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半生总漂浮

天气终于热了起来，苏环环也换上了纱衣，总算是凉快了些，其实她并不是很怕热，只是不喜欢那些繁琐的衣服，贪图这夏衣的清爽。但是风吹过来，还是觉得有些凉意。

“夫人再多穿一件吧！还没到穿纱衣的时候呢！若是着凉了，可就不是好事了，终究也还是有些苦头的。”小梅笑吟吟地拿着衣服走过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倒真是不错了。

摆了摆手，苏环环懒懒道：“不用了，就是喜欢这样轻飘飘的两件衣裳，再穿一件还不如穿上原来的衣裳。”

小梅知道，这位夫人虽然看上去年轻得很，但是一般说出来的话断断是不会又改口的机会，不但是自己不会悔改，就算是别人也很难有让她改变主意的，除了将军一人。

如往常一样，吃过早餐，李怀瑾就回书房，苏环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苏环环轻轻地吹着自己刚用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突然微微地皱了皱眉，“怎么还没来？”

“夫人是说我么？”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笑意出现，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白白肥肥的一张脸，上头顶着帽子一样的头发出现在苏环环和小梅的面前，一双眼睛更是小得可怜，好像被脸上的肉挤没了一般。

“真是不好意思竟然让夫人等我，我现在这里赔罪了。”那女人看了苏环环一眼，先是惊艳了一把，随即便开口毕恭毕敬道。

看到她这样的造型，苏环环原本微微的恼怒登时就没了踪影，心里暗道：“先不管这女人能力到底如何，就看这张脸就喜庆得很，说不定很多人就乐意看到这样的脸。”

“六娘的名声也是在外头的，所以特地让府上的人去请六娘你过来，只是不知道六娘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啊！”苏环环轻描淡写的开口，不见很热情，脸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那六娘一见苏环环这个样子，心里就先打了个突，平常一般的雇主只要看到她的这个样子，就先眉开眼笑了，当下只好正色道：“这……请夫人放心，夫人也说了是听了我六娘的名声才把我给招过来的，虽然我六娘不能够保证每件事情都做得好，但是六娘办事定然是凭着心去做的，只求能够做得更好。”

苏环环倒是被她这一句话给打动了，原来她也并不是完全靠她那种喜剧天分来吸引人的，终究还是有些本事的，当下也就认真了起来，坐直身子，笑着对六娘道：“大家都知道六娘是做什么生意的，所以，我也正是有事情托付给六娘去办的，不知道六娘可否愿意为我尽力去做呢？”

六娘呵呵一笑道：“夫人严重了，但凡是夫人吩咐出来的话，我六娘定然会竭尽全力去做好，一定不会辜负夫人对六娘的信任。”

苏环环一听，自然是很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终于上扬一丝微笑。

最近赵怡情好像很喜欢桃林里的这一架秋千，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坐上一段时间，可是每一次都是愁眉不展，大概就只有安蕊知道，赵怡情到这里来，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等着那个做这架秋千的人，只是这一连几天了，都不见他的身影。

赵怡情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轻轻地倚在秋千上，任凭这最后一点点的桃花瓣飘落在她身上，春天就快要过去了，这里都是一片绿色的海洋了。

原本这里并没有这么多桃树的，只因为刚来的时候，小小的赵怡情奇怪地指着这里说了一句：“为什么没有桃花呢？”

就为了这一句话，李怀瑾就让人种下了这许多的桃树，从小到大，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每一次都喜欢躲在这里过着自己的生活，或许儿时的记忆还有一点点残存在记忆中，所以才会对跟自己家一样的桃树林这样的迷恋。

安蕊习惯赵怡情这样的安静，自己拿出一个小小的荷包，坐在一旁的树枝上就绣了起来，一时间，这里就只有风声和树叶沙沙的声音。

“哟！表小姐在这儿呢？”正安睡间，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冒出来。

赵怡情微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前院的小菊，坐直了身子，笑道：“是小菊姐姐，今日如何有空到这里来？”

小菊走过来，笑嘻嘻道：“到底表小姐人好，每次一见面都是小菊姐姐小菊姐姐的叫，都这么些年了，我听着倒是受用得很。只是，日后表小姐出阁了只怕听不到呢！大概如今也听不到几回了。”

赵怡情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但是又好像没有明白过来一样，愣愣地看着小菊。

倒是安蕊反应的跟快一些，忙将手上的活计停下来，笑问道：“小菊你还真是会开玩笑，我们姑娘可不就在这里么？你若是想要来玩就过来呗，有没有什么的，只是你贵人事忙，抽不出时间过来玩上一会子。”

小菊笑道：“倒真不是我不过来，而是我过不去啊！你们难道还不知道么？其实我今日这趟过来就是来贺喜的，走到你们屋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几个小丫头在斗草，猜想着表小姐喜欢这里，就来碰碰看，果然在这里。”

赵怡情一张更是变得刷白。安蕊忙道：“贺喜？贺什么喜？这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喜事儿啊？”

小菊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还真是不知道了？也好，这我不但是来贺喜的，更是来报喜的呢！我说的可是表小姐的喜事呢！”

安蕊听了，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突，但是马上又道：“你这可是胡说不是，姑娘这两日都感到不大舒服，你倒好，莫名其妙的跑来贺什么喜，你自己说好笑不好笑？”

小菊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一般，道：“你倒是糊涂了不是？表小姐都已经是及笄之岁了，你说最大的喜事是什么？夫人前些时候找了六娘过来，说是想要给表小姐相个好人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不过听说有很多的选择的，夫人最后就相中了尚书家的二公子，如今也是在户部上任，夫人说其他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人品要好，所以选来选去就选中了这一位。”

安蕊转过头去看赵怡情，只见她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忙干笑着对小菊问道：“小菊啊！你这消息准不准啊？我怎么感觉有点儿悬着呢？”

小菊却完全都误解了安蕊的意思，忙摇了摇头，得意洋洋道：“这你放心好了，我得来的自然是对的消息，其实最开始府里的人也都觉得摸不著夫人会给小姐挑个什么样的人家呢！没想到却挑地这么好，这尚书府的二公子在整个京城也算得上是有名的了，不知道是多少闺阁小姐的梦中人呢！看来夫人虽然看上去跟表小姐不亲厚，心里也还是顾念着亲情的，不肯轻易让表小姐吃了亏去。”

越听她这样说，安蕊越是着急，但是小菊却好像停不住一样，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念给赵怡情听，赵怡情一张小脸一点儿颜色都没有，苍白的像是一张纸，眼睛一时间好像是不会动了。安蕊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好半天，小菊说完了才发现另外的两个人并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赵怡情的脸上不但没有出现那种潮红色，反倒是像是被水洗过的白纸一般，忙道：“哟！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安蕊忙道：“哎呀！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你就这样大大咧咧滔滔不绝地讲出来，姑娘面皮薄，自然是不好意思，偏偏这两日身体又不舒服，心里一急，可不就犯病了么！”

小菊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忙赔罪道：“都是我嘴快，只想快些把这个消息告诉表小姐，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我们还是快些将表小姐扶进去吧！好好地睡一觉。”

赵怡情任由她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着她往回走，只觉得脚下像是踩着一堆棉花一样，根本就着不了力，脑海中来来去去就只有那么几句话，定亲了，尚书府的二公子，六娘来了，夫人选的。

心里的担忧终于还是在现实中上演了，真的就是这样的么？难道注定没有办法逃脱命运，为什么老天从来都不肯对她仁慈一点儿，平时烧的香，磕的头都算是白费了么？

小菊不知道赵怡情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絮絮叨叨地埋怨安蕊不去请大夫，这样的病应当要好好地医治，不然会引起大病的。

可是安蕊知道这个病是从何而起的，看着赵怡情的脸，只觉得心疼，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了，现在看着情形，只怕赵怡情自己说都未必能够改变，自己从小看着这个女孩子长大，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竟然这样的狠心，都不愿意实现她心底里的愿望。连她都看得出来了，上天难道看不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