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堂下客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间苏环环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脑袋中似乎转过了几百个念头，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将军夫人了，这里就是自己未来生活的地方。
转眼看身旁，原来枕席都已经凉了，他走了多久了？不知道。昨晚的一幕幕突然间又在积极的眼前浮现，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果然男人就是男人，就算在外人的眼里，这个李大将军是多么的痴情，种种传说中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苏环环呆呆地看着帐顶繁复的图案，像是一幕幕重重叠叠的戏，难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轮回？
嘴角不屑的微笑终于慢慢地变冷，成了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凄凉。
正在任由自己的思想四处魂游的时候，门轻轻地从外面推开了，虽然听得出来那人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但是此刻苏环环已经醒了，知道有人进来索性就自己爬了起来。
“夫人，你醒了！将军吩咐过，夫人醒来了，让奴婢带你去沐浴。”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走过来，但是声音里却透着灵巧。
苏环环坐在床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丫头，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于身上动都不动一下，完全都像是一尊石像。
开始尚未有什么，但是在苏环环这样完全不动声色的注视下，那丫头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慢慢地光洁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地汗珠来，终于“噗通”一声跪在苏环环的脚边。
“小梅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夫人示下。”苏环环冷冷地看着，却并不伸手扶起她。
好半天过去，苏环环才微微一笑，身上却并没有动，“好了，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认真地瞧瞧你，起来吧！”
那小梅犹自胆怯地看着苏环环，终于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的害怕并未能立刻散尽。
见她这样的神色，苏环环脸上的笑容更加地灿烂，走到柜子边，取出一对祖母绿的耳坠来，“我初进将军府，身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饶是如此，见面礼却也是不能少的，日后很多事情还是要麻烦你的。”说着便伸手将耳坠放到小梅的手上。
此刻小梅心中的惧意还未消尽，但是手却又在苏环环的手里被握着，拿又不是，不拿又不是，神色难免有些尴尬，“将军吩咐奴婢来伺候夫人，这原是奴婢的荣幸，若是为夫人做些什么事情，那也是奴婢分内的事情，断然是不敢要夫人的赏赐的。”
苏环环还是将坠子放在她的手心，但是放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微微嗔怒的样子，“你这是嫌弃么？难道是看不起我的出身，还是因为我突然间成了你们的将军夫人？”
小梅被指到这里照顾苏环环，手脚伶俐之外，也自是有些聪明的，心里也知道苏环环话里的意思，昨天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和府上下谁不对这个新夫人心里先惧了三分，那几个被将军驱逐出府的都是将军府的老人了，但是将军却会为了她眉头都不皱一下，说赶了就赶了。如今她这样的做法，让小梅怎么敢拒绝，只好点着头千恩万谢地接受了。
从小梅的嘴里，苏环环知道了原来李怀瑾一大早就上朝去了，怕吵醒了她才让人在外面等着，不到这个时辰不让进去打扰，而且一大早就吩咐下去烧好了水，让她洗浴。
知道这些事情，苏环环的心里也终于感到温暖了一些，这个男人也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心思，总算是有点儿心在自己的头上。
“小梅，这府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啊？”如今都进来了，成了这里的一份子，从前在怎么不挂心的事情，现在也得要好好地做一番功课了，女主人还是要有女主人的样子。
往浴桶里倒入牛奶，小梅脸上一脸的平静，“府里头正经主子其实就只有将军和少爷及夫人您了，不过另外还有一个表小姐一直都住在将军府，是在这里长大的，不过表小姐为人内敛，很少露面。”
“哦？”这倒是让苏环环感兴趣了，因为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家里原来还有些少爷小姐之类的，“少爷是你们夫人和将军生的吧？多大了？那位表小姐在哪里住着呢？我也好过去瞧瞧。”
小梅站在苏环环的后头，笑道：“夫人太客气了，少爷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是将军的孩子，表小姐是将军的长姐之女，只比少爷大一岁，但是因为大小姐和姑爷双双没了，所以将军才派人接了过来，住在将军府，这一住就是十年，表小姐就只有在将军府了。原是因为昨天是夫人和将军的大喜日子，所以他们都不好过来请安，待会儿，夫人有空了，两个人只怕就会过来见过夫人了。”苏环环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如今，府里的事物都是谁在打理啊？”
“原本都是先前那一位在打理着，后来就是将军跟管家一起了，所以都很忙，现在夫人您进了府，就是要由您打理了。只怕是要辛苦了。”
果然如此，这个将军府的人还真是单调的很，所幸苏环环的适应能力一向都很强，就算这里和天香楼简直天差万别。
直到这个时候，苏环环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地方叫做望云阁，无法否认的是，这个地方确实让她感到很舒服，这个李怀瑾确实不算是一个完全的草莽之辈，府里的一草一木布置得也都还算美观。
在小梅的带领下，苏环环慢慢地迈着脚步欣赏着这个将军府。
不过这里也确实是大，足可以看得出李怀瑾的地位，走了大半日，还没走到一半，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子，见到苏环环行了一礼，开口道：“见过夫人，我们小姐今日来到将军府，想要见见夫人，不知道夫人可否移步？”
苏环环放开小梅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女子，心里突然就有些底了，露出一个倾城的笑容来，“自然，来到我们府里做客，我这个女主人都没有好好的招待，实在是失礼得很。”
果然那人就在湖心亭里，隔着那样远，苏环环就可以看得出那女子的落寞，她那凭栏的姿势泄露了她太多的心事。
苏环环才一进去，那女子就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苏环环，她眼里的伤痕是那样的深，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又让苏环环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打量了一番，果然，这位女子看上去已经有三十二三岁的样子了，眼角眉梢都带着些凄楚，整个人便没有什么活力，苏环环还是微笑着道：“真是失礼，我才进府第二日，对于将军这边的亲戚很多都不认识，不知道这位姐姐是那一家的亲戚？还请多多原谅妹妹礼数的不周。”
听到苏环环这样问，成惠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还是小梅解了围，轻轻道：“夫人，这是将军府原来的夫人。”
“哦！”苏环环像是才明白一般，但是脸上还是微笑，也不见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是歉意，“不知道成小姐今日来将军府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的好，能办到的，我一定替你办到。”
成惠诗大概也是没有想到李怀瑾如今的夫人会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从前只是听说天香楼的苏环环姑娘有倾城之貌，绝世之才，今日见了真佛才知道原来所传并不虚，只是没有想到她这样的年轻，看上去竟然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对于自己介入到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愧疚感，而是一脸的平静，好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原本都叫着姐姐，现在马上就改口叫成小姐，可见是个厉害人。
“我没有想到夫人竟然这样年轻，今日来这里只是想要见见夫人。”成惠诗的声音免不了有些发抖，这一声夫人叫得多么的不情愿，原本这是属于自己的地位，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取代了。
苏环环听她这番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像是老朋友一般，坐在成惠诗的对面，笑着道：“我知道，成小姐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将你的男人抢走了，将你的家便成了自己的家，而替代了你的位置，对不对？”
成惠诗原本就是官家小姐出身，没有想到苏环环将话说的那样的直白，一张脸登时变得刷白，眼睛更是奇怪地看着苏环环似乎弄不明白这个女子心里想得是什么。
苏环环也不理会她的眼光，自己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茶，慢慢地喝完一口，才微笑着看着成惠诗，“好了，成小姐，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相信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送了。”说完这番话，苏环环就自顾自地站起来，大有往回走的趋势。
这样的无视成惠诗简直就没有碰到过，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