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 夜风吹断江南梦】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可是冷雀上仙身边的雀灵，你要是把我抓到地府里去的话，我一定会把地府闹得天翻地覆的！喂！姑奶奶我可是仙人，你耳朵是不是聋了！赶紧放开我，你要是耽误了上仙的事情，你担待得起吗你！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你是真的聋了是不是，赶紧放开我！赶紧的！”

雀灵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的手上脚上和脖子上都被锁上了铁链子，这是当初自己一直在上界耻笑凡人的事情，现在倒是锁在自己的身上了。记得自己之前还告诉主人说，自己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过去看看这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的样子，现在全都实现了自己却是害怕起来。

“嘿嘿嘿！雀灵，你可算是落到我们的手中了！”

“我说你们这些个地府小鬼，居然敢抓南冥天池的上仙，你们不想要命了！”

雀灵挣扎着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锁链，发现自己的灵力都已经消失，这几个小鬼的笑容越发觉得刺眼。

“这一定不是真的，我是仙，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下地狱呢！你们肯定是抓错了人了，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现在放了我，我们还一切好说！你要是执迷不悟一定要抓我的话，那我就到地府去闹阎王！看看你们怎么收场！”

雀灵不停地挣扎，但是现在自己没有丝毫的灵力也只能任由这几个小鬼拉着自己往前走了。只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这几个小鬼给抓住，自己不是应该在唐凉引的身边保护她吗！？

“你就别想了，到了阎王殿你就什么都能明白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命的！就像我们几个兄弟就是没有命的！哈哈哈哈！”

那黑白无常拉着绑在雀灵脖子上的铁链就要往前走，哪里知道这雀灵的力气也大得很竟是将两个无脚的鬼差拉得不能动弹。

“告诉你们，就算我现在没有了灵力那我也是个仙灵！我可是喝着那南冥天池的水长大的，你们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小鬼还想拖着我下地狱！哼，别痴心妄想了，我看你们还是早点把我送回阳间去！要是耽误了你姑奶奶的正经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雀灵用力往后扯着那条紧紧捆在她身上的铁链，那两个黑白无常显然没有想到这雀灵到现在还是拼命地挣扎着。

“我说你可真是冥顽不化啊！你要是乖乖地跟着我们走的话，那就不必吃这么多的苦头了！”

“你们不过就是黑白小鬼能拿我怎么样！你们两个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谁啊！我要是说出我主人的名号那得吓破你们俩的胆子！趁现在，本姑奶奶还算不是很生气赶紧把我给放了！要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雀灵虽然现在灵力全失，但是好歹过去也算是个小仙，见到这黑白小鬼自然不会害怕。身上捆着链条还是尽力地插着腰尽量给自己壮胆，但愿这两个黑白鬼能够识相害怕主人的名号，否则自己灵力全失就像是一个凡人进了铁围山那可真的就是插翅难逃了。

“嘿嘿嘿嘿！兄弟啊，这雀灵还在跟我们说她的主人呢！这主人就像是个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你呢！进了地府，你若是乖乖地听话，说不准上头一开恩还让你少下几层地狱去！你要是还是要做那茅坑里的石头，那可就当真不要怪罪我们兄弟两个不给你留情面了！哈哈哈哈！雀灵，你还是乖乖地跟着我们走吧！哈哈哈哈！”

那黑白小鬼似乎是笃定这雀灵如今已经没有了灵力便敢为所欲为，十分用力地拉着雀灵脖子上的铁链便用力地往前走。雀灵本想着要挣扎回去，但是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背后还像是有人正在硬推着自己走似的。

“雀灵，雀灵！”

是唐凉引的声音！

雀灵被那黑白无常猛地往前拽的时候突然从黑暗得不见日光的上头听到了十分清晰的唐凉引的声音，这丫头真是没用，又在哭了。雀灵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听到唐凉引的哭声之后竟是留恋得挪不动脚步。雀灵伸手将脖子上的铁链往回拽着，那黑白无常很是无奈地回头也跟着雀灵看着上头。

“雀灵啊雀灵！你不是从南冥天池生出的仙灵吗！？之前历练的时候岂没有去过那人世间？这人啊，最是贪心！本来就在眼前的人一下子离开自然是舍不得的，等到时间一长，感情一淡，也就什么都忘了！就算是偶尔想起来，也不过就是伤心得掉上几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的眼泪罢了！掉完了眼泪也就又算了，这么一来二去，这心上的念想也就没了！不过就是你们这些在地狱里的人，还久久念着往事罢了！这人啊，最无情了！我看你，还是早早求阎君让你早过奈何桥，赶紧回南冥天池去重生修炼去罢！要不是上头吩咐下来，我们也是不愿意抓你的！毕竟你不在我们的本子里头...”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说我不在你们的本子里头，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是不能抓我的，看来是你们趁着我没有灵力想要故意折磨我是不是！到底是指使你们这么做的！我可是告诉你们，你雀灵奶奶的脾气可不是随便的，可千万不要让我抓到你们的把柄！走！现在就去见阎罗王，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我个交代！”

雀灵听到这黑白无常的话之后自然是要赶紧去往阎罗殿找阎罗王的，虽然上边一直传来唐凉引的哭声，这雀灵心中笃定只要见了阎君便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故也将唐凉引的哭声暂时放在心后。雀灵这般想着倒是拉着黑白无常快速地往前走着，生怕自己再在这地府多拖一分的时间，这唐凉引便会多一分的伤心。可是这雀灵哪里知道就在她一直往前走的时候，这黑白无常一直在她的身后偷笑着。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走得快一些！要是耽误了我回阳间的时间你们谁担待得起啊！现在赶紧赶紧！”

雀灵猛地拉着黑白无常往前走的，黑白无常也任由雀灵将自己一直往前拉。雀灵一直生长在南冥天池那天界之上，地府却是从来未曾踏足过。雀灵如今已经失去了灵力越往铁围山进便越觉得周身寒冷起来，那黑白无常紧跟在自己的身后。但是雀灵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大概是判官糊涂抓错了人罢，只要自己到阎罗殿里找阎君表明身份便也能够赶紧回到人世间去了，若是自己的魂魄一直逗留在这里，还不知道那唐凉引会哭成什么样呢！

“我说你们两个没有脚的鬼能不能走得快一些啊！这铁链拖得我生疼，我都乖乖要跟着你们去见阎君了！难道不能帮我把脖子上的铁链解开吗！？我可是从南冥天池出来的仙...你们..这里是哪里...赶紧放我出去！啊！”

雀灵转过头发现自己的身后早已没有了黑白双鬼，自己好似走入了一片混沌似的四处无人只剩下自己能够感知到自己存在，其余的只剩下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光和无尽的黑暗。

“你们...你们别想吓唬你雀灵姑奶奶！还不赶紧放我出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来人啊！来鬼啊！放我出去！”

雀灵在那束光里转悠着不敢走出一步，也不知道从何处一直传来惨叫声。雀灵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东西，发现那铁链子也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一定有人在哪里看着自己。雀灵努力安慰着自己不要慌张，只是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雀灵！雀灵！”

唐凉引的声音很清晰地就从那黑暗的上方传来，雀灵勉强抬起头看着上方却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方才那白无常提到自己其实是没有在那生死簿当中的，但是为什么现在自己会被抓到这里来，看来是有心人故意来捉弄自己，否则自己好歹也是南冥天池里的仙，如今竟也堕入这无边的黑暗地狱。

“雀灵！”

“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才能见到一个人的真心！唐凉引啊唐凉引，也真是没有亏我一直保护你袒护你！也不知道是谁故意将我困在了这黑暗地狱，若是我一直出不去！你可就真的只剩下你的夫君了！”

雀灵对着那无边的黑暗默默地念叨着，而唐凉引似乎也真的听到了雀灵的声音，猛地趴到窗外看着那外面似乎马上就要下起雨来的天空。纳兰性德站在一边见唐凉引这个样子也不出言安慰，只是一直拿手轻轻拍着唐凉引因为抽泣而颤动的背。

“你别碰我！你也是个骗子！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你说雀灵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但是现在呢，现在雀灵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尸体，而且现在就连尸体也不见了！我知道了，你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我去找雀灵，就是因为你知道其中的底里是不是！”

唐凉引见不到雀灵的尸体的那一瞬间便将情绪全数爆发，那青诗站在一边听到唐凉引对纳兰性德这般没有礼数便替纳兰性德觉得委屈刚想着要上前喝住这唐凉引，但这纳兰性德一伸手将青诗给拦了下来。

“公子，这人分明是疯了！你听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无妨！我让你查的事情你尽快去查，若是府中有人故意阻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亲自去查！”

青诗有些犹豫还是想要上前去跟这唐凉引说个明白，纳兰性德一摇头这青诗也只好遵从命令的退了出去。唐凉引现在一心只是觉得雀灵可怜太过于委屈，竟然在这个时候就死于非命，哪里想到纳兰性德如今身上抱恙却还是一直陪着她。唐凉引此时根本想不到这纳兰性德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是将之前觉罗氏和颜氏对待雀灵苛刻和折磨通通想到了纳兰性德的身上去了。纳兰性德心中也明白这人在悲痛之下自然是会口不择言便也不去理会这唐凉引嘴里一直哭诉着什么。

“你们这分明就是草菅人命！你们这就是草菅人命！”

唐凉引用力地推搡着还在帮她拍着后背的纳兰性德，纳兰性德头上仍旧发着烧，脚下虽有些发软但还是丝毫不与她计较。唐凉引只顾着哭诉，并没有注意到纳兰性德一直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安慰着自己。

“来！”

唐凉引抽泣了许久突然看到一杯茶从上头递了过来，抬头一看发现是纳兰性德正端着一杯茶低头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无悲亦无喜只是一直看着唐凉引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昨天答应过我什么，你现在是不是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都和那...”

唐凉引本来想接着往下说，但是突然看到纳兰性德看着自己的眼神便突然间停住了话。纳兰性德见唐凉引的神情有异，心中便了然了几分，这唐凉引想必是想要说这个世界的人都与额娘一般无情无义并且杀人不眨眼。纳兰性德伸出手将自己手上端着的茶杯轻轻地放在唐凉引的手上，唐凉引的手冷冰冰的似乎是被吓坏了。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我现在已经让青诗出去查访了，你先起来好吗！？”

纳兰性德很是耐心地对着唐凉引解释，但是这唐凉引丝毫没有将纳兰性德的话听进去半分反倒是换了一个质疑的眼神看着他。纳兰性德当下虽然觉得很是不舒服，但是转念一想，唐凉引想必是因为雀灵的死悲伤过度故而对自己用了这样的口气和眼神，如此想来也就不愿意再去计较。

“就算你心里千般埋怨这雀灵也终究是回不来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死了的！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的，只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若是雀灵有知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好过的！”

纳兰性德尽力安抚着唐凉引的情绪，雀灵死后发生的事情果然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同这府里很多的不听话的下人一样，这雀灵同样也没有落得一个好的下场，只是这次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是额娘的示下，若真是额娘的示下想必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你说你要去查，你要怎么查！若是杀了雀灵的人是让你觉得很为难的人，你该如何！？若那人让你为难得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你又该要如何！？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你又该怎么去替人伸冤呢！难道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面，下人们都是可以随便打随便骂随便杀的吗！？”

唐凉引猛地一下站到纳兰性德的面前，纳兰性德看着盛怒之下的唐凉引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是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难道...”

“够了！”

纳兰性德看着唐凉引的眼神顿觉得很是失落，这人总是毫不顾忌别人的想法便将自己的心里的话如此脱口而出。纳兰性德勉强镇定下心神来，转头并不去看还在盛怒之下的唐凉引径直从里间走了出去。唐凉引看了一眼走出去的纳兰性德，心中虽然有些异样但是还是倔强地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纳兰性德的身上去。

“公子，您...”

纳兰性德站在门外见青诗急匆匆地跑过了过来就要对自己说话，他急忙挥手让他先别说。唐凉引见此赶紧从里间走了出来想要看看他们主仆两个在说些什么，纳兰性德知道这唐凉引必定是不信自己了，便让青诗就站在门帘外，自己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查到什么了吗！？这不是什么小东西丢了，这是一个人！我不信这偌大的府里竟没有一个人瞧见！”

“公子，别说是您了！就是青诗我也不相信啊！但我方才去问了前门后门四处角门的小厮也都已经问遍了，就是没有一个人有瞧见！按理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是戒备森严的，纵然是有人有心要偷龙换凤，那也一定是有人瞧见的！再说了，那角门上还有我的兄弟呢，我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纳兰性德盯着青诗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将眼神移开，自己还记得当时青诗为了孩子听额娘的话出卖自己的事情。若是额娘此时又让青诗为她所用，这青诗不知道又会作何反应。自己本不该怀疑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诗，只是吃一堑长一智，若真是青诗倒也在唐凉引的面前越发说不清楚了。

“公子，您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您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纳兰性德摇摇头，青诗一直跟着自己到如今，之前那次手帕之事就已经让青诗知道自己的性子，这次想必也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如此，纳兰性德否定了方才在自己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唐凉引站在里屋仔细听着屋外主仆两人的对话，竟觉得周身毛骨悚然起来。在这个府里，自己能够相信谁，这青诗是跟了纳兰性德这么多年的人也会为了压迫选择背叛。那自己呢！如今雀灵已死且找不到尸首，纳兰性德对自己又是忽冷忽热，公公婆婆对待自己也是不知真心如何！自己竟是在这个府里一个可倾诉的人都没有，唐凉引想到这里突然腿软就靠着内屋的门边顺势滑了下去。想当初自己对于嫁给这才子是掩饰不住的满腹欣喜，可是这世事难料自己竟落到如此田地。

“怎么了！？怎么坐在这冷地里，快些起来。”

里屋的门突然发出碰撞的声音，纳兰性德一回身便看见唐凉引双眼无神瘫坐在地上，纳兰性德大踏步走到唐凉引的面前去这才发现这人脸上已经两行清泪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你如今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若是信我便不必担忧，你若是连我都不愿相信，那我就只能先将你送回卢府去，至少在你的家里你会觉得有可以依靠的人！”

唐凉引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看着就蹲在自己面前的纳兰性德，这人既然将自己的心知道得这么透彻，可为何偏偏不懂自己内心的不安与焦灼呢！唐凉引动动自己的嘴巴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拿一双大眼睛紧盯着纳兰性德。

“你如今嫁给了我，若我活着便会护着你！你放心，你放心！”

纳兰性德重复了几遍“你放心！”，青诗守候在门外不敢擅自进入也不知道这里间两人都说了些什么，突然听见院外传来有婴儿的哭声这才赶紧回过身子往院外看，正是自己的妻儿。青诗对着妻子打暗号示意自己正在等着主子出来，但是妻子一直看着自己好像是有什么大事一般，青诗左右看看见纳兰性德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一溜烟地赶紧从楼上下到院门外看着自己的妻儿。

“媳妇儿，你不在家里看孩子到这里来做什么！你...”

“我听说雀灵....”

青诗刚从妻子嘴里听到这个雀灵这个名字之后赶紧将妻子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很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是不是有人正在偷听。妻子见青诗如此心中的怀疑越发强烈了一些，青诗并没有注意到妻子看自己的眼神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不是你！”

“我！？我怎么了！？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难道觉得我现在已经会去杀人藏尸了吗！？媳妇儿，你可是我的媳妇儿！你可不能都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啊！”

青诗的情绪激动起来但声音还是故意压低了许多，长安在两人中间听到爹娘这样的声音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青诗见孩子大哭便着急想要将孩子抱过去，但妻子一晃身自己后退了两步倒是将孩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上一次手帕的事情可不就是你听了夫人的话去做的吗！？”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上一次那是逼不得已，我为了保护我们一家子不得不做！但是这次....”

“但是这次，你也可以为了保护我们一家子去杀人或者你就是那个藏尸的人！”

青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妻子竟然怀疑自己杀人藏尸。青诗刚想要靠近一步和妻子说个明白，但妻子的眼神让青诗有些生畏。她看向楼上，难道公子已经站出来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不成！

“你告诉我实话，真的不是你吗！？”

青诗没有勇气朝后看，他知道现在公子就站在阶梯上看着自己，前面是妻子和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质问，身后又是自己忠诚了多年的主子，对自己这般重要的人在这个时候竟然都选择了不相信自己怀疑自己。

“我青诗对天发誓，若我当真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便让我下辈子都不能投胎，给...”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公子，你看青诗都已经发了这么重的毒誓了，你可千万不能再怀疑他了！”

妻子眼看就要朝楼上跪下去，青诗一下子拉住自己的妻子，自己倒是很快速地朝着院中跪了下去。

“公子，我知道你也在怀疑我！从昨儿到现在一直是我在查雀灵的事情，但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但是我是真的用心去查了！你大可以去问角门上的弟兄，我若是说谎...我.....”

青诗说到一半便不再说话，纳兰性德看了一眼还站在院门外的青诗媳妇儿便也不搭话只是微微摇摇手示意青诗可以回去了。如今这些事情尚且还摸不着头脑，要是这么着急就要开始怀疑自己往日里最为信任的人这哪里了得。

“你若当真信任青诗方才的面容何为会如此的奇怪，想必是你的心里也在有所怀疑这才显示于面容之上和眼神之中！你是不是也在怀疑什么不过就是不敢说罢了！”

唐凉引从方才就一直在观察着纳兰性德的神情，当他见到青诗那么慌张的模样的时候这人也跟着隐隐露出几丝担忧的神色，自己如今应该相信谁能够相信谁不由得让唐凉引有些生畏起来。

“公子，夫人有请！”

唐凉引刚想开口说话，院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正在行礼。纳兰性德眉头一皱发现站在院门对着自己说话的那人正是小岚，看来昨夜的寻找和今日的兴师动众已经惊动了额娘，或者说额娘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唐凉引自然也将那小岚的话都听进耳朵里，只是不知道这纳兰性德会做何举动，母子之间本就没有相通之言，不过这纳兰性德是一个忠孝之人。唐凉引眉头紧皱，若这觉罗氏动用自己额娘的身份让这纳兰性德妥协于自己，而现在自己唯一能够相信的丈夫又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呢！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纳兰性德刚要走下楼去，这唐凉引便马上猛地起身拉住纳兰性德的手，纳兰性德微微一愣只得停下脚步来看着犹是满脸泪痕的唐凉引。

“你这是要去见额娘了！？”

纳兰性德点点头，心中有些理会到唐凉引想要说什么便反握住唐凉引的手安抚似的拍了一拍。唐凉引看着纳兰性德拍自己的手那酸疼酸疼的情绪又在心中蔓延开来。

“我说过了，既然你嫁我为妻我便会护你周全！你将雀灵看得如此重要我也会帮你给雀灵讨一个公道的！只是现如今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知道雀灵究竟是遭遇什么谁的毒手，想要查个水落石出你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你等等我，只要我一找到证据，我就一定会想办法去帮你的！你再等一等，相信我，好吗！？”

纳兰性德的眼神和声音似乎是一种能让人心安定下来的良药，唐凉引张了张嘴巴本想着要说些什么，但还是任由着纳兰性德将自己放在唐凉引手上的手收回，从自己的眼前就这么离开，唐凉引不知道为何心中很是不安，好像纳兰性德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似的。

“我等你回来，你可千万不能食言啊！”

“你放心！”

纳兰性德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突然看见站在院外的小岚的眼神很是奇怪，这个女人自从上次与雀灵交恶之后就鲜少提到雀灵的事情，如今雀灵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让人想起当初额娘对待雀灵的歹毒。

“公子，我看少奶奶好像是难过得很呢！俗话说，这人死不能复生！若是都按照少奶奶这样悲痛的法儿来的话，咱们这府里头上上下下有百十号的人呢！这主子哪里能够伤心得过来呀！再说了，这事儿已经惊动夫人了，夫人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加上最近小公子总是睡得不安稳，夫人和老爷都操心得不得了呢！”

纳兰性德本想着若是这小岚不再出言不逊，那自己也就懒得理会。但是没有想到这小岚说话还是之前那般样子，让人听了越发的不舒服起来。小岚并没有注意到纳兰性德的眼神，只是想起当日这雀灵对待自己是副什么样子，现在一想到雀灵的下场便觉得浑身舒畅，这嘴里的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公子也莫要怪奴婢说话不中听，这世道本就如此，要是一人死就要伤心一次那可就当真是太不划算了！毕竟死的又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妈，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个下人。公子可要好好劝劝少奶奶，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份，知道的人说是少奶奶菩萨心肠仁慈。要是外头那些不知道的人去浑说，这不可就又编派出了许多的故事不成！就是像人家说主子对下人好点就是这主仆之间有什么关系！要是这少奶奶过分地伤心了，岂不是害得亲家老爷的名声都不好了！”

小岚见纳兰性德没有反驳自己便越说越发地起劲起来，纳兰性德冷眼看着小岚突然笑了起来。小岚万万没有想到这纳兰性德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便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来盯着走在自己前边的纳兰性德看。

“难怪你会活得这般辛苦了！罢了罢了，人之心非一时可移也！你不必跟着我了，我自己会去见额娘的！”

若是换做别人，这纳兰性德必定要与他论个短长，这可惜这人是小岚。小岚跟着额娘已经这么多年，性子自己也是有所见识过的，自己何必与这样的人计较争论不休。纳兰性德在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快速地往觉罗氏的院子中走，方才小岚说近日里弟弟睡得并不安稳，近日只顾着去见雪梅和加上雀灵的事情一拖便将自己这亲弟弟冷落了许多。纳兰性德刚要踏进院子中时小心地将脚收回，之后站在院门外小心地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生怕现在的弟弟正在补眠，自己这么一莽撞进去倒是将他的美梦吓坏了。

“公子，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是奶娘！纳兰性德一转头见奶娘正拿着一件红色的小虎衣看着自己，那眼神并非是往日那怜爱的眼神倒是带着几分的防备。纳兰性德有些不解再探头看看院中，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那房门上的灵符倒是多了几张。

“奶娘，你这是...”

“公子，你可千万别进小公子的屋子！这是夫人吩咐下来的！”

纳兰性德皱紧了眉头，再往院子里头看了看想起方才小岚说的话，难不成额娘将弟弟难以安眠的罪名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不成。只见奶娘左右看了看将那手上拿着的虎头衣交给了跟在一旁的小丫鬟，这才转过身子来对着自己说话。

“公子，这当真是上头吩咐下来的。我...我也是听说了你房里的事情，那雀灵死的太蹊跷了！昨儿夫人就吩咐下来，这人死的不干不净的，恐怕会留点晦气。想必这小公子睡不好也是原因，故而让道士进来又念了几句咒，贴上了几张灵符这才放那道士走的！还说...还说公子身上怕是也带着一些...”

“带着一些晦气！？”

奶娘显然是不敢将这样的话说完的，纳兰性德接上话之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额娘竟然会吩咐下这样的事情。

“公子，这夫人也是担心小公子的安全！毕竟这孩子还这么小，可千万不能有一点点儿的闪失啊！我看...我看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等到小公子什么时候好一些的时候我再知会你让你过来看看也就是了！”

奶娘看看周围的丫鬟已经进了院子便靠近了一些纳兰性德，纳兰性德见奶娘眼神有异也弯下一些身子来仔细听奶娘说了些什么。

“听说夫人近日里也难以入睡这才如此。公子一会儿到了夫人跟前可千万不要再气夫人了，你若是和顺一些说不准夫人性子一好也就都好了呢！你这孩子从小便不喜将心事告诉人，但是我可是带你长大的奶娘，虽不如亲生母亲那般亲，那也是知道你的性子。你瞧瞧你自己方才过来时的神情，带着的怒色可是明眼人一眼就瞧见了的！好了，这就过去吧！记得奶娘方才跟你说过的话，可千万不要莽撞了！”

奶娘轻轻地踮起脚尖将纳兰性德散落在肩上的碎发往后拨去，纳兰性德心中一暖这才点了点头。自己的亲生额娘竟然不如这一个奶娘知道自己的心思，纳兰性德长叹了一口气站在院门外好一会儿这才往觉罗氏的院子里走。抬眼时看见那门上确实也贴着几张与弟弟门上一样的灵符，看来奶娘所言不假，额娘怕是也心中思虑过多便在心里生出许多的鬼神来了。

“公子进来了！”

纳兰性德站在红门帘外留意着房内的动静，直到丫鬟将门帘拉起来自己这才走了进去。方进门就闻到好一股香味，倒也不刺鼻只是不知为何让人顿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孩儿见过额娘！”

纳兰性德见觉罗氏懒懒地卧在软塌上，那长指甲上抹得鲜红。弯下腰给她作揖时看着地面倒像是方才洒了些什么东西似的光景，觉罗氏见纳兰性德弯腰给自己作揖也不做多少的反应，只是懒懒地摸着自己身上的玉佩。

“冬郎到现在才想起往额娘这里来啊！”

觉罗氏说的话里带着些许让人很是不舒服的语气，纳兰性德弯着腰听见觉罗氏这般的语气之后想起了奶娘方才的嘱咐，自己的亲娘竟还不如一个奶娘。纳兰性德在心头微微叹了一声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叹气，将腰弯得更深了一些。觉罗氏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恭敬也就消气了一些，手微微一比划，一旁的小丫鬟已经明白了觉罗氏的意思将一把椅子搬到了觉罗氏的跟前。

“坐吧！不知情的人看着了我们母子这样还当我们有什么隔阂呢！”

觉罗氏等了许久方才开了口让纳兰性德坐下，纳兰性德猛地觉得脑袋有些沉重在心里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坐下。

“你这孩子自小就鲜少让额娘我操心，长大之后倒是不听话起来！不过额娘也不怪你，毕竟像汉人说的，儿大不由娘！我也知道你因为雪梅的事情一直在埋怨额娘，不过这些事情现在提起来也难再解释什么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多体谅额娘一些，这样也就不枉费我生你养你这么多的年月！对了，你方才是不是去看过楑叙了，是我让奶娘别让你进去的，你自己应该也清楚我为什么不让你进去看弟弟才对！”

觉罗氏懒懒地摸着自己手上的指甲也不抬头起来看纳兰性德，纳兰性德抬起头来看着觉罗氏的时候倒觉得这个母亲自己越发陌生了。

“额娘说的是！孩儿不敢有怨言，只是楑叙的身子怕是虚弱，要是有太医来府里的话就顺道让太医也瞧瞧他就是了！”

纳兰性德淡淡的也不提起方才觉罗氏擦边过去的雀灵的事情，觉罗氏听到儿子这话这才抬起眼来看着纳兰性德。

“你要是想要说什么就说，额娘在听呢！”

站在一边的小岚听觉罗氏说这样的话之后就对着一旁的丫鬟媳妇们摇手示意让她们都下去，小岚接到觉罗氏的眼神之后随即也走了出门去。纳兰性德见四周的丫鬟都离开竟觉得有些好笑，看来额娘早就已经准备好今天要跟自己说个清楚。

“额娘不是早就已经知道孩儿想要说什么了吗！？”

纳兰性德直视着觉罗氏的眼睛，觉罗氏有些诧异地挑起了眉头。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纳兰性德紧盯着觉罗氏的眼睛，额娘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只是果真岁月不饶人，额娘现在已经比以前老了许多了。

“额娘自然是知道你想要说点什么的！只是你未必知道额娘想要说什么，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也疼爱你！只是近日里发生的事情让额娘不得不将你当成一个长大的人来看了！你和雪梅的事情额娘今日就不提起了，往后额娘也不想再在你的口中听到雪梅两个字。姻缘是前世就已经定下的，若是你当真和谁有缘分，那就算额娘要挡也是挡不住的！再看看你现在的媳妇，这素月虽然有许多不得额娘心的地方，可是她终究已经成了我的儿媳妇！现在颜氏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儿子，这素月身上的担子也就能够放松一些。不过...”

觉罗氏顿了顿看了一眼也正在盯着自己看的纳兰性德，纳兰性德坐得笔直正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不过，就像昨日发生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你偷偷乔装进宫里头去，要不是你阿玛暗中安排，你哪里能够这么顺利地逃得出来！还有，那雀灵的死，与额娘一点干系都没有！我知道，你必定觉得额娘素日里不喜欢素月且故意刁难我们的少奶奶。不过，额娘还不至于那般的无趣就连那身边的丫鬟也杀！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我何必费尽心思！想来你也是有去查的，额娘这话就说到这里！你若是要怀疑额娘那额娘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你回去告诉素月。她嫁到纳兰府当了你的妻子，那就要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自她进府里来就一直生出是非，额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若不然，你也是知道额娘的性子的！雀灵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回娘家的时候给他们家里人一些银子置办一下也就是了，何必为了一个丫鬟哭哭啼啼兴师动众的！”

觉罗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咬字咬得十分重音，似乎很是嫌弃。纳兰性德坐在觉罗氏的对面，竟是没有半分想要接话的心思，只是低下头来看着那地上溜过的一只蝼蚁。

“你听见额娘说的话了吗！？”

“孩儿听见了！听见了！”

纳兰性德回答的时候那样的神情好像并不是在回答觉罗氏的话，倒像是在跟自己说话，自嘲的笑容挂在嘴边让觉罗氏觉得这孩子离自己好像愈发远了。

“冬郎，看你的脸色不好，你过来让额娘摸摸头是不是还在发烧呢！？”

纳兰性德摇摇头从那椅子上站了起来，站得离觉罗氏越发远了。觉罗氏看着自己儿子，心中突然有些异样，都是因为这卢素月进了门之后这孩子才变得与自己这般疏远起来。

“既然孩儿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那孩儿也就先告退了！额娘好好休息，孩儿明日再来请安！”

纳兰性德弯下腰对着觉罗氏做了一个揖之后便转身离开，觉罗氏从软塌上起身看着逆光离开的纳兰性德，心中的异样越发重了起来。

“夫人，您看公子这个样子我们要不要...”

“你还想做什么！这雀灵死得不明不白，我看那卢素月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人，加上冬郎心软。怕是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了结，我看你还是去走一趟，去找雀灵的家里人，给他们一点银子打发了就是了！冬郎他们要是喜欢闹，那就让他们去闹，闹不出个结果了自然也就罢了！”

觉罗氏说完这话又懒懒地靠在软塌上，小岚却是动了心思，既然这件事情要交给自己办，那自己自然也要多用一点心，这才不枉费了这么久以来的良苦。

“是，夫人！这件事情奴婢一定会办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