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凤凰泣血

突然想起什么，周邕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颤颤巍巍地递给苏环环，指了指李怀瑾，“快，快让他吃下去，来不及了。”

苏环环一惊，突然手上一热，竟然是血，却不是自己的，抬起头来，才发现李怀瑾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心里立刻就觉得慌成一片，“怀瑾，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你中毒了么？是谁？怀瑾。”

“他不是中毒了，而是你身上的蛊虫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知道来不及了，周邕终于还是将药放下，“成亲那晚和前些时候喝的酒里都有引子，蛊虫会跟着内力转移的，李怀瑾喝的酒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会催动内力的，第一次并没有转移成功，但是前些日子，算是全转走了，你身上已经没有了蛊毒了，只是武功废了八成。”

苏环环像是掉入了冰窖，颤抖着嘴唇，“这……这就是……就是转移之法？”

闭上眼睛，像是没有力气了一般，李怀瑾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唯一的转移之法，你若是想要将身上的蛊虫转走，就只有这一个方法，所以，你们两个人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那我去死，你给我转回来，你给我转回来。”挣脱出李怀瑾的怀抱，苏环环上前一把抓住李怀瑾的衣襟，“你给我转回来，一定可以的。”

任由她用尽了力气摇晃着自己，周邕只是摇头，“没有用了，他的内力太强，你应该知道，这些蛊虫会随着内力增长的，他如今身上的不是你可以承受的，不然你们两个人都得死。”

眼泪已大颗一大颗地打在地上，苏环环哭道：“你骗人，怎么可能会这样？该死的人是我，怎么会是他，你给还回他的命，你给我救她回来。”

任她在自己身上撕扯，周邕只是闭紧了眼，再不说话。

“环环，”就在苏环环快要崩溃了的时候，李怀瑾却唤道，“可不可以再陪陪我。”

苏环环脚下一软，跌倒在地，爬到李怀瑾的面前，摇着头哭道：“不可以的，你不可以死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李怀瑾笑道：“人总是要死的，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比别人的人生精彩多了，没有关系了，只是环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以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们赚到了。”

苏环环拼命地摇头，早就泪流满面，“没有赚没有赚，你比我厉害多了，你怎么可以死，还有展鹏，你是他的父亲呢！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不负责任的就走了？我到今天才明白，我们不是父女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能够不多陪陪我呢？今晚的元宵节，你说好了要带我出去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言而无信。”

“不要哭，”李怀瑾勉强地笑着，“环环哭的样子不好看，我喜欢看环环笑着的样子，笑的时候真的特别的美，环环，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看着你最美的样子好不好？”

死命的摇头，苏环环的眼泪不止，“不好不好，谁说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都能长命百岁的，我们是要白头到老的，你忘记了，我们成亲的时候，我们……”说到成亲苏环环才想起来，他们成亲那一日，因为被那些婆子们陷害，她早早地揭了盖头，从前听老人们说过，盖头一定要等到喝合卺酒的时候才能够被夫婿揭开的，不然不吉利，夫妻是走不到白头的，心里更加的慌乱。

不会的，难道老天爷都是故意设计好的，不让他们在一起么？怎么会呢？为什么好像有一种早就注定了的感觉。

依旧是死命的摇头，苏环环不愿意相信，她怎么能够相信呢！他们一定会好好的，苏环环看着李怀瑾的脸，似乎有些扭曲了，她知道这种痛，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以前她受过，疼起来的时候，恨不能杀了自己，而今天，李怀瑾的疼痛比自己当初那个时候痛得多了，因为他身上的东西已经长大了。

伸手撩开他的袖子，苏环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是晚上，尽管山上的火把透到这里的光线并不强烈，但是她还是可以看得到那些东西在他的皮肉下涌动，清清楚楚，好像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都起毛了一般。

李怀瑾也从来都不知道蛊虫发作会是这个样子，连忙吃力地将袖子放下来，挣扎着对苏环环道：“环环别看，吓到了，没事的，不怎么痛。”

从来没有一刻让苏环环感到这么无助过，她好像生命中的所有事情只要忍耐，只要想办法，就一定可以度过去的，但是这一次不同，她知道怎么忍耐都没有用，好像有人就在她面前要将她的心剜走一般，可是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点儿办法，就是看着看着。

看到他这么痛苦，苏环环恨不能将所有的痛苦都让自己来承受，她宁愿这个时候痛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痛在她的身上，但是却以百倍千倍的程度痛在她的心里。

周邕坐在不远处，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环环那边哭天抢地的痛苦，他似乎充耳不闻，但其实全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每一声，每一句，他都感觉那是对他的控诉，是楚含烟对他的控诉，他到底做了什么。

苏环环手脚都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心里的痛已经快要将她麻痹了若是此刻可以死的话，她一定选择跟他一起去，这样想着就看到那边被周邕打落的匕首。

放开李怀瑾，苏环环手脚并用地爬到匕首旁边，拿起匕首，却看向周邕，她要杀了他，就算是自杀她也要杀了这个男人。

根本不用任何招式，苏环环拿着匕首刺向周邕，所有人都看见了，周邕自然也看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想躲开，心里甚至有一丝的安慰，若是死在她的手上，那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山上的那些士兵都吓呆了，拿着弓箭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这又是晚上，若是一个没有瞄准就有可能将他们的皇上给射死了，这谋害皇上的罪名可是不小的。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李怀瑾却拼掉最后的力气一掌劈向苏环环的手，手上一痛，匕首应声落地，苏环环趴倒在地，早已干涩的双眼看着李怀瑾。

吐出一口血，李怀瑾艰难道：“环环，不要，他……他是你的父亲。”

这个时候由于发动内功的关系，李怀瑾身体里的东西更加的猖狂了，他也终于忍不住咬牙呻吟起来，苏环环吓坏了，爬过去抱住他的头，哭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才可以让你好受一些。”

但是这个时候李怀瑾却痛得快要失去理智了，眼睛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所有的意识都在与那份痛楚作斗争，但是这被啃骨食肉的痛苦，又岂是紧靠意志就可以对抗的了得。

苏环环眼见着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着急的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伸手抚摸着他的身子根本就没有用，因为他也感觉不到了，“你真的要离开我么？怀瑾，你真的要离开我么？”

颤抖着伸出手，苏环环将那一把匕首握在手里，眼睛里的眼泪都快要哭干了，“那么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来了，你一定要等我，不要害怕。”说完闭上眼，深深地将匕首插进李怀瑾的胸膛，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在苏环环的嫁衣上。

周邕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环环，但是她却闭着眼睛，手里还是那把匕首的手柄，而另一端，已经深深地扎在了李怀瑾的身体里。

李怀瑾动了两下，终于没有了动静，轻轻地睁开眼，苏环环将匕首拔出来，放在地上，自己将脸贴在他的脸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跟他说话，“好了，不痛了，终于不痛了，我真是舍不得你痛呢！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安心地走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陪你的，无论到哪里我都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你要等等我，我很快就来了。”

将他放在一边，苏环环才发现自己的嫁衣上都是李怀瑾的眼泪，一直都听说杜鹃啼血，今天才知道，原来凤凰也是会啼血的，记得刚绣完的时候，他说她绣得这凤凰真是好看呢！那么她就穿着这好看的绣着凤凰的嫁衣陪他，不管是天上地下，他们都是要在一起的。

再一次闭上眼，苏环环举起匕首，朝自己的胸口刺下。

“不要！”周邕一慌，飞快地捡起身边的石头弹向苏环环的手腕。

手腕一麻，匕首应声而落，苏环环转脸怒看着周邕，怒道：“你……”顿时一股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