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一日开尽长安花

正是傍晚的时候，天边的云彩红似血，一丝一缕像是从极远处的地方牵扯过来，赴一场华美的宴会，那一抹绯红像是少女娇羞的脸。

只是再怎么美丽，这也是黄昏，黄昏之后就注定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注定了堕入到看不见的深渊，这样的繁华和奢侈都像是一场梦，沉入到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存在的回忆里。

而周邕身边的老太监来的时候，苏环环正坐在回廊里，被这样的美色迷了眼睛，一时间竟忘记回头。

“公主，皇上有旨意到了，还请公主接旨。”一连三遍的呼唤，苏环环才像是刚听到一般，转过头的那一瞬间，脸上是淡淡的忧伤，这倒是让宣旨的公公吃了一惊。

恢复好神色，苏环环淡淡道：“那就念吧！”却并没有起身，更没有行礼，这个公主的恣意妄为已经让所有人都快要习惯了。

但是这个太监嘴里的念出来的话，却让苏环环不解了，他并没有带来圣旨，只是带来口谕，让苏环环明日着正装到养心殿候着，一同前往早朝大殿上。

来到宫里这么久，苏环环从来都没有见过文武百官，也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脸，原本她的身份就极是尴尬，大概周邕也不知道如何跟朝中百官和天下万民交代，所以，她就这么因为一道圣旨成了公主，就这样住进了皇宫，而今日周邕的这道圣旨来得太突然了，这些日子自从太子殁了之后，他到现在都连续着 称病不上朝，也并不见人，朝中百官也算是可以理解周邕的心情，并没有多进言。

坐在灯下，苏环环好好想了想周邕的心思，还是没有结果，索性还是不想了，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事情，直接去面对就是了。

一大早就有人过来唤苏环环起床，却是周邕专门派过来的人，一个老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拿着专门的衣裳，并不要小英动手，就给苏环环梳妆起来，一直以来苏环环的洗漱之事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帮忙，除了小英她根本就不愿意让别人染指，但是今天情况不一样，估计小英也是有诸多不懂之处，也就算了。

直忙活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收拾妥当了，苏环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的却并不是宫里女子的宫装，明黄色的服色，头发全都结成小辫梳至头顶，镶玉的金线织成的冠子，插一根碧绿的簪子，看上去很是英气，到没有了女儿之态。

梳头的嬷嬷脸色很是凝重，除了刚开始跟苏环环请安说的两句话，根本就不开口，让人物从问起，旁边的小丫头们似乎早就熟悉了这样的工作，一投手一抬眼间都是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有任何的慌乱。

小英就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将苏环环收拾妥当，等候一起出门。

收拾妥当，没有一会儿，苏环环就在众人的带领下，携着小英的手一同往外走，早有软轿等在门口，随即便是穿过长长的永巷，一同前往养心殿。

太阳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出来了，宫里的墙壁上都是一道道红霞折射上来的光影，十分的绮丽，似乎很久以前，有一个这样的早上，她也来过这个宫里，是为了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那个时候完全的愿意放弃自己呢！

可是这个时候想起来，好像所有的事情已经过去几百年一样遥远，并不像是真的出现在过自己的生命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恍惚感？怔怔的就容易让人忘记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就忘记了自己是谁。

来到养心殿的时候，周邕已经穿着好了，看到苏环环过来，眼角的一丝疲倦掩去，似乎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苏欢欢早就不习惯跟他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是主子，还是父亲，又或者是自己的仇人？哪种语气是对的呢？苏环环实在是没有那么聪明，看不透，想不通，所以，干脆装聋作哑，对于他的任何表情，任何眼神都没有看到。

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旁边的老太监提醒道：“皇上，该上早朝了，文武百官都等着呢！”

点了点头，周邕又看了苏环环一眼，像是在告诉她，跟他一起去，苏环环只是微微垂下了眼。

跟在周邕的后面，苏环环一生都没有吭，在大殿的外面，老太监伸手拦住了她，“公主，您现在还不能进去，等下皇上会开口让您进去，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苏环环点了点头，看着周邕慢慢地走上龙椅，听着堂下的文武百官行礼，接着便是对周邕的问安，周邕看上去并没有很热情，大概一直都是这样的流程，老太监像是对天喊了声：“有本启奏。”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大概是因为今日是周邕这么久以来第一天上朝，所有的文武百官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好说什么，同时也因为要提的问题都是跟太子有关的，这太子的死又这样的敏感，想要张口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见众人都没有反应，周邕道：“既然众爱卿都没有什么事情，朕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的人似乎都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人群微微有些骚动，但是过了一会儿就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中庸要宣布的事情。

周邕看了看朝堂上所有的文武百官，点了点头才开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太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的其他皇子们都还年幼，根本难成大器，而朕经过太子的事情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这立储的大事必须要尽快解决，相信这也是众位爱卿心里心心牵念的国家大事，今有归国公主，智慧过人，甚有胆识，更兼爱护百姓，怜贫惜弱，很有王者风范，加之这一次宫里前太子谋逆的大事，也是因为归国公主的功劳，所以，朕今日在这里宣布，封归国公主为皇太女，习学治国方略，将来得以继承大统。”

此话一出，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块大石，顿时激起轩然大波，众大臣一时间吵吵嚷嚷，显然没有谁对周邕的这个安排满意。

别说是一向对苏环环心怀不满的文武大臣了，就是一直都在外面的苏环环也没有想到今天周邕让自己来是为了这件事情，皇太女？意思就是周邕要将皇位传给她？怎么可以？前些时候在宗人府对周毅斟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让他绝望而已，她实在是没有想过代替周毅斟的位置，成为这个国家的未来继承人。

“皇上，此时不可以草率啊！这太子之位关系到国家命运，不是玩笑，归国公主到底能力如何且不论，这……也不是皇室血统啊！虽然是封为了公主，究竟还是凡人啊！这要是立为了皇太女，这外面的百姓会怎么议论？百姓们能放心么？请皇上三思。”有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出来进言道，看上去很是面生，苏环环并不认得。

“皇上，这之前太子没有查出大逆之过时，就有人提出，公主与燕国的来往似乎颇有些不清不楚，这件事因为太子的事情被搁置一旁并没有深入审理，今天就这样贸贸然地立为了皇太女，只怕于国并非好事啊！”

“皇上，公主是大将军的未亡人，大将军对于国家的功劳我们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还是因为保护皇上而殉国的，公主也因为保护皇上而受伤，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且公主的才情一直都是举世皆知的，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诸多须眉男子都不如，臣想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封为公主，如今太子已经宾天，其他皇子都还小根本就难当大器，关于公主与燕国有联系的事情也不过是因为公主救过燕国皇子的性命，正是因为这样，上一次谈判，才让燕国答应了我国的要求，实在是没有实在的证据，臣以为，公主可以当此大任。”

这个说话的人，苏环环却知道，她人的这个声音，这是陈晖的父亲尚书大人的声音。

随着这个声音，倒是也有几个附和的，但是显然还是反对得多。

“皇上，这件事情关系非常之大，不管皇上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让公主继承大统，但是还请皇上为天下黎民百姓考虑，三思而行啊！皇上如今正当盛年，若是其他皇子都还小，还可以等几年再立太子，不需要这么着急的。”

“皇上……”

“皇上……”

果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似乎都开始发言，虽然有赞同的，但是毕竟不多，周邕紧皱眉头，闭上眼睛，似乎很是疲乏，听着下面七嘴八舌的言论，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将众人都扫视了一遍，才挥手让所有人都停下来，道：“众爱卿，今日朕是宣布这件事情，并不是让重爱卿替朕拿主意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