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卖包子的阿婆

距离葛天乐最近的小镇，名字叫做霞光镇。霞光镇以霞光闻名，自然这里最为出名的就是清晨的霞光了，朝阳初起，青草之上还挂着露水，一片片霞光就穿透了天空，穿透了空气，穿过树林，照射在这个小镇之上，整座夏正都沉浸在一片霞光之中，分外的美丽。有的时候，霞光颜色较为浓烈，呈现出一片血红，那样的景色，更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

葛天乐就曾经见过一次那样的朝阳，像是大片的血色从天而降一样，那样近乎癫狂的魅力，有着一种古怪的魔力。那一次还是在很早很早之前，是有多早呢？葛天乐当真是无法记起，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屁颠屁颠的孩子，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一个孤儿的，那个时候葛天乐还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父亲，有母亲，有人疼，有人爱。所有人见到他，都会和他打上一个招呼的。只是后来，事情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或者说是这个小镇发生了一些变化，那时候的小镇时其乐融融的，一片生机欢腾。可是那一天，葛天乐清早出门和小伙伴们玩耍。街上出现了大批大批的手持长刀的士兵，那些士兵是刀盟的人，那个时候七大神刀之间还是相互联结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他们叫做刀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是。那个时候刀盟的人出现在这么一个偏远的小镇之上，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面，到处杀人，见人就杀，尤其是女人，他们杀女人，杀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

葛天乐的母亲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可以说，葛天乐的母亲是霞光镇有名的大美女。按理来说，抢女人的事情是时有发生的，但是说要杀漂亮女人倒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了，可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奇怪啊，那个时候的人仿佛是疯掉了一样，满大街的漂亮女人，多么美好啊，她们每一个都好像是一朵又一朵的花儿一样。可是这些人却偏偏是要将她们全都杀掉。他们将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全部杀光。

他们遇见一个就杀一个，那些霞光镇的男人们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莫名其妙的被杀掉，他们奋起反抗，他们出动家中所有的武器，菜刀钢叉。葛天乐的父亲手中挥舞着一把菜刀，冲上去，葛天乐的母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葛天乐的母亲身上的鲜血汩汩而流，看的人心惊胆战。葛天乐母亲的胸口处被一把刀狠狠的剜了一下，那个地方已经空洞了。

葛天乐的父亲就这么冲了上去，冲向那个手中拿着刀的男人，那个男人看也不看葛天乐的父亲，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葛天乐的母亲，看着那张美丽的容颜，似乎是找了迷一样。最后口中说着：“可惜了，可惜了！这么美的女人，可惜了。”

可是这么美的女人，却是死在他的刀下。这真是一件滑稽的事情。

葛天乐的父亲的刀还没有触及到那个人的身上，事实上，葛天乐父亲的刀时永远也无法触及到对方身上的，因为对方的刀又长又快。对方的刀坚硬锋利，对方的刀才是真正的刀，那是刀盟的刀。

刀盟的刀时从属于七刀之下的，刀盟的刀，是别人无法抗拒的了的。那把刀差劲了葛天乐父亲的肚子之中，那把刀穿过了那把菜刀。

葛天乐的父亲的肚子如果比钢铁硬上一些，也许可以躲过这一劫，可惜的是葛天乐的父亲的肚子是柔软的。是肉做的，事实上，葛天乐父亲根本就没有想要活下去。否则得话，他应该逃走的。就像葛天乐一样，葛天乐就那么逃走了，可是葛天乐实在不应该逃。他们并没有要杀掉一个小孩的意思，杀了一个小孩，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谁会做呢？

没有人会愿意去做的，除了傻瓜，这个世界上的傻瓜已经越来越少了。

葛天乐已经有许久没有回国霞光镇了，平日里就算是他回来了，也一定会绕道而行的，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似乎找到了一些活下去的意义，他觉得应该回来一趟，更何况，小镇距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去。

葛天乐踏入到了这个小镇，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啊，包子铺，肉铺，茶叶店，当铺，铁匠铺。王婆，老张，李老三……

葛天乐走进去，走过这些店铺。他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打招呼，可是这些人却似乎已经无法认识葛天乐了一样。已经许多年不见，葛天乐的脸上早就不再是那么稚嫩了，虽然十五岁实在是一个稚嫩的年纪。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他的脸上写满了风霜。

“王婆，你好！”葛天乐说。

“你是谁啊？”王婆问，王婆的手中拿着一个包子，香喷喷的。王婆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生的美丽，素颜，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用一块方巾包起来，一袭青色的长裙，更是婀娜。葛天乐不免多看了几眼。然后就遭到了王婆的白眼。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又是来偷看我们家悦儿的吧。要买包子就快点买，不买的话，我可要赶你走了喔！”王婆的语气十分的凶恶，凶恶的似乎有些不像王婆了，很多年前，王婆经常给葛天乐包子吃的。葛天乐最爱吃的就是王婆的包子。

“买，我买包子！”葛天乐从上前去，站在王婆的面前，嘻嘻哈哈的笑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钱，一边说：“王婆，您真的不认识我了么？”说着的时候，葛天乐又看着那个女子，那个叫做悦儿的女子。

“怎么连她也不认识我了么？”葛天乐心想。这可是他小时候的玩伴啊，那个和他最要好的女子，那个一起过家家的女子，此刻却早已无法认出他来。葛天乐看着悦儿的时候，悦儿同样也在看着他。只是那么匆匆一瞥而已，就再也不见。

葛天乐心头不免有些失落，如果说这个小镇对于他最大的诱惑力，那么就应该是眼前的这个少女了吧，他其实一直无法忘记她的。

其实葛天乐是想要见她一面的，他想要见她一面，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去远行了。可是他们都已经没有办法再认出他来了，岁月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你是谁啊，吃完就快点走！”王婆似乎很没工夫搭理葛天乐，葛天乐还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的心一如那把剑一样的沉重了。

说了又能怎样呢？说了能改变什么吗？不如不说的吧。葛天乐在心中苦笑着，然后吃完包子离开。葛天乐先后又去拜访了其他几家店铺。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别人顶多就是好奇的看着他而已，看着这个背着古怪东西的家伙。他们的目光仿佛是在说：“快看啊，这个家伙是谁啊，身上背着什么东西啊，真是奇怪啊，奇怪的家伙，快点走吧！”

葛天乐从他们的目光之中读出了这些，葛天乐是敏感的，内心柔弱的人都是脆弱的，是很容易被外界感染的。葛天乐只好就这么离开，他去了一家买衣服的店铺，给自己置办了一身衣服，然后将那把古怪的剑给包了起来，好在葛天乐的剑士没有开过封的，如果是开了锋的话，任何布都是无法包裹的。

可是现在那把名剑是没有开锋的，名剑无锋，这岂不是另外一个悲哀了么。葛天乐置办妥当之后，又开始在小镇上胡乱转悠着。他今天不想去任何的地方，他甚至还没有搞清楚蓬莱在哪里，他想就这么胡乱漂着，说不定那一天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是蓬莱也说不定吧。

现在，葛天乐还想再这里继续待下去，多年不回，一回就不想再走了，这是一种奇怪的感情，是所有人都会产生的感情。葛天乐也不例外，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葛天乐背着剑，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本就生的俊秀的葛天乐，这一打扮起来，倒是颇有一种儒雅的风范，只可惜葛天乐认识的字实在是有限啊。这样一来，整个霞光镇上，看他的人就更多了，之前大多是一些年纪大的人古怪的目光，现在却又不一样了，现在看着他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这些年轻的姑娘们都用一种爱慕的目光看着这个小镇上的陌生人。时或有一些大方的姑娘的凑上来打听葛天乐是哪儿的人。

葛天乐总是笑着，他并不回答，只是谦恭的一笑，然后悄然走过去。街道上晃悠了一天，转眼间，夕阳的光辉又一次将小镇淹没。

残阳如血，如血残阳。

葛天乐漫步街头，他将这里看了一个遍，这只是一个小镇，一天的时间看个三遍也已经足够了。可是葛天乐只看了一遍就已经用去了一整天的时间了，他看的十分仔细。他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都照进他的心中去，这是他的家乡，谁也没办法拿走。

最后，葛天乐去了一趟小镇上的一座公墓。葛天乐知道，自己的父母其实就被安葬在那里面，那里当然不只有葛天乐的父母。那时个杂乱的地方，埋葬着所有的死人，那场动乱中死去的人。葛天乐对着夕阳，跪在墓碑前，坟墓中埋着许多人，可是他拜祭的只有两人而已。

葛天乐再次回到小镇之上，已经是天色灰暗了。太阳下山，血色褪去，只剩下黑暗和冰冷。风不停的吹，月光也无。

葛天乐需要找一个地方去住，他知道哪里有，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现在走在大街上，也不是很急，他不用去找，他只是散步而去就足够了。

葛天乐走过两条街后，还是来到了早上看到的第一家店铺。王婆的包子铺，王婆的包子铺不只是卖包子，就像王婆不姓王一样，王婆的王士丈夫的姓氏。葛天乐走了进去，王婆包子铺前挂着灯笼，大红灯笼。

葛天乐抬着步子走了进去，店铺里很热闹，人很多。这在平时可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却未必是一件好事。一个从来少有客人的客店忽然之间多出了许多顾客来，这事情就要古怪了啊。

葛天乐皱着眉头环顾了一下，这些人都是一副商人的打扮。可是面上的神色却一点不像是商人。葛天乐虽然不擅长武功，可是却是商场观察别人的，他流浪各地，见识过太多的认了。

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的身边都放着一堆大包裹，葛天乐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这要是在平常的话，葛天乐是不会去管的，他也没那个能力去管。但是现在情况是不一样的，现在的情况是，这是王婆的店铺，悦儿还在这里。悦儿在这里，他必须要管。

虽然他依旧管不了什么，他其实还是什么武功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