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半成品与完成品

“假的？”

“不是。不过是半残品罢了。”段念说的十分轻松，他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瓶青白色小瓷罐，从中倒了几颗药丸出来，然后伸手捏住了文翎的双颊，将那几颗药丸塞进了文翎的嘴里。

“我刚刚给她喂了药，暂时无性命之忧，那药丸也不需要吞下，让她含化了就可以了。”

段念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放在床头的银针包收了起来，然后回头对赵岩说：“明日我会将解药送来。”

他走到赵岩面前，低声道：“今晚最好守在文翎身边。”

赵岩以为是今夜文翎的身体会有别的症状，于是严肃地点了点头。段念看了他一眼，觉得赵岩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但却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就由应凌送了出去。

应凌送段念走到太子府门口的时候，段念停了脚步，似是刚刚想起什么一样，他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个黑瓷瓶，将其递给了应凌。

“公子，这是？”

段念见应凌一脸不解，就笑了一下道：“我方才忘记给殿下了，你待会进去了就将这黑瓶交于殿下，只要说，倘若今晚有人过来，就将这瓶子打开就好。”

说着他又“哎”了一声，接着又是掏出了个白玉小瓶，从里面倒出了两粒药丸，笑道：“差点又忘了，这两粒药丸，你们待会记得服下，免得晚上也中招。”

应凌闻言，脸色一变，严肃道：“是下毒的那人要来吗？”

“可能。”段念看了应凌一眼，道：“别紧张，殿下还在呢，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

他退后一步，“好了，我走了，回去吧。”

话语落，段念摆了摆手，甩了一下宽大的袖子就离开了。

应凌看着段念离开的背影，紧抿着嘴，回了羽灵轩。

回到屋子后，应凌就将方才段念的话告诉赵岩，也他给的交给了赵岩。赵岩听完之后才明白原来不是因为文翎的症状会有所变化，而是今晚会有人来。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师妃妃吗？

赵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服下了应凌给的药，便让应凌回去休息。

应凌本想守在文翎身边，但是见赵岩对文翎一副十分关怀的模样，心想自己不如就不要打扰他们这难得相处时间的，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段念不都说小姐没事了吗？更何况还有殿下在，那么自己有没有守在小姐身边也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应凌觉得比起自己小姐应该也会更希望守在自己身边的是殿下。于是便是退了下去，也准备给赵岩和文翎准备一些吃的。

赵岩守着文翎一定会很辛苦，这样消耗体力的事要是不吃点东西就会很容易累坏饿惨的，而且文翎也不知道会不会中途醒过来，要是中途醒了过来，倒是也能正好填一下胃。

于是应凌走后，这屋里就只剩下赵岩和文翎两个人。

赵岩坐在床边，看着文翎略显苍白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他道：“以后可要小心一些。”

声音轻柔无比，透着些许无奈，不知道是在对床上的人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床上的文翎很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赵岩忽然觉得自己耳边没有文翎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有些奇怪，仔细想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想念跟文翎斗嘴的日子。

他看着文翎的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朝着文翎的脸颊摸去，仅差一寸之距，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没有继续靠近，也没有收回来，顿了几秒之后，他伸手摸了摸文翎的头发，轻声道：“快点好起来吧。”

话语方落，门外忽然想起一阵声响。赵岩手一顿，就收了回去，心想应该不是应凌，两人脚步声不同，接着他想起来刚刚应凌告诉自己的那句话，眉头一皱，他仍在思考，若是那人真是师妃妃，他应当如何做？

师妃妃在他身边一直温柔娴静得很，府上很多琐事差不多也是由她帮自己处理。他从没想过她会对自己心存那样的心思，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下毒来害人。

在他眼里，师妃妃是难得的知心人。

但是，若是这个知心人心怀不轨的话，或许，他也该请她离开这儿了。

这般想着，赵岩低声问道：“谁？”

门外随即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但并不是师妃妃的声音，这倒是让赵岩稍稍松了口气，只听见那道声音这般说道：“殿下，奴婢是来给小姐换茶的。”

赵岩闻言心想大概是文翎的下人，便让她进来了，毕竟等文翎醒来之时或许会感到口渴。

在赵岩说完“进”之后，门就被轻轻打开，只见从门外走进了一个梳着双丫髻与府上其他侍女无异的丫头。

她提着一壶水慢慢走到桌边，始终低着头，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赵岩似是闻到了一股清香，心中微有察觉，便是从袖子拿出了刚刚应凌给的那个黑瓶，然后迅速地打开。

紧接着赵岩就从那被打开的黑瓶中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就如同粪池里的味道一样，赵岩眉头紧皱，随即条件反射地朝着远处扔去，正巧砸到了刚要离开的婢女的肩膀，那名婢女惨叫一声，手里的那壶水“哐”地一声洒了一地，然后就见那么婢女伸手狂掐着自己的脖子，继而口吐白沫。

赵岩起身不动，眉头皱得更紧，就在这时，应凌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饭盒子，见到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侍女，同时也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微微屏住了呼吸，面上虽是一惊，但是仍抱住着镇定，慢慢绕过那名侍女，将饭盒子放在桌上，然后跑到赵岩面前。

“殿下，您没事吧？”

应凌见赵岩满脸阴沉，心想难不成是中招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赵岩低声道：“段念，你给本宫出来。”

应凌一愣，心想，段公子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此时怎么还会在这儿？

但是赵岩既然说他在，那么他就一定是在了。

果不其然，应凌刚刚想到这儿，门外就传来了段念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笑意的话语：“别生气嘛，我只是就开个玩笑而已。喏，你看，我都帮你抓到这人了。”

依旧一声雪白，两袖飘飘，似是习惯性眯着眼一样，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但是行为举止却是精神得很。

他蹲到那名侍女的身边，伸手把掉落在一旁的黑瓶子拿了起来，紧接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了木塞，就将瓶子口堵了起来。

瓶子口一被堵住，那难闻的气味就消失不见了。

段念伸手在那名侍女身上扇了扇，然后道：“这丫头是谁？”

赵岩本是有些恼怒，但见段念这样认真的神情，便是将火气暂时压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后应凌。

应凌道：“不是我们院子的。”

赵岩闻言，问道：“不是你们院子的？”

应凌肯定地点了点，道：“小姐这儿只有我和小姐两个人。”

听到这句话，赵岩的神情似乎是有些不对劲，而段念只是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然后看了赵岩一眼，接着道：“有劳殿下帮忙查查这名侍女的身份。”

赵岩点了点头，便让应凌出去找府上的管家去一查究竟。

应凌出去后，赵岩问道：“你觉得此人有问题？”

“我本以为会是正主直接来这儿，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有帮手。”段念点了点头，“但是她身上这种香其实是有害的，若是她要帮着正主，那必然是要知晓各种利害，否则必死无疑。而我见她这般泰然自若，想来应该是个老手。”

原来，这名侍女身上的香味本就是一种毒药，而这种香味一旦跟文翎身上的香味混在一起，就会加快文翎的死亡，同时也会让那半成品的假毒变成真毒。

段念就是知晓那半成品的毒后，心想应该是那下手的人无法取得一招毙命的真毒，从而利用这两种毒，合二为一成真毒。若是那人足够心急，应该就会在今晚继续来下手。

而之所以说会是正主过来，那是因为这种毒一般人使用，稍有不慎就会自食其果，而那正主既然能将文翎身上的那种毒顺利地下在文翎身上，那么就说明她或许有办法抵制这毒，也就是说她不惧这毒，所以按理来说，为提高谋害率，怎么说也会自己亲自来才对。

但就目前而言，没想到那人竟会有这样一个帮手替自己过来除去文翎，倒是让段念有些意外。

“不过说起来，我也没想到那人会这么心急就过来，我还以为要再晚一些呢！差那么一点我就想先回去解剖个尸体再过来。”

赵岩眉毛一挑，无视段念的话：“那黑瓶子是什么？”

段念愣了一下，笑道：“不要这么计较嘛……”

“是什么？”

段念见赵岩又重复了一遍，总觉得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为了保住自己能够尽情解剖尸体的官职，他摸了摸鼻梁道：“我把那个东西给你，其实也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在短时间内尽快遮盖住那香味嘛，你看你反应那么快，一定没有让那香味传到文翎那边。”

实际上，那瓶黑瓶子是段念年少时知道三师姐做出了一个那样厉害的毒药，从而叫着劲地做出了一样一瓶难闻之极的所谓的解药了，但是说白了他这次的目的只不过是单纯地用来整赵岩的，不过这可不能让赵岩知道了。

至于文翎那边，他早就在她口里放了药丸，含在嘴里肯定没事，完全就不需要担心。

赵岩见他答非所问，眉头又是一皱，嘴唇微微一张，就听见段念喊道：“哎！醒了！”

说着，赵岩就看见段念一边扯着衣摆，一边绕过赵岩，奔向文翎那儿。

于是赵岩的那句“究竟是什么”就这样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