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真真假假

西北荒漠，黄沙滚滚，长年呼啸着狂风，好在并没有暴雨来袭，在这个冬季里，这儿显得比别的地方更加干燥一些。

在一片黄沙广布的土地上，有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显得有些凄凉的城池。

一进入城内便是能一眼看到这儿的荒凉。

这座城池里并没有多少人，或者说，就目光所触之处尚未见到一人。

城内的道路还算宽阔，分支着许多条七拐八绕的街道。在一进城，若是抬头一看，便能一眼望向最为显眼的一座宫殿。

那座宫殿与这座城一样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凄凉。它并没有一般宫殿所看到的的那种金碧辉煌，也没有那种庄严宏伟，有的只是一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感觉。若不是这座建筑比其他的建筑要大要高台阶要多还有一道宫门拦着，实在很难让人分辨清楚这就是一座宫殿。

而且还是一座王爷的宫殿。

等到走近这宫殿便会看到这宫殿上布满了苔藓，破旧的墙壁上还有许多到裂痕，环视四周，竟会发觉四周的建筑都比这座宫殿来的崭新坚固一些。

在宫殿的深处有一间屋子，单独而立，四周只枯木环绕。也许本是想以树木做衬，增添新景。奈何这气候不宜，冬季寒冷至极，竟是违了起初的想法，让这枯木衬得这屋子更加单薄凄寒。

这时，原本被关得紧紧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只见一名挎着药箱子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一名白衣男子。

两人在门口说了些什么，接着互相拱手行礼，白衣男子面带谢意，而老者只是捋了捋他的银白色胡须微微欠了个身便与男子拜别了。

男子在目送老者离开后就关门回了房间。

他缓步走进屋里，见着坐在床上的另一名男子，开口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多谢。”男子脸色略显苍白，唇上也没有丝毫血色，赤裸的上半身用白色的绷带缠绕着，从腰部一直到左肩肩膀处。

“不用谢，你客气了。”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迟疑片刻道：“你认为那群人是什么来历？”

“来到这西北荒地，又是冲着本宫和锦阳王来的，不必说，必然是那群人。”

受伤的男子微微仰着头：“本以为他们的胆子还不会这样大，没想到是本宫看贬了他们。”

白衣男子正要开口，门外便是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后就看见一名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进来。

他站在离床边的三步之远处看向床上的那名男子，问道：“岩儿，感觉如何？”

坐在床上的受伤男子正是赵岩，他的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了进来的男子的话，便是回答道：“侄子无事，皇叔无需担心。”

进来的中年男子正是锦阳王。他的容貌看起来十分老实，眉角温顺，并没有丝毫的凶相，本来已经是一名中年人，又在这荒凉的边境生活了二十多年，双眼之中本应该多多少少有些沧桑或浑浊，但是他的眼里却丝毫不见这两种情绪，透过他的双眼仍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如同少年一般的清澈。

在赵岩第一次见到他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被贬在荒境数十载的人，但是在启程时有听过父皇对他的称赞。父皇也对赵岩表示了他对锦阳王的信任。当时赵岩便是将皇上的话保留在了心里，在之后的相处中又对锦阳王做出判断。

最后得出锦阳确实如同他父亲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极好的王爷。爱民护民，使得这座小城的百姓都不被境外的蛮人所欺，用尽自己的一切办法护着他所在的城里的百姓，尽管赵岩一直对于他是如何在没有足够兵力下能够保住这些子民表示很好奇，但是他并没有主动问起。

若是锦阳王肯告诉他的话，那么自然就会说了，而他也不用亲自去问。

于是又在之后的相处中，赵岩大致能够知晓他的这位叔叔是个怎样的人，便是对他稍有敬意。

锦阳王似乎也并没有受到当年的影响。赵岩亦是有礼相待，知道赵岩来此的目的，便是亲自来帮助赵岩，为自己找出没有反叛的证据，帮着赵岩调查流言蜚语的发源地，也与赵岩等人一起镇压边境动乱。

两人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

不过就在昨日，赵岩与锦阳王外出调查事情，遇见了一个偷偷摸摸的奸细正要离开锦阳王所管理的这座城池，结果不慎被赵岩与锦阳王撞见，于是两人便追了上去。

因为线索难寻，所以两人并不想放过这名奸细，然而在追到一半时，半路忽然杀出了另一波人，功夫虽说比不上赵岩，但是灵活性与行动速度极强，人数又众多，来的也是车轮战，让赵岩有些疲惫，再加上身边的锦阳王竟没有多少武力值，这点让赵岩也觉得奇怪。

他们赵氏每个子孙都会被要求练武，文武双修，不可能存在没有武功的人，除非是后来被废掉才会这般。

但当时赵岩并没有想那么多，那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于是赵岩便是一边护着锦阳王一边与那些来历不明之人相斗，后来寡不敌众，腹背受敌，好在在危急之际有江儿携人前来相救，这才保住了两人的性命。

赵岩回想起这件事，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他迟疑片刻道：“皇叔，侄子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皇叔一二。”

他的表情严肃又正经，听得锦阳王不免将又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道：“请问。”

“敢问皇叔身上的武功哪儿去了？”

锦阳王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像是知道赵岩会察觉到自己身上毫无武功。

他道：“从前犯过错，便被消去了。”

锦阳王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然，但是仍能从中听到一丝惆怅。

年少过错，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从未想过要迫害朝廷国家与百姓。年少时所思所想不过是陪在父母身边罢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知道自己那被自己视为天神一般存在的父母竟是想要通敌卖国改朝换代。

那时的他虽知此事乃是大错，但是又有哪个子女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去。于是就为了父母，冒天下之大不韪，袒护着在天下人眼里犯了错的两个人。

若是他不去救他们，那么就没有会帮着他们。于是在孝义与道义上，他选择了孝，最后也成了众人眼里的错。在幸得如今皇上的求饶下得了一命，却也失了一身功夫。这代表着从此跟赵氏皇室的关系更加疏远了。

赵氏从不需要只会文而不会文的子孙。

赵岩听了锦阳王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他道：“是谁？”

锦阳王微微一愣，就听见赵岩接着说道：“从前我有听过这个处罚，关于皇室子孙的处罚，一旦皇室子孙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被贬至平民便会废去一身功夫。但这近数十年来，从未听过还有赵氏子孙被废去武功，追溯从前，历史上也只有一名王爷被废去功夫。而那名王爷早就不存在于世，就连……叔叔您的父亲都未受此处罚，您又怎会如此？”

这个处罚，在赵氏的历史里只有赵国的开国皇帝对他的亲弟弟使用过，因为他的弟弟亲手杀死了他们的父母，妄想逼宫，甚至勾结外邦，侵入朝中想要取他性命，事后还知错不改，才会那般。这件事是赵氏皇室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从先前到现在也就只有那名王爷被那样子对待，此后并没有其他人。

就连锦阳王的父亲也不曾被如此对待。锦阳王的父亲只是太爱锦阳王的母亲，对她的亲自言听计从，被其利用，害了许多百姓，最后才会酿得此祸。先皇念在父子之情便是留得他全尸，亦是如此，再加之当今皇上请求，便是没有对锦阳王施以严重刑法，除了将他派到西北荒地，就在没有别的处置了。

可是眼下锦阳王却说自己因为犯错才会被废去武功，这显然是不正确的。

“是谁？”赵岩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颇具震慑力。

锦阳王回过神，一字一句道：“云将军。”

赵岩闻言表情微微发生了些许变化，他重复道：“云少天？”似是在确认一般。

一旁的江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眉毛微蹙，却没有出声。

锦阳王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那日是个下雨天，我刚离开皇都，行至半路，便是被他拦了下来。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是来传先皇口谕，口谕的内容大意先皇虽是饶了我的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锦阳王顿了一下，笑道：“我当时本不相信，但是云将军是先皇最信任的一批年轻的将军之一，而我又是一个罪人，当时父母刚刚逝世，状态本就不好，心道是先皇怒火未消，念及我父母罪孽深重，酿得那般惨案，便是由着他对我行那处罚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锦阳王是偏着头的，说完之后他转过头看向赵岩：“可是你说并没有那件事，难道是云将军传了假口谕？故意骗的我？可是，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