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中山古街

这个步云青约我相见的地方，就在咸阳市内，离我们的酒店不过半小时的路，叫做中山街，在咸阳博物馆附近。

中山街，是咸阳城保留下来的一条比较完整的最古老的街道，长千余米。街道两边店铺栉比，土木结构的中国传统式建筑，木板门面，灰墙青瓦，仍旧保持着古老优雅的市容风貌，街面上种着两排浓密的槐茵，清秀翠绿、遮天蔽日。

但在我眼中，这里有一种萧条感，忽然想起李叔同那首《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这里给我的味道就是这样，充满了离愁别意。

“龙归……龙归……”我沉吟着。

——

据司机介绍，这条中山街以前是咸阳最热闹的地方。

这条街道现在虽然古旧破败，但人流还很多。

司机将车子停好，然后，将我带到一座古旧的民居前。

这民居，临街，门前种着一棵古老的大树，房子前半部分看来是一个铺面，但现在关了起来，破旧的门板上，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乍看起来是很长时间没有维护打理了。

司机往门上敲了敲，侧面打开一个小门，我们直接就走了进去，里面光线不太明亮，看到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正站着，高高瘦瘦的，脸有点狭长，修长的眉眼，宽广的额头，象个落拓书生，整体感觉很儒雅。

他微笑着跟我打招呼：“雷兄弟好！欢迎到这里作客。我是步云青！”

他就是步云青？！这跟我想象中带着杀气的江湖人物形象一点都不相似，也没有什么象样的排场。

这人竟然就是司机口中说到的帮会头目？他就这样施施然一个人站在这里，静待我的到来？

我忙打招呼：“步兄，你好！幸会幸会！”

司机离开后，他直接带着我，上去二层的一个木结构阁楼，上去的时候，木梯子都吱吱作响，但我知道这种阁楼就是这样，不用担心塌掉，广州有很多这种房子。

阁楼不大，约莫有四、五十平方，周围都是些字画，堆得很乱，中央却摆着一张旧式木桌子，上面清理过，很干净，放着几张图。

“这个地方，是我的祖居，平时用来招待终南山那些高人，也不太讲究，希望雷兄弟别在意。”

他微微向着我点头，细长的眉眼，看上去很和善而有礼，而且有一种淡淡的书卷味。

我连忙道了几声客气。

“这里将要拆掉了，我世居此地，心里十分不舍。”步云青边给我上茶，边说。

我说了一些可惜的话。

看到桌面上的一张图，上面画的是西安的整体布局。

“闲话也不说了。这几张是西安一带的风水格局图，西安八水九山图，上面注明了八卦和九宫，还有五陵原的风水格局图。这方面的资料，相信雷兄弟也是心中有数，不必详说。”步云青把图摊开了。

“我怎么心中有数了？”但转念一样，他可能误会我是那些到西安一带寻访龙气的阴阳术士。

步云青见我一直没说话，恍然地说：“真不好意思了，我心里一直想着这西安龙气的事，想着雷兄弟说的卦气流动又停止的事，一时没有顾及雷兄弟的感受……”

我连忙说：“无妨，无妨，我到这里的意思，也是与步先生研究一下。”

本来毫不相关的两个人，打着呵呵，就聊了起来。

——

“我们还是看五陵原吧。我一直就觉得，这个五陵原与其他地方的陵墓是有一种紧密的联系，隐隐觉得这些五陵原这一带的气会融合在一起，雷兄弟说看到有卦气沿着渭河流动，这更证明了我的看法是没错的！”

我见此人没有半分江湖味道，十足的书生气，不象是巧言令色之辈，便也爽快地指着地图，将用黄帝八卦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种特殊的八卦设置，生气顺着关中的地势，，从西而入，沿着渭河北面流动，却在嵯峨山那里出现了停滞，这种特殊的八卦设置，会形成南北两方各不相容的结果，北方是水木相生之地，南方却是土金成团之境，故而生气不走南方，而走北方……这与我观察到的实际情况是一致的。”

当然，我不会将黄帝八卦的事跟他说，只说分析出来的结果。

步云青侧头看着我：“难道你已修炼到了望气的境界？！”

我连忙摇头：“我没这本事，只是碰巧而已。这个西安的确被一个特别八卦控制着，其中的卦气流动，与一般不同，所以一般人没能看透。步兄世居此地，又专注此事，一定对目前整个西安的情况也很了解，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这个步云青身份特殊，对这里当然最为熟悉，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一些有关阿家蒙家的线索。

步云青点点头，说：“西安自西周以来，有周、秦、汉、隋、唐共十三代王朝在此建都，一直是中国古都，那是缘于这一带的风水。昆仑祖穴的龙气里面，祁连山与黄河两支在此处汇合结穴，造就几千年的盛况。虽然后来，龙气东渐，自太行山往东北方转移，这里的气势转弱，却也不衰，一直还是中国西北部的重要城邦。”

他说的这些，我大概能明白，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然而，不久前，古都西安气势忽然增强，令阴阳界十分不解！现在很多门派，都有寻找着这龙气，希望能清楚知道它的来龙去脉，这些门派多集中在茂陵和秦始皇陵两个地方。”

我心里想起秦岭神宫那地下洞穴的情况，还有那个被七星阵守护的棺材，本来洞里的生气是卦锁在里面的，就算那个《地雷复》的卦，会定时变化开启，也只能起到渲泄的作用，现在可好，都破坏了，失去了作用，生气一涌而出，龙气顺着山势而下，说不定会引起一场盛况，或是一场混乱。

“地下的设置变动了，锁不住生气，龙气喷涌而出，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结果，这让人很是担心。”我说。

“个中原因，你都知道？！”步云青惊愕地看着我。

“那个时候，我正在秦岭绝顶天浴，以家传的秘法观望着秦岭的卦气，刚好看到了！”我轻轻的拨了一下几可及肩的长发说。

忽然想起一事：这西安由盛而衰，会不会正是因为那个棺材？看那里的设置，本来应该是由《地雷复》守着，不时会开启，释放一部分生气，但要是刚好在什么时候，那个棺材就放在那里，这样，生气就完完全全的堵死了！

“棺材里的，不是神族，是另有他人，知道了这个地方的存在，所以才将棺材放进去的！”我心里恍然大悟，继而心里大惊。

是谁？！除了这四家人，还有谁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知道其中的奥妙？！

那个地方，连四家人都没办法进去，竟然会另有他人知道？还直接将棺材放在那里，长年累月地吸收着那里的龙气？！

这人是谁？！棺材里的人是谁？！

“雷兄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步云青轻叫一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当然不能说出这些。

“步兄，你对这事，了解得特别透彻，相信自昆仑至西安一带的情况，也没有能瞒得住你的，我有一事相问。”

步云青点头道：“你说说看，是不是又有什么异常了？”

“这些地方，可曾有过一种叫做、叫做……”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人猴”这种事。

对我来说，最要紧的是这事。到了现在，知道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一种会在某个时点，某个地方出现的事，这昆仑秦岭一带，如果也发生过这类的事，最有可能。

他皱着眉，颇为紧张地看着我。

聊到这里，我大约也明白，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一听到司机的话，马上知道我对他的重要性，马上就找上我。

“有没有听说过，就象复制一样，会多弄出一样东西来……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形。”我艰难地描述着。

“什么意思？”步云青一副不解的神情。

“我是说，在昆仑－秦岭一带，有没有出现过，一件东西变出两件同样、或是差不多的东西来？”真难表达，又不能将事情细说。

“复制？一件变出两件？”步云青好象明白了点。

“就象《西游记》里面，不是有个跟孙悟空一模一样的六耳弥猴吗？”我再举例。

步云青皱着眉，想了一会，疑惑地说：“你说的，是不是象罗布泊双鱼事件一类的事？”

罗布泊？双鱼玉佩？

我呆了一下，步云青马上介绍起来。

其实这事我也知道，这是很多人都有知道的事。

——

这是一个神秘事件。

大概是1960年前后，我国大西北地区发生了一些事情，据说当时罗布泊发现了一个古城遗址，一些青年想去淘些古物，后来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青年死的死，疯的疯。

据说那些疯了的人行为异常活跃，最后全都筋疲力尽而死，验尸后发现他们身上有未知毒素、胃中残留未知植物，就是因为食用了某些植物才使那些幸存者发疯。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带回来了一些拓片和一些古代装饰品的碎片……当时已经开始进行了一些调查，但不够充分。

若干年后，政府组成一个综合调查队，由组长彭加木率领，主要成员有是军方中人，还有很多方面的专家，包括民间的专家。这民间的专家，颇令人想象，是不是其中有阴阳术士？

出人意料的是，调查的结果有些匪夷所思，古城遗址找到了，神秘事故竟然再次发生。

组长彭加木失踪了，去的时候是大队人马，回来的人却没有几个。

虽然彭加木的考察队出现了严重事故，但是也有了重大发现——他们找到了一个古怪的设施，设施里有大量没法辨别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发现就是——“双鱼玉佩”！

为什么叫双鱼玉佩？不是因为外形，而是因为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发现，它有极为灵异的功能：用一条鱼做实验的时候，玉佩突然启动，一条完全相同的鱼被复制出来！

后来，还有传闻说，这一带出现过很多复制人，部队中的军人、当地的百姓，被大量复制了……

——

“这或许只是某些人的臆测胡说吧。”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不停的想着，双鱼玉佩，阿字玉佩后来变成的双蛇玉佩……这个关于罗布泊双鱼玉佩的离奇故事，跟我一路以来接触到的事件和物品，都是具有同样的风格。

最惊人的，是事件中提及到双鱼玉佩的复制功能，几乎就是“人猴”产生的另一个版本！

这里面，说不定真有什么联系。

步云青也说：“从我们的角度看，这种事，不能当真，但也不能当作只是个故事。不知道雷兄弟为何会问这个？”

我支吾了一下，轻轻带过。

步云青也没有追问，却说：“雷兄弟，我在这里，算得上熟悉，你又知晓西安龙气的一些情况，不如我们合作，将这里面的秘密揭开，你看如何？”

我心里暗暗叫好，这事情，看来很复杂，涉及很多，如果有他帮助，对寻找阿家和蒙家人的行踪，就容易得多。

我点点头，“求之不得！”

步云青哈哈一笑：“雷兄弟怎么总是提着这个公文包，里面只怕装的是钱吧？”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在这里，其实主要是想买些古玩，就是不懂行……”

步云青又笑了：“买古玩，这事容易，过几天就是拍卖会，我带你看看！”

现在才明白，我要买古玩的事，他还不知道。

那司机可能在外面乱吹了一回，将重点都放在我怎么分析那些卦气上了；也可以认为，这龙归会组织严密，司机也不能一下子就找到门路。

摆在我面前，要处理的事太多了：阿蒙两家的去向，自己身份之谜，万寅燕的处境，还有那罗布泊的双鱼事件……这些，都跟我有关，但都没办法马上知道，都需要仔细探查，只能寄望与步云青这个龙归会合作的过程中，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离开时，已是下午，天上刚露出一点阳光，便又消失了。

步云青抬头望天，喃喃道：“虽只是午后，但也是今天的夕阳了。”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都染着一种寂寥的颜色。

“雷兄弟，你说是吗？”他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