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寒塘渡倩影

朦朦胧胧的夜光下，一道黑影从屋顶上掠过，潜伏在某一个黑暗处，让那里的黑暗变得更加的浓重。

静静地夜幕下似乎没有一点儿声音，但是不时地从不知名的小巷子里传出来一声两省的狗吠声，同时便伴随着弟弟的咒骂声，不知道是哪个人引起了主人家的狗的注意。

不一会儿就有辘辘的马车在石板路上滚过的声音，近了，近了，快要到了，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所有的人似乎都开始慌乱，似乎在吵着什么，黑衣人一动，随即轻展身形，悄无声息地飞到距离马车最近的一家房子的房顶上。

“不好了，太子中毒了。”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对另一个人道。

“中毒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吐出来一口黑血，现在怎么办？”

咆哮声响起：“还能怎么办？快点儿回宫啊！让人上前去传太医，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一群人脚步慌乱地向皇宫驶去，黑衣人站起来，将脸上的面巾扯下来，便露出苏环环姣好的脸孔，但是此时，佳人的脸上却露出深深地狐疑。

想了想，飞快地将自己身上的夜行衣脱去，露出一袭白衣，又重新回将军府。

太子中毒了，苏环环实在是不解，自己明明就将断肠草给烧掉了，他怎么还会中毒？难道今晚李怀瑾原本就打算毒死他？听说他们在朝堂上的意见有些相左，可是……摇了摇头，苏环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李怀瑾为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伎俩？

远远地就看到李怀瑾站在亭子里，苏环环脑海里去突然想到一个人，无风！刚才那个侍卫也说了，太子吐了黑血，服食了断肠草不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么？他一定是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所以才……

明明看到李怀瑾等在那里，苏环环还是转身往后面的杏林里去了，走到最深处，从怀里取出螺号，苏环环满心焦急地吹响它，但是夜空中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清冷的风在脚下缠绕。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无缝从来就不会不管她的号声的，今天怎么了？想了想，又回头望望李怀瑾的方向，苏环环还是选择飞身出了院墙。

一路直奔城门，没有任何迟疑地就往东山上跑去，夜晚的山上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苏环环已经没有脑力去考虑这些问题了，也不顾迎面而来的树枝划破自己的脸和手，只是一心向上去，没过多久就到了山顶，这个时候月亮露出来，照映在山下面的湖面上，粼粼波光中一叶小舟里还亮着灯光。

皱紧了眉头，苏环环毫不迟疑地就往山下冲，不一会儿就站在了甲板上。

“进来吧！”是无风的声音，依旧是他一直以来的样子，波澜无惊。

推开门走进去，无风坐在灯下细细地擦着自己的剑，其实无风身上是有一把软剑的，一直都放在腰上，只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用过了，因为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只得让他的剑出鞘，甚至于按上剑柄都很少了。

“是你干的？”苏环环站在门口，冷冷问道。

“是！”无风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依旧慢慢地擦拭着剑身，好像在跟苏环环聊着家常。

只是另外的一个人却没有他这样的淡定，“你会害死他的。”

“这不就是你的最终目的么？”在灯下细细地端详着剑，无风吹一口气，毫不意外地听到一阵龙吟。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的是对的，这个时候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因为她苏环环这个时候已经偏离了她应有的轨道，她已经浑然不知到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

“我只是替你执行任务。”慢慢地将剑放回到腰间，终于站起来面对面地看着她，“因为你忘记了你要做什么。”

“谁要你替我执行任务，我让你帮我了么？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你是我的谁啊？我若是做的不好，受惩罚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管我那么做什么？”苏环环气急，这个男人凭什么就决定这么做？凭什么打乱她的计划？

正在气头上，突然面前一道疾风，抬眼一看，李怀瑾的掌势已经到了面前，一个翻身，苏环环避到了甲板上，船身立刻倾斜了一下，但是无风好像完全没有影响，第二掌又袭过来，这一次避无可避，苏环环伸手隔开，怒道：“你在做什么疯了么？”

无缝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招接着一招步步向苏环环紧逼，苏环环不得不还手，见招拆招，他们已经多年没有比试过了，其实苏环环知道她不是无风的对手，但是却依旧没有办法抵挡着。

“无风，你到底要做什么？”在他凌厉的攻势下，苏环环抽空问道。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什么是不应该的，既然你如今已经迷失了，分不清了，那么还要留着你做什么，还不如干脆打死算了，反正过不了两日你也是要死的，而且那样的死比这样不知道痛苦多少倍，还不如我今天结果了你，算是我们也共事了这么多年，一个交情。”

虽然出招如此迅捷，让苏环环有些疲于应付，但是无风开口却还是一点儿真气不乱，这倒是让苏欢欢意外，虽然在两年前她就已经不是无风的对手了，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无风如今这么厉害。

双方拆招拆了不下千余招，苏环环渐渐体力不支起来，眼看着露出一个大空门，而双手已经在抵御无风的右手，双脚早已经离地，心里一惊，只见他的左手已经要袭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知道如何是好，却没有等到下一步动作，无风已经放开她，轻轻飘到甲板上了。

跳下来，苏环环这个时候气已经小了很多，坐在甲板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你是什么意思？”

坐在她旁边，无风道：“你走远了，再不把你拉回来，你就真的没有活路了，我们都是没有所谓的未来和明天的人，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所谓的目标，这件事情完成之后，我们就可以去死了。”

听到这句话，苏环环脸上的表情呆了呆，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到，很早已经就经常听到，从前也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是今天却是不同，她不想要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为什么别的女孩子可以那样幸福，拥有那样多的东西，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目的，然后就什么都不是。

“你找到他了么？”苏环环突然开口问道，原本对无风的怨气在这夜空下也被洗涤干净了。

摇了摇头，无风无奈道：“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听说过他。”

每个人都有一个原因才进了那里，无风也是一样，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无风进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苏环环知道，因为他们一起长大，早就知道了彼此最深处的秘密。

“他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根本就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叹了口气，无风接着道，“所以你应该庆幸，至少你不跟我一样，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找到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情，其实你如今也可以看得出来的，有不舍的情绪却不得不做的时候才是最坏的事情，我如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两头不是人，我始终都不是他们眼里的良家妇女，最多也就算是曾经的京城名妓，但是谁知道我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始终都没有办法将自己完全地融入到他们之间，但是却偏偏不能把拔出来，不能够让自己干干净净地做着原来的自己。”叹了一口气，苏环环干脆躺在甲板上，看着夜空，像是陷入到深深的沉思。

“你真的爱上他了！”无风看了一眼苏环环的脸，眼里却是波澜不惊。

“爱？什么是爱？我在全天下爱最多的地方待了十年，却还是不知道什么是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又很快地隐藏在鬓角的发丝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若是真的是那种大家广为传唱的爱，那么就当是为人生演出这么一出戏吧！为这所谓的爱丢了性命也算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偏偏又不能够，这哪里是我说如何就如何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啊！如果是，我也只能说，这爱的滋味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呢！”

无风静静地看着湖面，吹起来的夜风江湖面吹起粼粼细浪拍打着山脚，发出轻微的声音，每一晚他都听着这个声音入眠，然后在这样的声音里苏醒。

苏环环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还让他在湖心亭等我呢！原本以为杀了太子，赶回去刚刚好还可以在那里坐一会儿，谁知道竟然让你这样给搅和了呢？我倒真是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咒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