等着,只是手脚发凉预说了他心里的不平静。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那个胸有成竹的皇帝回来了。
片刻又将那自以为荒唐的想法压下去,皇帝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怎么可能会清醒?
“父亲,你找我?”
许阁老连忙站起来,准备行礼。许贵妃连忙向前两人扶住,“父亲,我们父女二人何需这等虚礼。”
看向周围的确无人在,许阁老也不再讲究,起身将女儿拉在一亭子处。亭子处在角落里,不是用心路过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一处亭子。
“我给你的药你有给皇帝吃吗?”四下确定无人,许阁老心里慌张,也就不再避讳,低声就道。
这等大事怎料会被父亲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口,许贵妃脸上闪过慌乱,看向寂寥的周围,这才镇静了不少。以为父亲这是在说笑,可是看他皱着褶子的脸,她明白,这是认真的。
她低下身子凑近了父亲,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你给我的药我每日都有放,可是出了何事?”
许阁老看着眼前的女儿,这个小女儿是他在众多子女中最疼爱的一位,她本该在自己的安排之下度过幸福一生,却是未料,一朝选秀,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从此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了此一生。
十年,从十五到了二十五,不过是从豆蔻年华到了双十,如此大好的年华却要让她在这寒冷的宫里度过。
他眯缝着双眼看着小女儿,已经身在高位的她,不再是那个在自己身边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人,如今她已经一身华裳,对镜黄花,成了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妃。眼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纯真,现下只有冷漠。
“囡囡……”许阁老想起了方面的场景,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许贵妃不知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亲切的呼唤声了。脸上有过动容,有些无措的看向眼前的父亲,却是在看向远处有人宫女行来时将一切都压下去。她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要奋力去拼搏,去挣。那个位置一定是自己的儿子的。
“父亲失态了。可是皇上出了何事?”看那走近的人再离去,在心里舒了气。
许阁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几声,将心里升出的那一抹不舍压下,“娘娘可是少了些份量?今臣与陛下交谈,却是发现陛下行为举止之间都是当初的风采呀!”这话说的隐蔽,不仔细听却是不会注意其中的端倪。
给当今皇上下药可是大逆不道之事,不到万不得已,许贵妃也不想做到这一步。只是木已成舟,竟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要把事情做的密不透风,万一败露,留给自己的就不再是什么冷宫,而是断头台。
一听皇帝竟然恢复了正常,许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这怎么可能,自己下的药虽说不重,可是这
药已经一天一天的深入皇帝的骨髓,虽皇帝时清醒,时糊涂。但清醒时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有志气,能整理事物,那原来的精气神也不可能再有。
“父亲那里的话,本宫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着陛下,每日的汤药都是亲自熬制的。从不会经过下人之手。陛下的病情和身体怎样,最是清楚。方年的雄伟之风,如今已年迈,如何也不可能看到。”这一段话说的气势汹汹,胸有成竹,只是捏着锦帕的手暴露了她心里隐隐的不安。
许氏的确是清楚着皇帝的病情,如今皇帝清醒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这些年她与皇帝的见面次数可说是后宫里最多的一个。且皇帝对她可说是信任,那些自己端去的药都是亲自看见他吃了的。怎么可能有清醒的时候?
看女儿这样道,许阁老也无话可说了。竟然女儿未减少,那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许阁老看着女儿沉重的表情,心里叹了气,“或许是老臣看错了,娘娘近来安好?”
“竟然无事,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父亲带本宫向家里的母亲问好。”话落,将心里升出的那一点柔情压下,然后带着一身的傲气离去。
华丽的服饰,精致的面容,薄情的话语。许阁老第一次在心里反思,自己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对与错。这一步步走来,他看着自己曾经疼爱的小女儿,原来是那样的善良,碰见一只蚂蚁都会给他让道,如今却是杀去一个人,眼睛都不会再眨一下。
――
京城,武定候府。
“将军,是睿王府上递来的帖子。”
“拿进来。”
小厮将手里的帖子举过自己的头顶,双手奉上。瑾晨枫秀气的眉头紧皱,拿过,就拆开来。
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来聚!虽字少,却是写的字迹用龙飞凤舞来形容也不为过。熟悉的字让瑾晨枫眉头一挑,嘴角上扬。
拿过搭在屏风上的披风,走出门。那小厮虽不知是何内容,却是看自家主子在收拾准备出门,灵通的去牵来了马匹。
瑾晨枫一脚踩上,翻上马,腿一紧夹着马脖子就离去。
在一处茶楼停了下来,将手里的马绳递给门口的小厮,提步朝着内走去。
“这位爷,可是要喝点什么?”茶楼的小二也是个有眼见的,只见这位爷,器宇轩昂,身着不凡,周身的气度都是常人所没有的。连忙哈腰热情道。
“我找睿王。”瑾晨枫环视了周围的人,没有熟悉的身影。这才问道,虽说字语简单却是带着冷漠的语气。那小厮如何还不懂,眼前这位爷怕是常人不能惹的主。他眼里的冷漠,让他为之一慎。
“爷,您二楼雅间请。”低头哈腰,就怕惹恼了这位爷。
瑾晨枫打开雅间的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一男子在雅间的帘子后弹着琴背对着自己,只是看那背影该是一年轻的人。入耳的阵阵琴声,动听悦耳。
只是弹琴的人似乎也开始转变,只听琴声阵阵像波浪似的朝着他散开来,弹奏的越来越激烈,那帘子下的男子双手共舞,将一场嘶哑争鸣声展现的淋漓。
瑾晨枫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抵御着朝着自己翻滚而来的力度,这琴声听似悦耳,那也只是对没有内力之人而言,有内力之人这琴声就似魔音,汇聚他的五脏六腑,受之伤害。
一曲毕,外人只道这曲只因天上有啊!却是没有看见内心的针锋相对。
那男子将琴丝抚平,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瑾晨枫的眼前,桃花眼向上杨起,如是有未出阁的女子在只怕会为之倾倒。
可眼前这人是男子,还真是可惜了这张祸国殃民之脸。这人不正是三皇子,睿王是也。
瑾晨枫皱着眉头看向男子,一双剑眉紧锁着。薄薄的嘴唇抿着,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子。眼里没有看见别人的冷漠,甚至还带着些暖意。正想出口,耳朵里传来了楼道轻声的脚步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挑挑眉递给睿王一个眼神,继续保持着沉默。
“唉,你这蛮子,好不解风情。我可是专门在你奏乐,你怎么摆出这一副死人脸来?”睿王也发现了异常,只是转眼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看着瑾晨枫一如既往冷漠的脸,讪讪的谈笑道。
“见过王爷。能有幸听王爷弹奏的琴声还真是下官三生有幸啊。可下官是个粗人,受不得此等高雅之事。”
“喔?”
在门口偷听的人听着屋内两人的交谈,在心里迷惑。主子不是道睿王和这瑾将军是旧识吗?怎说的话如此客气。
“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今日还感谢王爷的款待,来日下官定上门拜访。”
那门外之人一听连忙退下。睿王看耳根子清净了。走向前来,用手锤了锤瑾晨枫的胸膛,“你小子,几年不见,功力见涨啊。”
瑾晨枫看着睿王,转个身子潇洒的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一杯茶,这才看向站在一旁,脸上有为难的人。
“你不是王爷吗?”
这话里的意思睿王怎可不懂,这是在道自己身为王爷,竟然会暴露行踪,且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偷听了去。
睿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有些无奈的坐在瑾晨枫身旁,眼里有过寂寥,“身为王爷,也有不得已之时呀。”
瑾晨枫看向他,随又收回了目光,睿王无奈的笑状。如果他没有看错,好友刚刚给了自己一记白眼?他这个王爷做的还真是,有些身不得已。
“枫弟这些年在外可好?”
听睿王这个称呼,瑾晨枫明显皱了眉头。却是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睿王看这人还是如原来一般话少,无奈的摇头。“这么些年,枫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人冷淡啊。”
瑾晨枫未答话,只是看着他。像是在沉默,又像是在询问睿王,这些年过的如何。不一会儿才道:“你过得不好。”
没有疑问,肯定的说出了心里的猜想。太子的猜忌,皇帝的不问政事,奸臣当道,就算是睿王表现的再怎么无能,那许贵妃也不会放过,只因皇帝成年的皇子如此少,而睿王挡住了他儿子的道路,这些年过的肯定不好,四处被拿捏,被控制。
只是这一句话,睿王心中流淌出一股暖流,这么些年,他们之间的友情并未因时间流逝而变得陌生。一句话就将两人拉回到了原来。
“枫弟此话差矣,我一心奉着每日能见着明日的太阳就好,如今也算是幸运,过了弱冠。”睿王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苦笑。这话却是不像是一个王爷能说出的话,一个王爷心无大志,每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见着明日的太阳。却是这一点希望都让他觉得困难。
他一直以为安份守己,不争不抢,从不露出自己的有野心对于那个位置。就能让他们放心自己,却没想,自己只是让他们越来越忌惮自己,最后却是想着让自己永远的消失。
瑾晨枫虽一直在边塞,可京城的运势掌握的七八分。对于好友的遭遇他是懂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又继续道了半个时辰,但大多数都是睿王在说,瑾晨枫只是点头,虽不怎么回答,睿王也知道他在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话。不知如何,睿王就想到了此人的姻缘,“对了,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见过吗?”
“未曾谋面。”
“盲婚哑嫁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呀。”睿王想起在江南看见的那个小姑娘,眼里有过笑意,“你那小姨子我也算是见过,虽未张开,可也算得上美人一个。好小子,有艳福了。”睿王第一次打趣别人,却也是衷心的祝福他,好友这些年一个人风雨里来,血丝里去。有个人陪着也好。
瑾晨枫未答。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却是因为南市人多手杂的,早早的离去。
“枫弟,下次找个安静的地儿,我们兄弟喝的痛快。”睿王拍了拍瑾晨枫的肩,有些惋惜的道。
“多带些人。”瑾晨枫知道一个王爷,且是被众人都惦记着的王爷,能相安无事,没有自己的人是不可能的。今日他能不带一兵一卒来见自己,只能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