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过往

第二天，文翎醒来，觉得自己好像是睡了一万年，睡得全身竟然有些麻痹，大概是太久没休息的缘故。

但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异地，竟是不认得这儿在哪儿，心下便是有些紧张。

随后下了床，穿好了鞋子，就打开门出去了。

刚出去一步，她就愣在了原地。

这个房子的内部不就是之前在山下附近进去过的那间小木屋的吗？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

不过这房子似乎跟之前去过的有些不一样。

正是不解的时候，文翎忽然听见了花婆婆的声音，定眼一看，只见花婆婆又是那身黑色裙衫，抱臂于胸前，对着文翎说：“过来吃早食吧。”

文翎愣了半天这才撒开腿朝着外面走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灶台还有自己睡觉的那棵大树。

原来，这是山上的那个木屋！

文翎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心道，还真是跟下面的那间一样的啊。

“愣着做什么，吃完给你讲故事了。”花婆婆见文翎愣是不过来，便是没好气道。

文翎听了立即凑上前，“真的吗？你真的要告诉我了吗？不是骗人的吧？”

花婆婆不耐烦地甩开了文翎的手，还没说话，就听见赵岩道：“是真的。”

文翎听了赵岩的声音，连忙转过身。那段时间以来的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赵岩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是因为觉得压根没必要去生气还是因为见他回来了所以觉得之前并没什么关系呢？

文翎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眼下也没有再跟赵岩说什么话，甚至没问他怎么会回来。

只是乖乖地坐在了位置旁边，吃着花婆婆煮的小清粥，心里倒是跟着这小清粥一样没什么味道。

吃过早饭之后，文翎就跟着花婆婆去了里屋。

一群人围坐在里面，个个的视线都放在了花婆婆的身上。

花婆婆头上围着黑纱巾，半张脸也被笼罩住了，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若是单看这两双眼睛，还不去细看的话，大概会以为是年轻姑娘的美眸吧。

“好了，你们想问什么？”

花婆婆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懒懒地开口。

这几日来的相处，让文翎发觉花婆婆的性子实在是多变。

初次见面之时误以为是高冷可怕的长辈，后来的相处中又觉得像个调皮的小孩，现在在自己面前又觉得是那种随随便便毫不在意的逍遥客。

这大概就是文庭口中说的脾气古怪吧。

或许是因为在问完之后，文翎思绪又跑偏了，以至于半天没有问出什么话来，最后还是赵岩问的：“你是在什么地方将玉儿姑姑捡回去的？听说那时你不过十五岁，便是离开了静水乡，回来之时也不过是十七岁，却是满头银发，并且带回了玉儿姑姑。”

文翎见赵岩口中说出了这么多消息之后有些震惊，但并没有插嘴，只是安静地听着赵岩问话。

花婆婆一听笑道：“你果然去打听我了。”

她顿了顿，似乎是变了一张脸一样，正经道：“江湖的事我就不说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白发我也不会说的。不过是个远离江湖的人罢了。至于玉儿，不过是我在路过河边时，遇见的一个饿昏了的小丫头而已。”

远离江湖的人……文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路飞灵的影响，很快就觉得花婆婆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不然有谁会是十五岁离乡，十七岁就回乡，两年的时间罢了，就把自己搞成了另一幅样子，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若是江湖人士，退隐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花婆婆却好像是成功了，而且再静水乡待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受到干扰。

虽然文翎心里很想问问花婆婆的事情，但是毕竟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自己来此的目的也不过是因为想要知道玉儿的过往而已，至于花婆婆的，心里虽有疑惑，但不可过问便是了。

之后赵岩又问了几个问题，正好都是文翎心中想问的。

原来，玉儿被花婆婆带回去之后。花婆婆就一直以婆婆的身边养着玉儿，虽然花婆婆跟玉儿的年纪差得也不过是八九岁，但是那头银发让花婆婆不怎么愿意让玉儿喊自己姐姐什么的，至于娘亲，花婆婆自己说那就更不喜欢了。因为自己的这头银发，所以在回乡之后，花婆婆就搬到了山下的那个小木屋里去了。

也正是搬去了那儿，便是跟乡里人有些远离。但是她总会给乡里人送些自己种的东西，并且教会了玉儿各种技艺。就好比刺绣，所以玉儿经常为乡里人绣各种好看的图案、这也就是为什么花婆婆和玉儿在这儿独住，却仍没有被乡里人忘记的原因。

只因两人帮助乡里太多太多事情了。

其中，花婆婆曾想要教玉儿武功，但是玉儿的身体似乎并不怎么好，一直都是比较虚弱，身体也并不怎么适合练武，无奈之下，花婆婆只好放弃了那个想法。

后来的某一天，花婆婆山上采草药，没有在家中，因此没能阻止洛云羽走进了那个篱笆围成的小庭院里，也就没阻止后来被洛云羽书信一封留言与花婆婆将玉儿去了都城，更没有注意到后来玉儿回去之后心念着都城了少年郎。

最后那名少年来了这儿，扬言要带走玉儿。

她本是愿意的，但后来无法，生怕玉儿心念成疾，便是让文庭带走了玉儿。

话说到这儿，感觉若不是皇后娘娘意外来到了这儿，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儿了。想到这儿，文翎偷偷瞄了赵岩一眼，却见赵岩沉思着，不发一言。

文翎回想着花婆婆的话，觉得与文庭的话似乎并没有突兀的地方，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至于是哪里……

文翎忽然有点触动，却是怎么也说不上来。

这时赵岩开口了：“玉儿姑姑……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赵岩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让文翎立即转过头去看他。

对了，这就是文翎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玉儿身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花婆婆沉吟片刻道：“大概是寒气吧。”

“寒气？”

“玉儿的体质与别人不一样，很容易受寒气侵蚀。而且，她实在是太虚弱了。一旦有什么刺激或悲伤的事情，便是很容易让她病倒。”

花婆婆这话一说出来，文翎便是愣住了。她可从来没有听文庭说过什么玉儿身上有什么病或是什么虚弱的地方啊。

“婆婆，我爹知道吗？”

花婆婆看了文翎一眼，道：“你爹？你爹是谁？哦，文庭那小子啊，大概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他也肯定以为是平常的小病，我……”

花婆婆话没说完，忽然一愣，似乎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她问道：“玉儿是不是没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安静得仿若无人一般。

这时赵岩抬头，看了袁一一眼，袁一走到应凌身边，低声说了句：“出去吧。”

应凌担心地看了文翎一眼，又看向赵岩，见赵岩微微点头，这才随着袁一出了门去。

过了许久之后，文翎才点头道：“嗯。在我小的时候。”

花婆婆闻言，沉吟片刻道：“哦，这样……是为什么没的呢？”

文翎道：“不知道，此次前来便是想要更多关于娘亲的事。”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文翎在心里叹了口气。

忽然听见花婆婆道：“可能是我忘记将玉儿的身体状况告诉文庭那小子了……”

语气里充满着自责，声音低沉了好几分，不难看出花婆婆的情绪也低落了许多，看着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文翎先前那么努力地想要去了解玉儿，为的是把对玉儿的事情补充清楚，却发现玉儿在离开静水乡前的事情与在离开之后的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这大概就是花婆婆说的离开之后就断绝关系的感觉吧。

唯一觉得有所收获的大概就是玉儿的身体状况。

她忘了问文庭玉儿究竟是如何没的。看来还需要从中找出一些东西来。

之后文翎安慰了花婆婆一通，就像是角色颠倒了一样，待花婆婆情绪安定下来之后，又随便聊了一些，倒也是能知道其他的事情。

就好比方示。对于方示文翎其实一直也很好奇，大那是在对于花婆婆说了方示的大致事情之后，文翎就不想再去可以知道方示的事情。

方示是花婆婆抚养的第二个孩子。之所以说是抚养，则是因为当年方示的母亲在怀有他的时候尚未嫁人，这样在世人看来便是不守妇道。他的母亲十分害怕乡里人的指责，便是捏造了一个理由，糊弄了她的父亲，去了山上。因为当时在打不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上犹豫，后来错过了堕胎的最佳时机。无奈之下，她只好在山里将孩子生了下来。

后来被遗弃的方示就被花婆婆捡到了，花婆婆没养过小孩，只带过像玉儿那样八九岁的孩子。对于方示这种刚出生的，她也觉得十分棘手，但是没办法，最后还是恨艰难地将他抚养长大，等到他十岁的时候，花婆婆才知道原来他是山下乡长的孙子，便是让他自己回去。

除此之外，文翎也从花婆婆口中得知了这座小木屋与山下那座小木屋的关联。

这座小木屋确实是在玉儿离开之后建造起来的，与文翎起初想的一样，就是怕睹物思人。可是搬离了那儿，又无法适应新的环境，便是将房屋重新建造起来，弄成跟山下一样的模样。

文翎知道花婆婆对玉儿的感情很深重，不仅是有着类似于母女之情，也是手足姐妹之情吧。

在花婆婆知道了玉儿的死讯之后，花婆婆悲伤了好几个时辰，但后来似乎是接受了，或许她是将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心里深处。

不论是对玉儿还是对方示或者是对文翎。花婆婆似乎都没有很明确得表达自己的感情。

文翎想到这儿，便是想起文庭的那句“她是个古怪的女人。”

的确古怪，却也招人怜惜。

当年她可是遭遇了什么？

文翎不懂，便是没有再去多做思考。

在同花婆婆说完话之后，她又在那儿多做停留了数天，在离开前想起那日在山上睡觉时，身上盖的被子，便是夸赞应凌当时真是机智得很。

结果应凌道：“当时并不是我，我还没走到山下，就见殿下搬来了被子。”

文翎闻言呆呆地盯着前面的赵岩看了许久，原来是他，他在默默地帮助着自己。文翎想到临走前花婆婆对她说的，关于赵岩的事情，也就是在他离开她后，自己去查的一些事情。虽然此次之行并没有对调查玉儿之死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也算是有些收获，至少在后来的交谈中，文翎又知道了玉儿小时候的一些小事，倒也让人觉得可爱。

并且因为这次的旅程，让文翎觉得赵岩或许是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只是他或许尚不自知。

他是不是也是一个古怪的人呢？就是不会很明确地表达自己感情的那一种。

文翎似乎也不知道。但或许他会是一个一直帮助着自己的人。

如果他能一直帮助着自己，那么这样也就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