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怡园惊变 （六）原谅

正此时，一个家丁来报，说：“齐氏父女在门外求见。”

上官成威忙道：“叫他们进来吧。”

那家丁应声退下，不一会，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走了进来，只见这老头脸色灰黑，面容猥琐，身材矮小且已变得佝偻。而他身边跟着的却正是端庄文雅、楚楚动人的齐月。

韩星还是第一次见到齐德，不禁暗中慨叹：“这样的父亲，竟然能够生出一对人中龙凤，真是造物弄人，没道理可讲。”

未待齐德父女开口，上官成威已开口问道：“你打算跟月儿一起回陵了？”

齐德叹了口气道：“我是宁死不愿回去的，奈何还是拗不过这丫头。”

上官成威道：“行装都打点好了吗？”

齐德躬身道：“谢老爷关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这才来向老爷辞别。”

凌秋雨望着齐月，微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月儿还是让齐德回心转意了。”

齐月走上前来，向上官成威及凌秋下雨深深一欠身，道：“多日来，承蒙老爷夫人眷顾，此恩此德，无以为报，请老爷夫人受月儿一拜。”说着裣衽跪倒。

上官成威与凌秋雨忙伸手搀扶。齐德也满面感激之情。连连向二人拱手作揖。

上官成威连连还礼，然后道：“成威还有事情要托负二位。”

齐德忙道：“齐德定当再所不辞。”

齐月看了一眼上官婉玉，又看了看凌秋雨，道：“莫非夫人也要远行？”

凌秋雨点了点头，道：“我与婉玉打算回金陵一趟。”

齐德道：“与小人正好同路。”

上官成威道：“此去金陵山高路远，夫人体弱，恐难翻山涉水，我已叫人备好了车马，护送夫人前去。这一路还要你们父女俩多多照看。”

凌秋雨感激地道：“夫君安排得如此周到，让为妻于心何安？”

上官成威眼中闪出一丝悲凉，道：“只有夫人安全回到金陵，成威才能放心。”

上官婉玉一听说，要与齐月结伴而行，顿时乐得跳起来，叫道：“月儿妹妹，这一路上，有你做伴，我免得寂寞了，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韩星冷冷地瞪了上官婉玉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上官婉玉看见韩星瞪她，也不在意。还是手舞足蹈地道：“娘，我们到了金陵，不如就住到齐伯伯家里，总比住客站安逸得多。”

凌秋雨犹豫地道：“这……怎么好打扰人家。”

齐德忙道：“不打扰，不打扰，夫人能住到我家，老朽高兴还来不及呢！”

齐月忙道：“夫人对月儿关怀备致，就让月儿也尽地主之宜吧。夫人万万不要推辞。”

凌秋雨犹豫了片刻，道：“那就打扰了。”起身对上官成威道：“夫君保重，我与婉玉祭祀完家尊家慈，不日便归。还请夫君且勿挂怀。”

上官成威一楞，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惊讶地道：“夫人说什么。”

凌秋雨轻轻握住上官成威的手道：“你我夫妻二十载，岂能轻易分开？”

上官成威眼中含着泪光，道：“可是……”

凌秋雨道：“近日之事，不怪夫君。请夫君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忘了。我不报恩，只作你的妻子，我们重新作一对寄情山水的神仙夫妻。”

上官成威紧紧地握住凌秋雨的手，激动难言。

上官婉玉开口笑道：“爹，昨天晚上娘想了一夜，决定愿谅您了，她不走了。你不会还赶我们走吧？”

上官成威忙摇了摇头，道：“不会！不会！” 说着将凌秋雨的手握得更紧，半晌才道：“对……对……对了……我……怎么忘记了，已快到岳父岳母的祭日。金……陵！对！去金陵！正巧星儿也想去武林大会上展露身手，我也正可以陪夫人同去祭祀岳父岳母。”

上官婉玉欢跳起来，拍手叫好。

韩星虽没有想到事情辗转会变成这样，也为上官成威和凌秋雨高兴，站起身行，和上官婉玉一起叫好。

上官婉玉冷“哼”了一声，拉住韩星的衣领执问道：“刚才为什么瞪我？”

韩星狡辩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瞪你”说着身行一滑竟挣脱了开去，嘻皮笑脸地道：“师姐饶命！饶命！” 弄得大家跟着一通大笑。

上官婉玉娇“哼”一声，见父母重归于好，满心欢喜。这才不跟韩星计较。

上官成威想起教授韩星武功之事，想了想道：“不过‘破天剑法’还差最后两招没有传授星儿，还需一日的时间。恐怕今日不能上路。”

凌秋雨道：“也好，我与婉玉就再等你们师徒一日。”

上官成威点了点头道：“今日天色晴朗，夫人不如先同婉玉进城游玩一翻，明日一早我与星儿再到城里与夫人会合，同去金陵。”

凌秋雨欣然答应，叫家丁准备了车马与上官婉玉、齐德、齐月父女兴冲冲地离开怡园，前往苏州城中。

待几人去远，上官成威悠然地道：“她真的会忘记周天龙吗？”

韩星忙上前道：“师娘既然选择留下来陪您，就说明在她心目中，您不光是她的恩人，您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

凌秋雨真能忘了周天龙吗？韩星不敢确定。他肯定连凌秋雨本人都不敢确定。

凌秋雨之所以选择仍然留在上官成威的身边，也许还是因为，面对对她百般呵护的丈夫不忍离弃。也许凌秋雨又是在用她的善良自欺欺人。但她一定认为，不论如何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能让上官成威感觉到快乐就行了。

上官成威能理解凌秋雨的一翻苦心吗？韩星不知道。但是他看得出，在凌秋雨决定留下来的一刹那，上官成威高兴得像个孩子。也许，他什么道理都明白，他也早已看透了凌秋雨的心，可是，当她要留下来——真真正正的人也好，躯壳也罢，他都高兴。至少每天都能面对她，至少不再孤单。

其实任何事情细究起来，又岂能都随人愿，装装糊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糊涂的人没有太多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