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浪子归家

九殇虽是悄悄回来的，却仍被刘心栎抓了个正着。

“你去哪里了？”刘心栎沉着一张脸，他闻到了九殇身上有种熟悉的气味，好像是师父院子里白灰的气味。由于那种白灰和普通白灰成分大不不同，刘心栎才能立刻分出来，“怎么有白灰的味道。”

九殇冷笑了一声，“关你什么事？你不是睡着了吗？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天亮呢！”

“你去找我师父了。”刘心栎毫不在意九殇话语中的冷笑，他本能的察觉出，九殇去找自己师父了。

“那又如何？”九殇一挑眉，很是不屑。

“我师父若有三长两短，我立刻取你项上人头！”他怒气冲冲道。

“那你现在就来取好了。”九殇白了他一眼，一扭头就要离开。

“行！”刘心栎大喝一声，左手剑指引着火焰朝九殇冲去。

师徒一个德行。九殇心里恶狠狠道，要不是看在那个男人的面上，真恨不得立刻杀了这小子。忍来忍去，就这样被小瞧了不成？顿时恶向胆边生，九殇脚下一滑，躲开了攻击，眼睛里精光大盛，直直的看向刘心栎。

刘心栎关心则乱，更何况他还不能真的杀了九殇，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并没有多少防备。哪想到九殇这下来真的，而刘心栎的精神自然没有一心血那样强大，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的精神被九殇攻破。

“啪！”清脆的玉石碎裂声从刘心栎的胸口传来。九殇眼前一黑，一咕噜滚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刘心栎被这一下子弄的有些发蒙，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的胸口。师父当日亲手挂在他胸口的玉坠已经裂开了，虽然还没有完全的碎裂，但也经受不住什么碰撞了。刘心栎小心翼翼的将那坠子拿了下来，捧在手心里。

“师父。”他突然难过的哭了出来。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在大脑中响起。

“好自为之。”

那声音和以前一样温润慈祥，却带着一种决然。师父，你果然知道徒儿在做什么，是吗？您真的决定要放弃徒儿了吗？刘心栎坐在地上，无比的委屈。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宣泄这自己的伤心和无助。不，不对，这样就没有威仪了，这样哭太难看了。师父看见了肯定要说自己仪态尽失了。这样想着，刘心栎又猛地止住了哭泣，抹干净了眼泪。师父，徒儿现在就去找您，您千万不要抛弃徒儿！这样打算好，刘心栎立刻将坠子在怀里揣好，头也不回的朝着西边跑去。

九殇在地上躺了很久才苏醒过来。她大概知道，应该是刘心栎的玉坠子护住了他。一心血，她恨恨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然而，她抬头环顾，四周却已经不见了刘心栎的身影。走了吗？九殇想。大概是走了，这两天还是不要去接近他了，真是个麻烦的小孩子。

“他回去了。”九殇口中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了，他静静的站在一边，似乎刚才一直看着九殇。

“回去了？”九殇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强调这句话？

“回他师父身边了。”男人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担心，反倒还有一丝鄙夷。

“那······”九殇皱起了眉头，这岂不是坏了大事。

“没事。”男人一挑眉，“子奇的异能移植已经成功了。”从他身后，走出一个面色冷峻的女童。

“和刘心栎差不多的能力，但比刘心栎更强大。”男人满意的微笑着，还轻轻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而且同是道家人。”

九殇愣愣的看着那个女童，和刘心栎差不多大，却比刘心栎看起来更为无情。不，这种漠视生命的态度，连自己都在为之颤抖！他究竟制造出了什么！

“好了，回去休息吧，那种保命的玉坠，蕴藏的能力不是你轻易能接下的。”男人说完，牵着那个女孩子的手，离开了。从背影看去，到真像是一对父女。九殇呆愣了许久，才从地上站起来，有些跌跌撞撞的走了回去。

“九殇。”有些粗苯的男人看见了她的身影，走上去，伸过手想要扶着她。

“走开！”九殇甩开了他的手，愤愤的向前走着。男人默默的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他，是尸蛮。

幽暗处，看见这一切的少女默默的坐在一枝树干上，深色的衣服将她完美的藏到了树的阴影中，却更显出她那苍白无血色的脸。那张脸，和施朝有几分相似。

“哥哥，我都看见了。”她轻声细语的，声音如烟般轻飘。

“那就回去吧。”同样难以察觉的声音，只响在她的耳边，那是施朝的声音。

“是。”身形如燕子般轻巧，只是两下翻腾，她就已然消失在黑夜中。无人知晓，有这么一个少女曾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夜色深沉，刘心栎奔走在城郊的路上。师父！师父！师父！他在心中不停的呼喊着，放佛这样能够给自己以支持一般。离开城郊，他就那样奔跑在公路上，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他知道的，他知道师父住在哪里，他要立刻过去！

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刘心栎终于跑到了一扇中式的庭院前。站在铁门外，他扶着膝盖站了很久。进去后，该怎么说呢？还是，师父已经睡着了呢？这么晚了，师父肯定睡了吧，师父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的。他想着想着，就蹲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铁门。明明日思夜想想要和师父在一起，站在这里，却突然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近乡情怯。”他突然有些懂师父常说的这句话了。好困啊，刘心栎抱着膝盖，脸搁在膝盖上。刚才跑了那么久，身上都是汗，晚上细细的凉风吹过，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在是九月份，大概不会着凉吧。这样想着，刘心栎的眼皮渐渐搭了下去。

“吱呀——”铁轴摩擦的声音生涩的让人头皮发麻。

“栎儿。”那声音略带沙哑，可在刘心栎听来，却宛如天籁。

“师父！”刘心栎抬头，却只见披着袍子的师父站在自己的面前，眼中含泪，有些虚弱，但和以前一样温婉慈爱。师父的身边站着严狁，似乎没什么变化。

“师父！”再也不需要忍耐或者去确认什么，眼前就是自己的师父无疑。刘心栎什么也不想，简直就是直接跳起来一样，扑到了师父的怀里，痛哭起来。“师父，我再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了！”

“栎儿。”一心血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回来了，洗洗睡吧，没事了。”就好像自己以前跑出去和别人玩闹不回来一样，师父这样说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出去玩了一圈。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安心了。刘心栎渐渐平静下来。

“嗯。”他将自己的头埋在师父怀里，眼泪早就流了出来，但他不需要再擦掉，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威仪。师父不会怪自己的，他知道。

外面万家灯火尚未熄灭，步行街更是人影绰绰。而早就熄灯的庭院，再次将灯火点亮。厨房里传出锅碗的声音，洗漱间里热水也已经放好，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就像夜晚普通的家庭一样，这样的准备，是为了归家的人。

“大哥，刘心栎回来了。”同时幽暗处，高大的少年蹲在树上，静静的看完了这一切后，小声的汇报着。

“知道了，你也回去吧。”施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只响在他耳边。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少年一边小心的退出，一边问道。

“过两天，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施朝的语气淡淡的，却似乎有着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回去照顾好子亚。”

“是！是！是！”少年落到安全的地方，爽朗的笑着，“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保准把子亚照顾的好好的，等你回来胖十斤。”

“这两天子亚要是能吃十斤的东西，我算你厉害。”施朝在那边，也是忍不住笑了。

“嘿嘿。”少年也知道自己的失言之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大哥，我看见了子亚了。”少年蓦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深色的人影。

“快点回去吧，夜深了，你们也不安全。”施朝催促道。

“好勒！”少年说着，摘下了蓝牙耳机。“子亚，这里！”他愉快的朝着那边挥手。轻盈飘忽的影子默默的靠近，走在了少年的身侧。少年微微一笑，牵起了少女的手。子亚微微一愣，最终没有拒绝。就像是放学回家的少男少女，两个人牵着手，缓缓而归。城市的灯光下，牵手而行的人，有多少，可以平凡淡然一生，相守以死？还是多少似这般，难得携手同行一路？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柳居姻他们并不知道。自然，他们不知道，一心血曾经预测的，瞿惑解出的那句“二也”，已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