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断肠片片飞红（一）

于是整个大殿里就上演着这样的一幕，高高的龙椅上，苏环环和周邕一起坐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像是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不动，李展鹏就算是站在门外却也可以看得出苏环环脸上的淡然，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的。

“不知道城门还可以撑多久。”似乎是坐了很久，但其实时间过去不过是半刻钟，周邕疲倦地问道，谁说死亡是一种痛苦，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着死亡才是真正的痛苦。

苏环环旦旦地看着远方，道：“放心吧！很快的，不用一会儿，你就可以听到东城门被攻破的消息了。”

周邕看着苏环环若有所思，但是终于还是没有开口，现在有些东西知道和不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终究都是一样的结果，其实就算是在不久前知道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也知道很有可能就算是他知道，他还是不会去阻止的。

果然如苏环环所言，又有一个小兵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几乎是哭腔道：“禀皇上，不知道孙统领是怎么回事，竟然率领御林军将东城门打开了，说是皇上的意思，让燕国军队进城和谈。”

“什么？！”这一次不是周邕，而是朝堂上所有的其他官员都开口惊诧。

“皇上，这孙铭竟然敢私传圣旨，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一个老臣简直怒不可遏对周邕道。

“好了，”周邕摆了摆手，反倒笑道，“这件事情，现在说还有意思么？燕国就要打进来了，燕军迟进城一些和早进城一些有什么很大的区别么？难道你们还要朕这个时候去治孙铭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吗？或许对于守城的士兵们来说，早一些攻破或许还意味着少死一些人呢！”

苏环环转过脸，看向周邕，从来没有觉得周永祥现在的这个时候这样的可爱。

转过脸看向苏环环，周邕笑道：“怎么了？不习惯？”

摇了摇头，苏环环没说什么依旧转过脸去，周邕也转过脸，却问道：“那个孙铭是你的人吧？”

苏环环微微笑了笑，道：“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人，我也没有人，若是非要说我也有什么人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小英了。”

“那他就是燕国的细作咯？”这个时候周邕谈到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一丝愤怒，所有的情绪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沉淀下来，好像都已经不再重要，这个时候的宁静才是真正的宁静。

“不！”苏环环笑着对周邕道，“他不是燕国的细作，他根本就是燕国人，只是怀瑾他惜才，见他一身能耐，不忍心让他一直都在山林里，才将他引见道你面前，我猜想他肯定没有告诉过你，孙铭是燕国的名门之后。”

点了点头，周邕道：“这是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他总是想要为我考虑得周周全全的，总是想要为我培养一些人才出来，也实在是难为他了，只是他也难过美人关，终究还是掉入了你的陷阱。”

对于周邕的这个说法，苏环环不予置评，依旧只是淡淡的表情，她此时也跟周邕一样，带着最为平静的心情，坐在这里，看着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悲哀，而她没有，这些情绪她早就已经都丢掉了。

不多时，宫里面就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吵嚷声，燕军已经进入到皇宫了，苏环环注意到大殿上有些大臣的腿已经开始微微地颤抖了，苏环环忍不住好笑，她一直都觉得这些在朝堂上整天什么都不做的人，实在是一个让人觉得可笑的群体，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之时，终究还是会害怕。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苏环环看到乾清宫外面都有人在跑动，显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命了，那些呼救声越来越近了，大臣们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了，只有苏环环和周邕还是安坐在位子上，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就这样苏环环和周邕就看着那些人孙铭带着身后一队燕军走进来，殿上的大臣们都忍不住骂了起来，卖国贼，乱臣贼子，之类的词语层出不穷。

面对这样的骂声，孙铭却是淡淡的一笑，在众人的愤怒的眼光中道：“你们都错了，我是一个最衷心爱国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背叛我的国家——燕国。”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除了苏环环和周邕，都吃了一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们不相信？”孙铭笑问道，“不信你们可以问你们的皇太女啊！”

说着又转过头看向苏环环，“是不是啊？皇太女！”

苏环环没有答言，而是依旧平静地看这孙铭，但是眼神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见苏环环不说话，孙铭也不多言，又对殿上的大臣道：“我们燕国也不是无理的国家，同时我们翼然皇子还是一个最最惜才的人，众位都是大周的栋梁，我们翼然皇子也很愿意看到各位今天葬身在此，所以，特意让我来问问各位大人愿不愿意跟随我们大燕，一就做你们的大人。”

一时间所有的大陈都面面相觑，有的人似乎已经在考虑了。

“放屁！”首先跳出来的竟然是楚栗钧，这倒是让苏环环有些意外，“你这狼子野心的家伙，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没有廉耻之心么？想让我们归顺你们燕国，门都没有。”

看着楚栗钧，孙铭不屑地扬起嘴角，笑道：“是么楚大人？只怕这里也就只有楚大人这么有廉耻之心了，其他的大人似乎并不像你一样这么的勇敢呢！”

楚栗钧一听，回过头，果然所有的人大臣们似乎都在考虑这该怎么办，心里忍不住发怒，吼道：“各位同僚，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们难道都是一群怕死之辈么？生当为国尽力，如今国家有难，我们既然没有能力挽回局面也应当与国家共存亡才是，如何各位都不说话了？”

下面的官员被楚栗钧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但是还是没有人敢站出来。

孙铭笑道：“我就跟楚大人说得呀！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楚大人一样忠心耿耿的。”

楚栗钧心胆俱裂，瞪着孙铭道：“老夫活到这一把年纪也活够了，我今日就跟你拼了。”说着就抽起旁边一名士兵的一把剑向孙铭刺去。

苏环环知道孙铭虽然武功并不见得特别的高强，但是楚栗钧毕竟是一介文官，原本苏环环是打算了冷眼旁观的，但是，这个时候看到楚栗钧是这所有的文武大臣中唯一一个敢于站出来直面孙明刀剑的人，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鼓舞了一般。

眼见着孙铭一把就将楚栗钧的剑夺下，反手刺向楚栗钧的时候，苏环环伸手拔下一支珠钗，自己飞身而出，同时将朱钗当做暗器弹向孙铭的手腕，那柄长剑应声而落。

趁孙铭迟疑的一瞬间，苏环环水袖一卷，将楚栗钧带到身后，自己站在楚栗钧的前面。

这一下变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皇太女竟然还有武功，楚栗钧更是没有想到苏环环竟然会救自己。而孙铭却是不明白苏环环这个做法是为什么，周邕也是奇怪，苏环环从来都是一个事不关己绝不关心插手的人，今天的这个场面原本就是她要的，她却突然出手相救。

一直都在外面的李展鹏一见苏环环出手，立刻就飞身进了大殿，跃到苏环环旁边。

苏环环见到李展鹏进来，将楚栗钧丢给李展鹏道：“这个老家伙是这个大殿上唯一有点儿气节的，你给我看好他，别让他那么轻易地就死了。不然岂不让那些老家伙们乐死了。”苏环环眼睛扫视一圈其他的人，所有的官员在苏环环的眼神下，纷纷低下头。

周邕从龙椅上下来，走到苏环环旁边，柔声道：“身子这么重，飞过来不累啊！”

苏环环抬眼看了眼周邕，却并没有说话，有静静地看着孙铭。

实在是不大了解苏环环是什么意思，孙铭将这个放开，对其他人道：“我并不是非要杀戮不可，刚才楚大人实在是大急了些，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选择归顺我们燕国的，站在我的右手边，其他的站在我左手边。我不逼迫你们，你们随便。”

所有的人都看向周邕，周邕点了点头，道：“国已破，是朕的责任，但是你们有权利选择你们的去向，随便你们选择，你们做出任何决定，真都不会怪罪你们。”

冷哼一声，楚栗钧第一个站到了孙铭的左手边，其他的大臣们相互看了看，却都站到了孙铭的右手边。

苏环环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轻移莲步走到楚栗钧身后，楚栗钧一看苏环环，终于对她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但是苏环环的脸上还是淡淡的。

李怀瑾跟在苏环环的身后，也站在了孙铭的左手边，一时间大殿上干干净净，所有的人都已经分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