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囚室的囚徒1

CHAP 20 囚室的囚徒1

我又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被关进了一间昏暗的囚室。

我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还很疼，疼得不想动弹。因此，我醒后，依然躺在铺了一层干草的地上，躺了一会儿。

囚室有三面黑色的石壁。我躺在地上看这些石壁，感觉它们很像深夜里的悬崖。囚室的另一面是一扇又高又宽的木门。木门整个用黑色的铁皮包裹。木门贴近地面一尺高的地方开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小窗口边缘包裹着的黑色铁皮已经脱落，露出了里边已经长满了白色霉点的深褐色的木头。这些木头散发出阵阵馊味。距离小窗口上面三尺高的地方钉了一个生锈的铁钉，铁钉上悬挂着一盏火舌微弱的小油灯。

幽幽的光线下，我看到了我右手旁几根干草下爬着的一只大蟑螂。皱着眉，我动了一下胳膊，爬着跪坐在地上，忽然失笑，

“皇宫大内，黑帮总部，刀山火海，酒池肉林，什么样的地方我夏小离没去过？嘿嘿，倒唯独这关押人犯的囚牢，今天第一次享受！哈，倒也痛快！哈哈……哈……哎哟……”

大笑中，我的胸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立即，血又开始往外渗。

为此，我不得不撕开棉衣的夹层，从夹层里抽出一团棉花，堵在伤口处，用力按住。好一会儿，血才又止住。

我盘腿靠在背后的石壁上刚休憩了一会儿，门外突然响起了笨重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声音沙哑的狱卒喊道——

“死猪们，开饭啦！”

接着，周围响起一阵饭盆钵盂彼此碰撞的动静。我从木门的小窗口往外看，看到了对面三扇黑色铁皮包裹着的大门。每扇大门的下面都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这时，一个白胖的狱卒正弯下腰，依次把两个馒头和用一只瓷碗装的菜汤从这些小窗口里塞进去。

突然，一只又黑又瘦的手抓着一个馒头从我牢门的小窗口里伸进来，随即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吃饭啦！”

这只手伸得那样突然，以至于我差点被这手里的馒头打到脸。我急忙抬起头，往后挪了挪。

声音沙哑的胖狱卒跟着大叫，“哎呀，老张，你忘啦？这里边可是一号囚室！你忘了咱们大元帅和军师的规矩了？”

老张又黑又瘦的手猛地一哆嗦，抓着馒头立即从小窗口里缩了回去。接着，“啪”地一声，老张似乎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

“哎呀，瞧我这记性！若是给上面知道了，我这脖子上的家伙，还不得搬家？邓老哥，多亏了你提醒！走，咱哥俩去喝上几杯。我那儿刚刚得了一点好酒，是金陵大内才能喝到的桂花酿。”

“嘿，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元帅的酒喝……”

“哎哟，你干嘛这么大声。这不是偷，是捡。是李厨娘捡了元帅他喝剩的酒一点一点帮我存下来的。你也知道，那个李厨娘和我早就……嘿嘿嘿……”

“可把你给美的，李婆娘浑身是肉，抱起来必定……哈哈哈……喂，老张，咱们这就去尝尝你这种桂花酿……顺道再说说你这个相好的……”

两个狱卒又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笑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远。

我手撑在地下，又往后挪动了几步，最后，终于背靠在石壁上，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唉，自打那次意外的小产之后，我体内的真气一直时好时坏，身体也一直在受伤：喉管割断过，中了“西子捧心”的剧毒，小腹也挨过刀。此刻再加上胸口的伤，失去真气护体的身体当真已经透支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好累。同时我也明白，体内的一股信念仍然支撑着我，让我不管多难，都要活着逃出这里。

我正在大口喘着气，忽然听到对面囚牢内传来一阵响亮的叫骂，

“曹贼！有种放我出去！把你爷爷陆展风关在这里算什么？有种你放了我，不要找人，咱们两单打独斗！贼子，姓曹的，我X你老娘，X你老娘的老娘，X你老娘的老娘的老……，我呸！我陆展风对老太婆可没兴趣！喂，曹贼，你爷爷的话你听到没？”

显然，这个扯破了喉咙的声音正是来自那名蓝衣青年。

我张了张嘴巴，却只是发出微弱的几声，“喂……喂……”在三面石壁一面木门的夹击下，我这间囚室看起来就像一个空旷的大山洞，一团团灰白色的雾飘浮在这个山洞的上空。雾在流动，雾在扩散，雾更吞噬了我刚刚发出的微弱的声音。

一瞬间，“大山洞”静得可怕。

不过，很快，这可怕的静就被打破。

“曹贼！曹贼！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陆展风又在大叫。跟着“砰砰砰”地他似乎在踢牢门。

“别叫了，小子，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啊！”陆展风惊呼一声，问，“你是谁？”

“我叫曹忠，是……是曹岳的老管家，自打他担任朝廷六品都尉起，我就一直跟着他了……”

老人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又响起，

“你这算什么？我和他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想当年，没有我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嘿嘿，能有他的今天？

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我呸！

少了我这个唯一可以和他争夺帅印的张廷真，少了我这个唯一可以威胁到他的朝廷大将军，他曹岳才有狗屁的今天！

他娘的，自打我喝了他那杯特制的西域葡萄酒，就被弄到了这里。

我X他曹家祖宗十八代，要杀要剐，直接给老子一个痛快！把老子关在这破地牢里算什么鸟事？他娘的，昏天暗地的，我可也不知道给关了多少个年头了！”

“什么，你们是说来到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陆展风突然声音发颤，“不不不，我还有大事要……要办，我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我要去……去救福王，还要去找我……我爹。”

显然，他还未得知其父陆六玄身亡的消息。

“出去？你就别作梦了？到了当真要你离开这里、牢头开门的那一刻，嘿嘿，那可就是你的死期！”张廷真感叹不已，“你和那一号囚室的人昨天刚来，你可知道原先关押在这两个囚室之内的人到哪里去了？”

张廷真刚一说完，曹忠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陆展风大叫，“曹岳，曹岳，你听到了么？你这个无耻小人，快放了我……你听到没有？”

“哎，小伙子，你别喊啦，没用的，没用的。”曹忠忽然提高了声音，“喂，张将军，想当年，你似乎也是这样？”

张廷真沉默半晌，才又开口，低哑着声道，“时间一长，他会习惯的。”

陆展风继续叫喊，却是越喊声音越低。

渐渐地，外边没了声音。

寂静降临。

我门板上那盏小油灯的火舌扭曲着纤细的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被从木门下小窗口里钻进来的一阵阴风给吹灭。

仿佛，孱弱的光亮，总敌不过，猖狂的黑夜。

我的眼皮渐渐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哐啷哐啷”的拨弄门锁的声音给惊醒。过了片刻，拨弄门锁的声音突然停下，紧接着，卫红衣的声音在我的牢门外响起。她道，“你们两个把门打开，我要瞧瞧里边犯人的伤势。”

“啊，启禀姑娘……不是小的们不肯开门，实在是……这是囚室的规矩。但凡一号天牢里的犯人，不但禁止送饭送水，而且一律禁止探望，这不仅是元帅的命令，还是李军师给咱们定下的规矩！还望姑娘可怜小的们，别让小的们难做。”

“哼，胆敢拿元帅军师来压我？快把钥匙拿来！出了事，我一人承担。”卫红衣娇叱道。

下一刻，徐衍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红衣，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