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的男人是盏灯

莫梓涵怎么也想不到，唐宁居然对设计好像真的很在行。

唔，说在行有点过好像，不过，他绝对比自己懂这方面，这从他不表态就可以判定。

莫梓涵算是看出来了，唐宁这个人，谨慎到了几乎用不表态把自己牢牢保护起来的地步。他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绝对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态。

她没有打扰唐宁，轻轻喝茶，她有一种预感，这家伙或许真的能在这方面帮上自己的大忙，这个感觉，很强烈，莫名其妙的强烈。

莫梓涵自己也搞不懂了，这应该才算第二次见面，怎么就有这么一种奇怪的感觉呢。

就好像相处了半辈子的老友一样。

或许，两人是属于同一种人，也或许，在某些气质上有相似之处吧。

唐宁看了一会儿她的计划，放下纸张摇摇头道：“你的考虑，有些片面。我没见过那个设计图，当然不好一下就给你说定，但，一个设计，首先要考虑的是面向哪些人，看你的规划，应该是面相高档消费人群吧？”

莫梓涵点点头，这一点她并不惊讶。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太多了，唐宁虽然也草根，生活也很艰难，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聪明。相反，像唐宁这样的聪明人，莫梓涵见的不少。

“高档消费水平的人，对消费品首先考虑的不是价格，也不是适合不适合，而是层次。”唐宁喝了一口茶道。

莫梓涵一愣：“层次？怎么说？”

唐宁点点头：“是层次！你想想看，现在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他们穿衣吃饭用得着犹豫吗？用得着考虑哪个合适自己，哪个不合适自己吗？与众不同，这才是他们穿衣吃饭的初衷。所以，在衣食住行这方面的设计上，咱们如果以自己的角度去切入，首先就错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这方面，因为他们饿不死，也冻不死。”

莫梓涵笑了，道：“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觉着好像在说蠹虫呢。”

唐宁摇摇头道：“并不是说在我眼里人家就是蠹虫了，这个社会，咱们都看得清楚，绝大部分价值是这些人创造出来的，这方面，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咱们都得承认这一点。所以，在衣食住行方面，对这些人服务，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反正赚谁的钱也是赚，是吧？”

莫梓涵就笑了：“还说没意见呢，这怨气冲天的。说正经的啊，你有办法帮我？”

唐宁笑了笑：“我也只是接触过这些，并不是专业的人员，所以，意见倒是有点，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耽误了你的事情，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莫梓涵笑道：“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啊，现在不是刚进公司么，就想着能拿出点东西来，先在里面站住脚，要不然，人家不服你，拿什么去做工作呢？现在这个社会这么浮躁，人家根本不考虑你的客观情况，只看效益，没办法。”

唐宁这才想起来问她：“这么说，你换了工作了？或者，升职了？”

莫梓涵白了他一眼：“才想起问啊？”接着开玩笑说，“也算是升职了吧，不过工作也换了的。要不，帮你物色一下？看你对这方面也不是没有兴趣，先赚点钱生活呗？”

唐宁默然，半晌才婉拒道：“我怕我一生活，就把梦想给丢了。”

莫梓涵眼角一酸，梦想，在这个社会里，能坚持着的，能有几人？就像自己，原来有没有梦想呢？想想吧，梦想是什么，恐怕早已忘记了。

“难为你还记着梦想，真的不容易。”半晌莫梓涵才叹了口气，认真看了唐宁一会儿，这是个艰苦的生活着，却绝不像一眼看上去很容易给人印象成颓废的绝不颓废的男人。

他只是心事多，想的多，心里沉重罢了。

“那，你要什么帮助吗？别见怪啊，我，我就是觉着你很了不起，说起来，咱们才是同一类人呢。”莫梓涵小心翼翼组织着措辞。

唐宁一愣，接着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想找工作，可能现在生活已经足够保证了，只不过……谢谢了，有些事情，自己是必须要去经历的。”

莫梓涵早就想过，这种男人心里都有一段竹子一样的风骨，这样的帮助，在他看来就是施舍，你说他清高也好，说他做作也罢，但你真正了解并理解他的时候，你活蓦然发现，原来，世上是真的有这样的人的。

拒绝，并不是多么让人不能接受。这是个自由的世界，每个人都有帮助别人的权利，但别人，自也有拒绝的权利。

莫梓涵笑着歪了下头，顺手将落下的乱发丢了上去，显得毫不在意，道：“你可真是，真是个倔强的人。那，你帮我看设计图的事情，我就请你喝杯茶就算完了啊，回头不许说我抠，没钱请吃大餐。”

唐宁笑道：“你就是请我吃大餐，我也不会啊。唔，这样吧，我得回头好好看一看有关设计方面的资料尤其是图片，现在搞设计的太多了，要是真的弄出个跟别人的思维相同的，能不能帮你是一回事，让别人耻笑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对莫梓涵的直来直去觉着很舒服，多了一点草根的悲哀，但却少了太多做生意的市侩，这才是他最看重的。

莫梓涵也看得出来，唐宁平时接触的女性，真的会很少，他不太会说话，更不太会说好话，这在现代社会男性里面，可真的是一支奇葩了。

要知道，现在的男人，就算是李珂这样的，莫梓涵估摸着身边的女人，尤其是杰出的女性不会少，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而唐宁，或许他没有那个条件，但莫梓涵宁愿相信这是个有自己的主见，对自己和这个并不对他多么负责的社会都在负责的男人。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有良心的，不是么？

莫梓涵却不觉着有些邋遢和市侩的自己在唐宁面前有什么自惭形秽的，更不觉着唐宁这样坚持着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有多么傻。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活法，羡慕不来，也不必羡慕。

至少，两个人现在是朋友，朋友，不就是求同存异的么，何必要一定对自己的胃口？

莫梓涵很讨厌现在所谓的“谁不是谁的菜”，人，必先自爱，而后爱人。把别人当做一盘菜，那么，自己也同样是别人的一盘菜，仅此而已。

而在这一点上，和她有共识的人很少，至少到现在为止，也就齐晓萌和唐宁两个人而已。

而唐宁这个人，莫梓涵自忖并不是很了解，自己或许能把他当朋友，但他或许未必就会把自己当朋友。

但，这都是他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系么？

突然之间，莫梓涵觉着自己好像居然升华了，恐怕在今天之前，自己和男人的交往，往往都抱着比较的心思去看待的。比如李珂，比如慕容枫，甚至还有别的人。

但现在，她竟然根本没有了拿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去比较的心思。

难道，自己真的相信了随缘这回事吗？

莫梓涵不能理解，但她觉着，好像理解不理解都已经不重要的，在这个安静的茶室里，一切都是身外的事情，一切都没必要去对比，一切也都没有了跟自己牵连的那条线。

这不是什么顿悟，更不是什么死了心，只是霍然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这就好比自己现在站在云端俯瞰着大地，地上的一切都那么清晰明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消失在自己面前。

这一切，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但又好像还有点关系，可是，这已经没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