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易，自己的孩子别人生

第二十六章 交易，自己的孩子别人生

其实，副总的所谓秘密武器，当时并不是为了来反击狂飙的，而是另有他用。天得利的各个门店，都有自己的合理避税措施。但是，避掉的也只是毛毛细雨。就是这些被避掉的税款，也总还是会被税务稽查部门再收回去。这个情况对于经营大大的不利。

副总分管经营，与税务部门打交道叫他头疼。可是，这个交道不打还不行。相比之下，经常打交道的部门还好说，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成了熟人，熟人之间就比较好办事，起码态度上不是那么公事公办，也就有了商量的余地。问题是，还有个稽查大队，并不经常打交道，也不知道他们活动的规律，反正是突然之间就来稽查一下，更要命的是，只要他们来稽查，就一定能发现问题，就一定要划走一部分罚款。副总想到要在稽查大队拿下一个顶用的人。

有一次，稽查大队的队长，亲自带着人马来公司稽查。陪客人吃饭的过程中，女人们说起了各自的孩子，其他人说得津津有味，唯独队长默然。后来，副总打听出来，队长人过不惑，尚无孩子。据说，队长的老公人很帅，耕耘也很勤奋努力，队长本人身体看起来也很好，算是土壤肥沃了。可是，只要队长一怀孕，就算是每天躺着，也会因为往起坐一下，就发生流产。这一流，就一发而不可收。成了习惯性流产。保胎药吃了无数，医院住了无数，大夫看了无数，这个习惯就是改不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副总决定解除队长的后顾之忧，他想给队长找一个养子，就跟小姨子商量。小姨子是妇产科医院的护士长，也算是多半个专家了。小姨子听了情况介绍，说，人家夫妻双方身体都是正常的，可以自然怀孕，就是女方有习惯性流产的毛病。本来嘛，女人的流产，实际上就是大自然对有问题怀孕的一种中止，如果硬要去保胎，不是到头来保不住，就是勉勉强强地保住了，却生出来一个有先天性毛病的孩子来。像她这种情况，养子是没有办法的最后选择。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他们可以选择试管婴儿。

那不是还要自己怀孕吗？不是还要习惯性流产吗？

小姨子吃吃地笑了。一知半解，也难怪，隔行如隔山。现在也有专门的代孕者。就是替别人怀孕。副总心中那一层纸被捅破了。他一下子明白了。反正这个事情是你们公司的事情，我来给你们操作，事成之后，你们公司手上就有了王牌，队长会感恩一辈子的，只要她的孩子在，他就会记住你，报答你。当然，要办这个事情，是要花钱的，你们公司也可以报销。正好，我们医院也有这项业务。不过，国家还没有正式的法律规定，目前这项业务还是一个灰色地带，但是这项业务很挣钱，医院也就开展了，只是没有正大光明地去开展。这样，就可以挣到更多的钱。我来操作，就算是我介绍的业务，我个人还可以分成。这可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情啊。

副总点点头，想了一下，既然这个事情的结果是叫她有自己的孩子，那就比领养一个孩子更能打动她的心。这个事情还得有他们夫妻的密切配合，得把来龙去脉给他们讲清楚。只要他们愿意配合，这个事情就成了。而且，从开始阶段，她就得领情了。这个办法好！最近我安排一下，你跟他们见个面，你是专家，你能说清楚。

副总邀请队长喝咖啡，队长感到有点意外。一般的情况是，他们稽查大队进驻某个单位了，单位的人就会请他们吃饭啊，洗脚啊，唱歌啊，算是工作招待。很少有喝咖啡的，即便是要喝咖啡，也是到了稽查快要结束的时候，双方讨价还价的时候。或者，单位的领导极有情趣，才会邀请去喝咖啡。队长意外的是，他们既没有进驻天得利，近期也没有进驻的计划，更重要的是，她本人跟副总也只有工作上的关系，是检查与被检查的关系。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在这种关系下，表面上不管怎样亲密无间，不管怎样热情洋溢，暗地里，人家对你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呢。队长想不出副总请她和咖啡的理由。更何况，她对被检查者的请客也不胜其烦，多说多少话，多喝多少酒，多浪费多少表情，最后还多受多少罪。所以，她直接就在电话里说没有时间。

没有想到，副总并没有尴尬，也没有放弃，而是嬉皮笑脸地说，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我是想给你办一件好事情。巴结你，你都不给面子啊。队长突然心跳了一下，会是什么好事呢？这个副总虽然说也算认识，但是没有深交，他不会平白无故地请自己喝咖啡。既然他说是好事，就算不是什么好事，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吧。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事情。就答应了。

副总提前来到了咖啡馆的小包间。小姨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这是一间装修得豪华而又显得俗气的包间。除了有门的那一面，三面都是相连接的沙发。沙发是比较简易的布艺沙发，但是尺寸相对于房间又显得过于宽大了，大家都向中间争取空间，中间在诸多沙发的围堵下，只能摆一个小小的圆形茶几。为了客人能有足够的伸腿空间，只好委屈茶几做成独腿的。此时，茶几上放着几碟瓜子干果之类的小吃，小姨子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把副总领进来之后就走了。副总对小姨子说，你倒会节省，连咖啡也没要。小姨子笑着说，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咖啡，说事要紧。说者按铃叫来了服务员，也给副总要了一杯水。

他们也没有等多久，队长就来了。副总赶紧站起身来，把小姨子和队长互相做了介绍。两个女人彬彬有礼地握了手。服务员没等按铃就进来了，问小姨子什么咖啡。小姨子示意队长点，队长说，随便，他这里的咖啡都差不多。小姨子就要了蓝山。

蓝山很快就送上来了。小姨子跟队长不熟悉，尽管刚才副总作了介绍，毕竟刚刚认识的人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两个女人都沉默起来，不约而同地端起了刚刚送上来的咖啡。副总就说，朱队，我小姨子在妇产科医院工作，也许是职业病吧，到处宣扬试管婴儿。我就想到了你。你不要介意啊。

队长没有说话，放下了手里的咖啡，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副总继续说，试管婴儿是很成熟的技术了，更重要的是，现在市场经济了，什么事情都有人愿意代劳了。就说怀孕这个事情吧，如果你嫌十月怀胎麻烦，有人愿意挣这个钱。

副总说到这儿的时候，队长才明显表现出兴趣来。但是，还没有说话。

这时，小姨子接上茬说，是啊，现在什么都做成了产业。就拿这个试管婴儿来说，技术很成熟了，最为关键的是，他形成了产业链。比如说，不孕不育的夫妇，有的是男方问题，没关系，现在有自愿捐精者。我们医院就有精子库，捐精的都是研究生学历以上的人，还要经过严格的体格检查。如果是女方的问题，也没有关系，可以药物促进排卵，也可以手术取卵。当然，也有人愿意捐献卵子。如果双方都没有问题，就是嫌十月怀胎麻烦，那就更好办了，只要双方按照我们算出来的时间，到我们医院来一趟，剩下的事情就都由我们代办了。十个月之后，来抱自己的孩子。跟你自己生出来的一样。如果你嫌养起来麻烦，我们还可以代养，专门雇一个奶妈。奶妈住在你家里也可以，住在外面也行。反正一切都有人代劳。就看你自己的选择。

小姨子的一番话，队长听得动了心。婚姻的的结果是什么？不就是生孩子传种接代吗？什么丁克，什么同性婚姻，统统都是瞎扯。都那样了，人类不是就要绝种了吗？违反自然的事情不能干。人性就是这样的，就是要千方百计地繁衍后代。没有下一代，就没有家庭。这个道理他有了亲身体验。且不说老公看别人孩子的羡慕眼光，只是周末休息时，两个大人傻傻地呆在家里，不要说说点什么有意思的话，就连互相多看几眼的心思都没有了。白天是这样，晚上可就真的是同床异梦了。别说有没有激情，就连例行公事也都免了。没有了那公事，夫妻跟普通男女还有什么区别？老公随时都可以移情别恋，随时都可以另建一个家。所以，队长深信一个道理，孩子是家庭的纽带，也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尽管习惯性流产的毛病屡治不好，她还是毫不气馁，一次又一次地怀上自己的希望。老公已经没有希望了，很正式地向她建议，抱养一个孩子。有几种选择。一个是老公老家亲戚的孩子，农村超计划生育的孩子，起码是有多少分之一的血缘关系；一个是队长亲戚的孩子，不管是什么来历，反正也有多少分之一的血缘关系；再一个就是抱养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反正养上多少年，就有了亲情，跟有血缘关系一个样。从理智上，队长同意老公的建议。但是从感情上，她作为一个女人，总是喜欢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被稀释了的血缘关系，她觉得跟没有血缘关系本质上一样。从心理上，她很难接受一个跟自己跟老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总觉得那是为人作嫁衣。

现在，听了小姨子的介绍，这个希望开始变得现实起来了。如果，真的像她说得那样，有人可以替她完成怀孕的过程，她只需要付出一些钱来，就可以有一个跟自己跟老公都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那她一生的希望就可以实现了。她的家庭就可以稳固了。为了得到这个孩子，她愿意付出她所有的钱。接下来，队长详细地询问了试管婴儿的操作过程，觉得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了。特别是是像她这样的夫妻，双方都没有什么问题，可以正常地怀孕，只是一个坐不住胎的问题。所以，队长特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也能怀孕，就是习惯性流产治不了。你们医院有什么办法没有？

小姨子说，习惯性流产你也了解，原因很复杂。有的人是因为孩子本身有问题，有的人是因为孕妇本人的身体问题。一般来说，我们不主张保胎。因为要用药物，而任何药物都有副作用的。这些副作用，不仅仅是对母亲而言的，对未来的孩子也是。你的问题，现在来看，就不是问题。你的问题通过代孕就可以解决。当然，为了代孕，就必须借助试管婴儿的技术。刚才说了，这个已经形成了产业。如果你有这个意思，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你只要在一开始跟老公一起到我们医院履行一个手续，顺便完成夫妻间的体外受精，就大功告成了。

队长听到如此简单，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在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难题之后，又想到了不那么重要的问题，她问小姨子，这个产生的费用也很高吧？

这个，小姨子沉吟了一下，她没有正面回答，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问题。当然，就跟教育一样，实现了产业化，上学的费用就高了许多。

嗯，那也正常。毕竟是生养孩子的事情。就是抱养一个，花费也是很大的。再一个呢，就是你有再多的钱，说生不出孩子就是生不出。有钱难买一个亲字。不过，现在能买到了，总有个具体数字吧？

这个事情，不说外面的部门，光是在我们医院，内部也要牵涉到一些环节。既然是产业了，这些环节都是要利润的。林林总总算下来，大概得七位数吧。

队长不由得伸了一下舌头。作为税务部门的从业人员，尽管受到人们的尊敬，但是具体的工资却也是跟公务员没有太多差别的。灰色收入也不能说没有，但毕竟上不得台面，也不是随时都有。六位数好歹能对付，七位数就难了。

小姨子好象猜到了队长的心思，接着说，不过，你是我哥介绍过来的，可以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副总看看小姨子，又看看队长，说，你们两个不要光顾说话，咖啡都凉了。说着，自己先端起咖啡，喝了起来。两位女士见状也都端起杯子品了起来。

随后，三个人随便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副总招呼服务员进来，买了单。队长站起来说，谢谢副总啊。

副总赶紧握住队长的手说，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忙。今天就咱们三个人，真正的自己人，咱们说话就不要客气了。孩子的事情，队长回去跟老公商量一下，只要你们能定下来，技术上的事情，产业上的事情，统统都由孩子他姨解决；至于费用上的事情，队长你也不要为难，也不要客气，那个数字，对个人而言，好像也是一个数字，但是对于我们公司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我会给你处理得不显山不漏水。说完，用力地握了一下队长的手。

队长也紧紧地握住副总的手，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也就不推辞了。这个事情肯定是要做的，老公那里只是一个程序而已。现在，我就可以定下来。

小姨子掏出电话，既然能定下来，咱们就互相留一个电话，回去我就安排，最近几天，你跟老公说好，等我电话。我得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

队长也掏出电话，我打给你。小姨子就念出自己的号码，手机就响了起来，然后把号码存了。放下电话，队长对副总说，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话。

那件事情就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副总也没有向队长提什么要求，事后向仇有余汇报了一下，仇有余觉得这是个吃小亏占大便宜的事情，对公司是有利的。更何况，跟外面的部门单位打交道，对他个人而言，也是他的弱项，副总在这方面比他活到，这方面的事情并不牵涉他的原则，算是人情往来的公关，就没有反对。

从那时候起，稽查大队再也没有来过公司。

现在，副总的想法是，稽查大队能不能到狂飙公司去稽查一次？他知道，所谓的稽查，一定是有人向稽查大队提供了目标单位偷漏税款的线索，这样稽查大队才能稳准狠地前往稽查。想到这里，副总把经营部的副总小李，叫到自己办公室。也没有寒暄，直接就说，狂飙方面咄咄逼人，越来越过分，咱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对付办法，再加上个书生气的仇总，总是顾及一个什么形象，咱们只好节节败退。我不在乎什么形象，打不过他，咱可以抓他、挠他，往他脸上抓挠。

那你肯定有了抓他挠他的道道了吧？

现在也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是一个设想，也许可以管用，最起码可以叫他后院起火，分散他的注意力， 把他的嚣张气焰压一压。小李明白了副总的意思，就问，叫我做什么？

也不用做什么，只是写一封匿名信而已。小李就有点犹豫，他知道这种事情，对仇有余而言是犯忌的事情，就说，上次写大家签名告状信的时候，仇总就死活不同意，这次他会同意吗？

情况不一样，再说了，上次仇总不同意，他只是没有签名而已，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咱们的告状信起了作用？这次咱是匿名，被告的人又不是咱们单位的人和事，咱们悄悄秘密地写，悄悄秘密地发出去，谁也不用告诉，对仇总更是提也不用提，这件事情，就叫它烂到咱两个的肚子里。

小李问，告谁？

副总慢悠悠地点了一只烟，明知故问，就告狂飙偷税漏税。

嗯，这个，十拿九稳，他做商贸能不偷漏税款？这样的匿名信没有负担，相反，咱也算是替天行道。

不过，尽管咱们是替天行道，低调一点还是必要的，还是那句话，谁也不能说，尤其是仇总那里要滴水不漏。

明白。小李子就去操作了。

过了几天，估摸着可以了，副总就把队长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