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无限江山

从马车上下来，翼然看着他们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旁边的手下走到身旁问道：“皇子，难道我们真的不用去追他们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翼然笑了，转过身往回走道：“追他们回来做什么？对我其实并没有好处，如今他们远走了，对于我来收没有任何的影响，那么就让他们去吧！”

京城楼上，翼然一步步地踏上台阶，这个地方是大周多少代帝王站立过的地方，曾经目送过多少的军队出征，又迎来过多少的凯旋，如今就在这个时候，变了面目，踏上它的人不再是大周的帝王，不再是姓周，而是姓燕。

燕君临转过身，看到翼然走上来，道：“翼儿，你站在这个地方会想到什么？”

翼然走到燕君临身旁，和他并肩而立，道：“儿臣想到的是大周的这无限江山如今让我们兼并的原因。”

点了点，燕君临伸手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道：“你能够想到这个问题，朕心甚慰，你知道，这么多年，朕将几乎所有的国家大事都交由你处理，是因为所有的皇子当中你有一种品质最让我看重。”

这样的话从前燕君临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虽然翼然一直认为燕君临跟他之间并不像是其他的皇帝和皇子之间一样的关系，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可以触及的，就像是这个问题，其实翼然也面临过这样的质疑，毕竟燕君临的儿子并不止他一个，而且战功比他高的有之，才学比他高的亦有之，年龄比他大的更是有大皇子，大皇子在各方面的表现并不比翼然差，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燕君临这样的青睐呢？

翼然的母亲的地位并不高，不是皇后，甚至贵妃都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燕君临并没有对她有多宠爱，所以众人也就不再认为是因为子凭母贵的原因。

燕君临自然也是经常会接受到这样的问题，但是却从来没有正面回复过，只是含糊其辞，每一次都将这样的话题带过，下面各个方面的势力想要打听却一点儿消息都不漏。

而翼然却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地长成了如今的模样，每一次的成功都像是上天的眷顾一般，但是偏偏的就是翼然出马就可以达成目的，他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不敢稍有放松，每一次都竭尽自己的能力去做。

而今天听到燕君临自己提到这个问题，其似乎他也好奇好久了，为什么父皇会对自己格外的青眼有加呢？“儿臣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有什么能够让父皇这样器重儿臣，但是儿臣知道，儿臣的资质有限，为了能够让父皇的重托落空，儿臣只有不断地完善自己。”

点了点头，燕君临道：“这些年你确实成长了许多，很多地方也比从前成熟多了，经验丰富了，这些事情做起来自然就得心应手了，朕知道当最开始我让你开始担任一些重要的职务，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很多人都非常的质疑，但是朕什么都没有说，朕就放手让你去面对，自己去做，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越做越好，但是最让朕欣慰的是帮助你的人越来越多，肯为你衷心效命的人越来越多。”

听到燕君临这样说，翼然似乎才想起来确实，自己身边的能人似乎越来越多，亦君臣亦兄弟的人越来越多，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发现，但是却没有想到父皇关注到的不是自己的功绩，而是这件事情。

“呵呵，”看到他陷入到思考中，燕君临点头笑道，“是啊！你有越来越多的人相助，你永远要记得，一个国家不是一个人的国家，只有忠心为国的人越多，这个国家才会越稳定，大周为什么会灭呢？”

翼然看着燕君临似乎想到了什么。

点了点头，燕君临道：“不错，你在大周国内铺天盖地地用那些细作，间谍，确实是起了作用，但是这并不是根本的原因，其根本是因为大周失了民心，不但是失了民心，还失了臣心，其实这些，大周的朝廷里越来越多的官员都是只是坐享俸禄，甚至于为了自己的私欲而私下里做一些于国不利之事，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你才可以这么顺利地打入到大周的内部，从前大周有一个李怀瑾在，不得不说这个人是个人才，在战场上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他只是一个武将，同时他对于朝堂上的那些官来官往并不大了解，或者说这个人太傲气了，根本就不屑于去理会这样的事情，总之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改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同时呢！这些年大周皇帝其实一直都在为了自己个人的事情而忽略了民生大计，他在位期间几乎都没有为国家为老百姓做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就如你所了解到的，其实这几年以来，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个人的情感里面，一个君王可以做一个各种各样的君王，但是却不能做一个自己的君王，因为君王是没有自己的，他既然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就应该知道他所有该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天下百姓而做的，他自己就已经不是他自己了。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这番话落在翼然的耳朵里当然不是一点点的分量，虽然大家都知道燕君临几乎已经没有悬念的会将皇位传授给翼然，但是这毕竟都还只是猜测，并不能够确定，但是这番话说出来飞，分明是在告诉他为君之道，告诉他作为一个君王该有怎样的品质，若说没有澎湃的心情那也是假的，“是！父皇说的，儿臣明白。”

“其实，朕相信你可以做好，为什么呢？就是我刚才说的你的那个品质，那就是一个字‘信’，你知道为什么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愿意追随你么？因为你的信，你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过的话都会尽全力去做到，其实这已经足够感动你下面的那些人了，因为君臣君臣，这原本就是一个不容易把握的关系，到底是臣依赖于君，还是君依赖于臣呢？怎么说都是错，君臣原本就是应该互相依存的，抱我好重的那个度是关键，同时我刚才说到，你要让一个国家稳定，你得要稳定人心，首先你的臣子们要以国家为己任，然后你的万民们要以国家为家，当所有的人都将这个国家的稳定当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这个国家想要不稳定也是不可能的了。”

“信是你的品质中最为可贵的一个，朕很欣慰的是，这么多年来，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的这个品质还是没有丢掉，但是你要知道依靠这个来治理过来，光是这个还不够，你要将这个信扩大来，要推广到万民身上，你不光是要对臣子们信，还要对天下百姓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前些日子，那个皇太女给你出的拿到难题可不就是把你给难住了么？这还只是对一个人的信，要是放到国家大事上，放到天下万民上，那就更加的难了，所以，朕要求你，一定要做到，同时要分清主次，民和臣和君，后面两个不好说，但是民比君重，这一点你必须得要永远牢牢地记住。”燕君临严肃地看着翼然，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这些年的病痛已经将他的身体折磨的十分脆弱了，但是这一个眼神，却让翼然觉得异常的沉重。

“是！儿臣一定永远记住父皇的教诲，一定不会忘记这一点。”翼然在燕君临面前跪下，郑重道。

点了点头，燕君临叹了口气道：“其实，朕不算是一个好皇帝，朕这一辈子一直都在努力为百姓做些事情，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不可失信于人，更不可失信于民，但是我做的实在是远远不够，以后就只能够由你来帮朕继续完成了。”

翼然听这话，忙道：“父皇千秋万寿，儿臣还年轻，需要继续在父皇的膝下学习治国之道。”

摆了摆手，燕君临靠住城楼道：“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让你来担任燕国未来国君，也算是朕为燕国做的一件大事了，可是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翼然依然笔直地跪在地上，道：“父皇的教诲，儿臣一定牢记。”

“其实治理天下，做一个万民敬仰的君王，最高的境界，不是信，而是爱，信已经如此的困难，爱自然更不简单，信是作为一个好君王的必然条件，但是你做一个真正的受到所有人敬重，所有人都爱戴的君王，那就要去爱，爱你的国家，爱你的子民，那就是要推己及人，将百姓的事情作为自己的事情，感受百姓的痛，体会百姓的乐，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考虑到做出来以后百姓会如何，这样才会让百姓真正的感到君王在他们身上所用的心，你也就能够真真正正的成为一个好君王。”

“爱，信。”翼然喃喃自语，只觉得舌尖上似乎有千斤重的称砣，“虽然儿臣如今可能还不能够坐到这两个字，或者连着两个字都不能够完全的理解，但儿臣一定会牢记，今天父皇教给儿臣的东西，儿臣一定会努力去做好这两件事情，终极儿臣的一生去做这两件事。”

点了点头，燕君临道：“朕累了，该休息了，先回去了。”说着便留下翼然一个人在这楼头上对着漫天的云辉和薄薄的暮色。

从前没有觉得会有问题的事情在跟燕君临对话之后，翼然心里那股狂热平静下来了，就只剩下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从来都听说过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如今才知道这句话背后到底是有多重的担子。

如今看着眼前的这锦绣河山，原来这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成为了君王之后，就不再是自己的君王，而是天下人的君王了，翼然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都是刚才燕君临说的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