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过无痕
吴醉眉的一番话亦是感染了吴哥男子汉心中的豪情壮志，一扫颓势的吴哥坚定的说道：“闺女，不管你做什么，爹爹都会是一直支持你的那个人，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咱们爷俩就好好的谋划它一回，谁说富贵不能属于咱们吴家，这一次我一定要改变咱们一家人的命运，给你和你娘一个好的未来。”
“恩恩，爹，谢谢你。”吴醉眉含着泪说道。
最高兴的莫过于张二狗，他此时兴奋的连连原地打转，似乎已经看见了那到手的大富贵，似乎已经看见了那排队等着自己临幸的美少女，似乎已经看见了那纸醉金迷的生活。
“张二狗！”
一声厉喝将张二狗从梦中拉回来，他吓了一大跳，这个才发现吴哥现在正一脸严肃，用野兽一般眼神的在看着自己，好像是狮子发现了入侵者，他心头开始打哆嗦，战战巍巍的说道：“吴，吴，吴哥，您唤我何事？”
“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一定会做下去，但是我还是得看看你这个计划究竟有几成把握，如若不行，我不仅不会去做，你也等着挨揍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吴哥，我生生谋划了三个月，茶饭不思，整个人瘦掉十多斤，才想出的这么一个法子，我自己亦是思量再四之后，才敢来对吴哥说的！”
吴哥对张二狗的这番话、这种态度显然还是很满意的，悠悠说道：“虽然我们答应了你，但是其间很多情况是不清楚的，事情恐怕还存在很多的变数，你要切记，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来跟我说，征得我的同意方可行事，否则为了我自己和女儿的安全，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张二狗吓得一激灵，急忙答应道：“那是那是，肯定要先跟吴哥回报的，我这个狗腿子跑跑路还行，做决定还得靠吴哥。”
“好，如此甚好。”吴哥满意的点头说道：“你刚才说江湖上有一个人，在大事成就之际，他能将我女儿安全带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张二狗眼神坚决，充满期待，沉声说道：“他便是无痕！也是此次计划成功需要进行的第二步，也是保证醉眉妹妹安全的关键一步。”
“吴痕”吴哥口中念叨道：“这么说还是与我同姓‘吴’咯？但是我却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是我从未涉足江湖的缘故！”
吴哥自顾自念叨了几句，正想问问这“吴痕”究竟长得如何模样，是个怎样的人，却发现张二狗的脸上微微有些笑，而这笑意很明显：我所想的与张二狗口中所说大相径庭。
“你那笑是什么意思？”吴哥有些微微的怒气，在吴哥心中，这张二狗依然只是一个偷偷摸摸的二狗子，即使现在张二狗献出了一个目前来看姑且说可以改变自己一家人命运的法子，但是那经久累月所形成的思想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张二狗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吴哥切莫误会，只因为这‘无痕’并非是姓您的‘吴’，而是有无的‘无’，起初我听见这人姓名时亦是当做了吴哥的‘吴’，是以才发笑，完全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吴哥听了张二狗的解释，心中怒气方消。
“无痕？还有这样的名字？”吴醉眉听了张二狗的解释之后便几乎笑出声来，在本分老实的庄稼汉眼里，人的姓名必定是父亲的姓加上一个名组成名字，而这“无”字，显然她没有听见过这个姓氏。
“没错，就是无痕。”张二狗确定的说道。
“可是谁会取这样的一个名字呢？难道他的父亲就是姓‘无’？”吴醉眉问道。
张二狗见吴醉眉问他，心中当然一百个乐意去向她解释，一张脸乐呵呵的说道：“此事便无人知道了，就是‘无痕’这个名字亦不是他自己取的名字，也不是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
“那难道还能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给他取的不成？”吴醉眉问道。
“这么说亦不能说不正确。”
“呵呵”吴醉眉笑出声，道：“你莫要蒙我，这世间有谁愿意要别人随便给自己取名字的。”
张二狗道：“醉眉妹妹有所不知，在咱们庄稼汉这里，是没有，但是在江湖上，这样的事情并少见，比如江湖中有一人脸上长了两颗麻子，所以江湖人都叫他王二麻子，直到后来她死去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的名字叫什么，所以墓碑上便写着‘王二麻子之墓’，这样的事情早已不是新鲜事。”
“哦？原来江湖是这么好玩的地方呀！那我倒是真想去玩玩，也弄一个‘名字’耍耍。”吴醉眉高兴的说道，眼中充满期待，对于未知的江湖。
“你道那江湖上取名字那么简单的么？”
“哦？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自然是有讲究的，有的人给自己取了个震天响的名字，却没有几个人知晓的，有的人没有为自己取名字，却早已有人巴巴的为他取好了名字。”
“难道是因为自己为自己取的名字都是自己幻想的，就好像有人姓‘王’，取名叫‘王侯’，然而他却并不是什么真的王侯，而只是一个摆地摊的小贩一般，是么？”
“醉眉妹妹果真是蕙质兰心，聪明无比。”张二狗夸赞道：“正如妹妹所说，有的人没有为自己取名，但是江湖上的人已经为他取好了名，并且早已不知不觉传遍江湖。”
张二狗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这‘无痕’为何会叫‘无痕’么？”
“难道是因为他行踪不定，所以叫无痕？”
“也有一点点这个原因，不过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办事无痕，人过无痕，而他自己又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所以江湖人才给他取名叫‘无痕’。而江湖上的人为别人取名字，却是十分中肯的，从来不会有假，好像‘王二麻子’，他的脸上必定就会有麻子，而且一定是姓‘王’。”
“无痕，无痕，他是办什么事？又从哪儿过？”吴醉眉追问道，她如今对这‘无痕’甚是上心，几乎想要知道他的所有的事情。
“这个问题问的好，他办的事情也是我们需要找他办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提起他，此人专门靠救人从中取利为生，自他出道江湖以来从来没有失过手，不但没有失手过，他将人救走之后，别人还像是在呼呼睡大觉丝毫未察觉，不留一丝痕迹，就连被救走的人，也像是睡了一觉便已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般，因此，才有了无痕这个名字。”
“此人不但做事爽快不留痕迹，而且极其重规矩、守规矩，无论你让他救一个怎样漂亮的女人，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侵犯一分，所以‘无痕’这个称号亦有被救者安然无恙的意思包含在其中。”
“因此”张二狗继续说道：“因为醉眉妹妹长得实在太美，若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得就要心生歹意，亦是一个不安全的因素，综合这两点因素，我才说这无痕乃是我们计划成功的第二步。”
“这人真是个好玩的人。”吴醉眉听了张二狗的一番话之后，虽然有些微微脸红，但还是轻声说道。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人夸自己漂亮，那是一种无上的欢喜，即便自己丑得无以复加，听见赞美的话之后，她仍然会照着镜子自己欣赏一番，努力找到一两处值得自己赞美的地方；就算是像吴醉眉这样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亦是对赞美自己漂亮的话丝毫不抵触。
可知对于女人，你决不能缺少赞美的话。
吴哥见张二狗还想继续和女儿聊下去，心中不悦，开口打断道：“张二狗，你说这‘无痕’可以帮助媚儿逃离李员外的府邸，你自然知道该怎样联系他，也自然知道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自然，据我所知，此人居无定所，浪迹江湖，行踪飘忽不定，很是难寻。”张二狗说道：“不过，最近我却得到确切消息，他就在那八角镇上。”
“哦？就在八角镇上？世间当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吴哥也有些意外，忍不住惊呼出声，然后默默的陷入沉思，心道：“难道真是老天要让我吴家兴盛？送给我的这样好机遇？”
“所以，我才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我想吴哥亦是在苦苦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如今这大富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一旦错过不知再去哪里寻找。”
“你且细细说来，他在八角镇安居何处？家中都有何人？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会出手？”吴哥激动的问道，从之前女儿与张二狗的那些交谈中，他也渐渐的相信了这个人乃是一个高人，定然可以及时将女儿救出来，并且最让他放心的便是张二狗说起的，无痕极重规矩，不会因为女儿长得漂亮便生出歹意。
毕竟守规矩的人才会重规矩。
张二狗开口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此人行踪飘忽，居无定所，从来是独自一人，无家无室。”
“这么说来，他随时可能离开八角镇了？”吴醉眉问道，如今的她对于江湖的向往和好奇已经达到了十八年来的最高点，如今听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这样奇怪的人，她自然是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谁，是何模样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要见见他。
少女的心，总是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幻想着某一个与众不同，英俊潇洒，与旁人不同的男子，巴不得他能飞到自己的眼前，带着自己远走高飞。
“没错，所以，咱们的计划想要顺利进行，必须要在无痕还未离开八角镇之前，他一旦离开，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可以找到他，我就不敢说这计划是万无一失的了。”张二狗说道。
“要他帮助咱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吴哥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张二狗道：“需要·······”张二狗突然间沉默，心道：“我若是告诉吴哥要请无痕出手必须要一万两银子，恐怕现在就要吓退他，此计便要打水漂，看来还得靠我自己解决才行。”
“啊，其实、其实也不难，无痕此人无比好酒，与吴哥倒是一样，只要我带上两壶好酒，然后对他说是那李员外仗势欺人硬抢了醉眉妹妹去给他傻子媳妇儿做老婆，晓以大义，我想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张二狗说道。
“哦？如此就可？”吴哥有些怀疑道：“你之前可是说过，人家不会白白的帮助我们的！并且他就是靠这营生养活自己，岂会这么轻松就被你说动？”
张二狗暗骂一声：“妈的，说漏嘴了，当然需要代价，否则谁帮你做事，若不是怕吓着你，我才懒得撒这样慌话。”嘴上说道：“其实不瞒吴哥说，此人虽然行迹怪异，不与常人相同，但是却有一副侠义心肠，挥钱如土，向来不将金钱名利放在眼里，要请他出手价钱自然不菲，但是我们确实没有钱，我想我若是将醉眉妹妹的‘悲惨’遭遇说得再悲惨些，再给他带上几坛好酒，此事必成。”
张二狗故意将‘悲惨’二字说得重重的，是想要告诉吴哥，这世界上的人大都心软，见不得别人求自己，只要自己肯低下头颅苦苦哀求，事情没有不成的。
吴哥微微的点着头，他虽然没有行走过江湖，但是平常也听人说起过江湖上有很多人是有着侠义心肠的，常常助人为乐不求回报，有人行走江湖便是专门为了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的，心下也就不再怀疑张二狗的话，只当自己当真是遇到了侠义之士了，但是心中想到也不能白白要人家帮忙，既然他如我一般的好酒，定要准备几坛好酒心中方能稍安。
做了一辈子庄稼人的吴哥此时不免又有些愧疚起来，却又没想到自己一行人不但要将李员外的家财骗走，还要将人杀死，此后李员外的儿子又如何能活下去？岂非就是断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但是，在这个利欲至上的社会中，没有什么坏事的愧疚感能在心头压过大富贵带来的兴奋和满足。
张二狗见此事已成，心中别提多高兴了，说道：“吴哥，兵贵神速，计划越早进行成功希望越大，咱们是不是？”张二狗生怕吴哥会反悔，所以他要催促吴哥尽快的行动起来，其实那无痕究竟是不是会离开八角镇，他哪里知道，只是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非常时刻，非常手段。
吴哥点点头，思索片刻之后说道：“这样，明日我将那骡子卖掉，将钱交与你一半买酒去请无痕出手，而我则带着媚儿悄悄前往那八角镇，咱们兵分两路，同时进行。”
张二狗“啪”的重重拍了一下手掌，道：“吴哥真英雄也，我张二狗此生就敬重吴哥这样敢想敢干的英雄，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定了，不过，此事决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各自将自己的嘴巴都管着点。”吴哥郑重的叮嘱道。
“那是，我张二狗小事不怎么样，大事上绝不含糊。”张二狗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从前当真是我小看你张二狗了，天就快明了，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咱们就上路，去夺取属于咱们的富贵。”
“哎，好勒，那吴哥我就先回去了。”
张二狗几乎是跑着跳着回去的，待张二狗走远后，吴醉眉不解的问道：“爹，您还从来没有夸过张二狗呢。难道您真的对他改观了？”
吴哥看着女儿，缓缓说道：“媚儿，江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的，不管咱们过去和张二狗是什么样的关系，如今咱们同处一条船上，关系太紧张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等我们一举成功过后······”
“哦，爹，我明白，就是常说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仇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对吧？”吴醉眉笑着说道。
“嗯。”吴哥点点头，看着女儿的笑容，那么天真，那么烂漫，吴哥心中莫名的有些伤感，他想要女儿永远保持这种天真和烂漫，但是，他深深的明白，一个这么天真的人在这个社会上是无法生存下去的，自己又能保护她多少年呢？活着尚且不能护她周全，何况自己死去之后呢？
唯一的办法便是要她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学习的最好方法和最好途径便是走进这个江湖，去亲身经历那邪恶和不堪，亲眼去看奸诈的嘴脸和阴险的心。
“娘，您怎么出来了？”吴醉眉见自己娘亲从房中走出来，说道。
夫人溺爱的看着吴醉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样的女儿可能从今以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你们商量这么大的事情，我怎能不出来呢！”夫人温柔的拉着女儿的手，轻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便去干吧，我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帮助你们，但是我会每天为你们祈祷，求佛主保佑你们的。”
“娘，您放心吧，有爹在，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我接您去住大宅子，请一堆丫鬟伺候您，让天底下最好的厨师烧最好的菜给您吃，你就再也不用做这些粗活累活了。”
“邵宝，你要好好照顾咱们女儿啊。”妇人对吴哥说道，原来吴哥叫吴邵宝，只不过是那张二狗一直“吴哥，吴哥”的叫，这村里人也就都“吴哥，吴哥”的叫，很多人都几乎不记得‘吴哥’的真名叫吴邵宝。
月色澄清透明，月亮也如残阳一般缓缓落下，被东方渐渐出现的朝阳所掩盖，一家人依偎着看着那渐渐升起来的太阳，心中感受着这温存。
想到就要去走江湖，吴醉眉心中是那么的激动和高兴，她就要去见识不一样的人和事，那些大英雄大豪杰，那些侠肝义胆的好汉，自古美女爱英雄，吴醉眉心中对于英雄亦是有着别样的情感，只是，在她心中最在乎的，还是银子。她再也不要过那样的苦日子，再也不要穿不上喜欢漂亮的衣服，再也不要顿顿饭都是稀饭，再也不要靠吃野菜度日，而想要改变这一切，唯一的办法便是弄到钱，成为一个大富大贵的人上人。
为了改变命运，无数人正在做着改变，无论改变了什么，只要能改变自己贫穷的处境，就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