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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撤军
大周广顺元年,东京汴梁的第一场雪纷纷洒洒的落下了。
东京昭义节度使、忠义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保、兼侍中、郑国公史德统府内,大周天子郭威正与史德统的母亲阎氏叙着家常。
说来这阎氏也是命苦,出身卑微不说,去年这个时候,更是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丈夫尸骨未寒,今年年初的时候,儿子又要奉旨出征。当时阎氏就有些依依不舍,但儿子王命在身,况且此次出征也是儿子大展宏图,建功立业的机会,阎氏也不好过多挽留。史德统昭义赴任后,短则十天,长则半个月,陆续都有家书来信,倒让阎氏也颇为安心。可自从月前开始,史德统便断了通信,快有一个月未曾有书信递来,急的阎氏暗自垂泪,生了一场病,好在符氏前后不住伺候安慰,说什么史德统又要照顾百姓,又要治理军队,军政繁忙,估计是耽搁了,过几日必有家信送到,阎氏这才相信,病情稍稍好转。
可是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仍然不见一封家书送到,就是连处事沉稳的符氏也开始慌了心神,连忙请开封府少尹赵普向宫中打听情况,却被告知就连陛下也不知自己夫君的确切消息,符氏怕婆婆阎氏得知后,又伤心过度,病情加重,也只好对其隐瞒,只是重复着之前得托词。那阎氏吃了几十年的米盐,符氏的这点心思她如何看不出来,儿媳妇是为了怕自己伤心难过,故而对自己隐瞒。
只是去年此时自己已经成了寡妇,这老天莫不是还要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不成,若是如此,自己如何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夫君,所以这几日阎氏是以泪洗面,符氏怎么劝都劝不住。
今日郭威得到史德统奏报,龙颜大悦,当即摆驾史德统府上,他见阎氏泪流满面,随即恍然,自己都为没有收到史德统的消息而揪心不已,何况史德统这一家的女眷。郭威随即好言劝慰,言自己已经收到史德统的战报,阎氏以为郭威说的只是安慰之语,并不相信,反而觉得郭威来此,定是自己的儿子在潞州出了什么事,哭的更大声了。
郭威没办法,只得将史德统亲书的信笺取出给阎氏看,一旁的侍候的符氏见到信上却是史德统的字迹,心中窃喜,也忙劝说阎氏,阎氏这才半信半疑,停止了抽泣。
郭威这才吁了一口气,忙喜道:“史子仲此番为朝廷戍守北边,令北虏闻风丧胆,待其归京,朕一定要重赏!”
阎氏不懂朝政,听郭威在夸颂儿子,心中高兴,面上却客气道:“犬子虽立了点微薄功劳,但还需陛下多多鞭策,莫让他心生骄意。”
郭威笑着点了点头,又和阎氏聊了一会家常,两人说的高兴,郭威见符氏站在一旁欲言又止,遂问道:“我儿有何话说?”
这符氏在郭威登基之前曾认他作了义父,郭威的侧室德妃董氏对符氏也是十分喜爱,她与史德统的婚事也是郭威做得媒,可见郭威对符氏这个义女还是很宠爱的,只要不是正常场合,郭威和符氏也多是父女相称。
那符氏闻言,连忙双膝跪地,楚楚说道:“父皇在上,儿臣本是妇道人家,不该过问朝政,可是如今却有一言不吐不快!”
“但说无妨,起来说话!”郭威见状忙让侍从将符氏搀起,那符氏却是倔强,不肯起身,字字铿锵道:“儿臣听闻朝廷在陕州聚集几万大军,欲北上驱除鞑虏,然而十几天过去了,大军却仍裹足不前,儿臣虽是妇人,却也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晋州乃至儿臣夫君驻守的潞、泽二州都陷入战火,百姓奴役于北虏与伪汉的淫威之下,然今时,天降大雪,北虏又久攻不下,已成疲兵,为何朝廷大军仍不乘势而进,而在陕州按兵不动?如此作为,岂不让北境苦苦支撑的军民寒心?”
符氏的言外之意就是王峻为了争权,坐拥大军见死不救。
郭威闻言沉吟不语,脸色有些尴尬,符氏见状,以为自己触了龙颜,再拜道:“儿臣所言若触犯父皇,请父皇降罪!”
一旁的阎氏也以为符氏触怒了郭威,也连忙跪下,郭威吓了一跳,连忙制止,随即展颜一笑,亲自将符氏扶起:“我儿虽是女儿身,此等见解却能羞死朝中一帮大臣!不妨告诉你,今日收到军报,陕州的朝廷大军已经开拔了!”
符氏闻言一喜,盈盈拜道:“恭喜父皇,有了朝廷大军北上,晋州之围不日便能迎刃而解!”
“你是想说你家夫君的围也能迎刃而解了吧!”郭威笑道。
符氏莞尔一笑,双颊微红,心神情不自禁的一荡。
“但愿夫君一切顺利!”符氏心底暗自祈祷道。
虽然汴梁此时才飘起雪花,而属于山西大地的晋州,眼下却是岁弊寒凶,雪虐风饕。极目远眺,山林、田野都被棉被厚的积雪所覆盖,遥遥可见一颗颗树上都披挂雪团,如琼枝玉叶,天地间一片冷清,只有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天越来越冷,晋州各地的百姓也纷纷逃往深山,结寨自保,眼下能劫掠搜刮的地方越来越少,而且身后又有周军不停地滋扰着粮道,晋州城坚,联军一时又难以攻克,辽军士兵们渐渐有了北返的打算。
晋州城下,北汉皇帝刘崇的帐中,一名身着黑甲的老将,手中拿着刚刚收到军报,正在仔细览阅。
此人双眉入鬓,颔下花白短髭,也不过五十左右年纪,长得极有威严,他浏览片刻之后,长叹一声:“天不助我!”
左右众将皆疑惑不解,有人挺身道:“陛下所谓何事?”
原来此人就是北汉的皇帝,此次自领大军前来攻打晋州的刘崇。
刘崇郁郁寡欢地对众将说道:“探马来报,南朝的大军已经过了晋州与绛州之间的曲沃,正向晋州快速推进。”
众人闻讯顿时色变,正欲进言,又一信使疾步入了帅帐,高声禀报道:“报,潞州急报!”
刘崇心中咯噔一下,但愿别又是什么坏消息,他连忙拆开信件,却是脸色大变,在场的众将不知信上是何消息,但见刘崇脸色,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原来那统兵攻打潞州的彰国节度使萧禹厥如今和晋州城下的刘崇是一个处境——久攻鹿台山而不下,后来听取了部下的意见,又分兵攻取潞城,结果又撞在了铁板之上。
萧禹厥甚是郁闷,前后一统计,来时的三万大军,此番死伤已经约有五千余人,此时又是天降大雪,而且自己身后的粮道频繁被周军乡勇袭击,眼下辽兵忍冻挨饿,士气全无,都想着早点北归,萧禹厥含恨,无奈只得决定退兵。
把守鹿台山的潘美哪能让辽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即派兵截杀辽军的后队,辽军又损失了几百人马。已退回到虒亭的萧禹厥听说周军遣军偷袭,气的大怒,又提了兵马,重新来攻鹿台山,结果又被潘美伏击,又损失了不少人马,面对这样的周军,萧禹厥第一次产生深深的无奈感,心想若是再这么耗下去,等不到来年,自己的这些人马都得交代在这地。萧禹厥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地办法,无奈,只得悻悻地领兵北撤
关键撤退不要紧,只是这萧禹厥一直到大军退回了沁州,才想起来给刘崇送信,这可苦了刘崇。因为辽人的北撤,直接将刘崇的左翼完全暴露了出来,正在北上的周朝大军若是也知道辽军撤退,必会全军急进,中途截杀刘崇。
刘崇气的浑身发抖,将信件狠狠地拍在案上,大怒道:“辽人欺人太甚!”
众将唯唯诺诺,唯有马步军都指挥使张元徽直言道:“陛下,辽人无信,将我等置之死地,如今我大军已成偏师,而且天气愈发寒冷,士卒多有冻伤,为今之计,赶紧撤兵才是上策!”
刘崇心有不甘,想了半天仍然没有决断,这时又有军士来报:城北的辽军正在撤营北归。
继潞州的辽军北撤之后,这晋州城下的辽军刘崇长叹一声,最后憋出两个字:“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