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亲者疏

自从那日小英告诉李怀瑾出现在锦川阁的男子是无风后，一连几日李怀瑾都没有回来，眼看着再过两日就是过年了，府上来来往往的人都问候李怀瑾，苏环环没有办法，只好让李展鹏出去接待。

尽管李展鹏不愿意，但是今年他在众人眼里都跟往年不一样了，这官员之间来往应酬的事情也是必须的，也就没有办法了，只是应酬回来少不得一张不悦的脸对着苏环环，苏环环只是笑，面对他问起李怀瑾，也只是摇头道不知道。

小英一直都没有将那晚的事情告诉苏环环，苏环环也不知道李怀瑾到底去了哪里，那一晚她一时间急怒攻心，才做出了对他出手的事情，醒来之后就没有了他的人影，嘴上没有过问，其实心里还是紧张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伤心了，这个时候到底去了哪里。

但是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在了些，总算不用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说起来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苏环环似乎有些愉悦的脸庞，效应就更不敢提起李怀瑾了，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解决，虽然她希望两个人能够和好如初，但是此时她也明白苏环环定然是不愿意提起李怀瑾的，所以，也就只能三缄其口。

但是苏环环这样安心的日子毕竟不可能很多，在消失了五天之后，李怀瑾就回来了，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看到别人担架上抬回来的人是李怀瑾的时候，苏环环吃了一惊，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不会的，不会的，他武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会，一定不会。”

被心里的声音告诉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以为她的心已经死了，不可能更痛了，但是看到李怀瑾就这样躺在担架上的时候，痛苦却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退下一软就扑倒在地，却再也没有了力气向前去。

李展鹏赶到大厅的时候，也像是苏环环一样，立刻就呆在了原地，但是他比苏环环厉害，马上就冲上前去，揪住来人的衣领，狠狠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做的？你们说，是谁做的，不然我杀了你们。”

两个人被李展鹏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们……不知道……少爷……你……你说什么，将军他……将军他喝了三天之后，就……就变成这样了。”

闻言李展鹏一愣，放开那人，问道：“你说什么？”

看到李怀瑾脸色缓和，那人也就放下心来，道：“三天前，将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来我们酒楼就说要喝酒，也不理会我们这些相熟的伙计，看上去很是不开心，我们也就知道将军定然是遇到什么事情，心里不痛快了，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只给他上酒就是了，谁知道，将军他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我们伙计一直都知道将军是海量，也没敢劝，谁知道一喝酒喝到晚上，竟也不肯走，就在小店睡下了，将军是什么人，在我们小店睡下，我们也没有逐客的道理，也就让将军住下了，谁直到第二日醒来，将军还是接着喝，这样一连喝了三日就倒下了，我们掌柜的知道再喝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了的，就让我们给送回来了。”

听到他们这样的解释，李展鹏也就放心了，走上前去，果然一身的酒气，想了想对那两个伙计道：“那好吧！今天谢谢两位小哥把父亲送回来，你们到账房上去领点钱打酒喝吧！”

说着就将躺在担架上的李怀瑾背到背上往后院走，看到还在地上的苏环环，又对小英道：“还不快点儿把夫人扶起来，走吧！”

小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地上的苏环环跟着李展鹏往后面走。

苏环环却像是愣了一般，这前前后后的反差太大了，她看到担架的那一刻，还以为李怀瑾是死了，后来又听到那两个人说只是喝醉了，心里也就放下了，可是这骤然间从紧张到放心，心脏似乎有点儿难受，竟然没有想到自己如今已经这么接受不起打击了。

看着床上的他，苏环环皱紧了眉，终于还是接过李展鹏手里的帕子，自己细细地替他擦脸。他这两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苏环环忍不住皱眉，胡子冒出来一圈，看上去邋里邋遢的，额头上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有一块小小的伤口。

那一日跑出去之后竟然是这样子回来，苏环环也不能够理解他了，但是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光是这两日似乎就要把她所有的情绪都用尽似的。

眼眶一红，几乎又要掉下泪来，苏环环握着他的手，心里面无限的依恋，现在似乎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这么近的看他，才敢这样安安静静地表现她对他的感情，若是他醒过来，她可能就没有办法再看他了。

“环环，环环。”原本寂静的房间里，突然间听到李怀瑾的声音。

快要睡着的苏环环吃了一惊，惊醒过来，看看床上的人，却还是没有醒，只是在喊着梦话，但是叫了两句之后又没有了下文。苏环环看着他憔悴的脸，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我在呢！”轻轻地道了一声，苏环环将李怀瑾的手放到被子里。

被他这样一喊，顿时间睡意全消，随手拿过一件衣服，苏环环披着一个人走到外面，夜凉如水，快过年了，似乎空气里都是喜庆的味道，不时地可以听到后街上一声两声的爆竹声，大概有事那个顽皮的孩子等不到过年就要点炮仗了。

坐在回廊上，苏环环心里什么也不想，就是静静地闭着眼睛，这样用来闭目养神的时间都不多了，苏环环是知道的，所有，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像是在做一件非常珍贵的事情一般，小心翼翼，用心感觉。

小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竟也走到这里，做在苏环环的旁边，却并不说话，像是怕打扰苏环环的养神。

“你怎么醒了？”缓缓地睁开眼睛，苏环环笑看着小英。

“睡不着，”浅浅地一笑，小英道，“夫人不是也睡不着么？”

“是啊！你们大将军这样一闹倒是让和府上下都惊到，别人倒还犹可，我如何睡得着？”苏环环脸色平静道。

“夫人还是担心将军的吧？”小英浅笑地看着苏环环，“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想让夫人和将军两个人和好，我跟在你们身边，看的出来你们彼此那样的在意对方，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能够好好谈谈呢！这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但是今天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或许你们两个人心里都有苦衷，只是这样的事情根本就讲不出口，告诉外人，外人也不明白，偏偏对对方又是没有办法说的，今日看到将军醉倒被人抬回来，我才这样想的，将军从来都不是这样一个人，在任何人的眼里，将军永远都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威严有霸气的样子，谁看到过他醉成一条虫的样子？一定是到了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时候，才会将自己这样放纵在酒醉里。”

苏环环静静地听着小英的话，点头道：“是啊！有时候两个人真的在意对方却并不代表就真的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得明白，越是亲近的人越是难以开口，亲着疏疏者亲，没有人可以救得了。”

“只是夫人，小英这样看着你们两个人，心里难受，更别说你们自己了，小英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小英是真心的担心苏环环，希望她的日子好过一些，说着声音里竟有些哽咽，“你们看上去像是在互相折磨对方，但是其实又何尝不是折磨自己呢！若是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哪里可以受得了呢！若是小英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不如分别了，留给彼此一点儿好过的时日，总比这样生生地让两个人都痛苦好吧！”

苏环环一愣，看来小英倒真是长大了，听到她的这番话，苏环环蓦然间想起从前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原来就是这个意思，爱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路可走？只有放开了彼此才是一片新的天地。只是，其实上天早就给她准备好了退路，想到这里苏环环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手臂，快了。她默默地告诉自己。

见苏环环不再说话，小英又怕她想太多，终究对身体不好，便起身道：“夫人，外面实在是凉，我坐了这么一会子都觉得受不住了，我们还是进去吧！大过年的，可不要受了冻才好。”

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苏环环笑着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一时间没有察觉，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是冷得很，这天也到了最冷的时节了，过了这个时候，就在不怕了。”说着看着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跟小英一起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