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前夕

村舍没有让她多停留【他们不愿意离开守不住的家园，那就只能死在这里。】，洛孤对他们很同情，但无能为力，现在这地方村民似乎就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男人集结前往战场，留下妇女儿童随时有可能被杀，第二：留下村子里，很有可能一起被杀。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战斗，只是绝不是以拿刀猛砍的方式，她认识到自己的位置，她再也不想逃避，再也不想哀求，她是猛兽，她的利齿、夜视的眼、灵动的听觉都证明了上苍让她站在捕食者的位置，狂野的凶兽总会站在她这一边，旁边的剑齿虎分食着牛肉，她从里面获得一块带骨的生腥，她这次没有留恋熟食的感觉，而是啃食起了生肉，村民没有投以厌恶和敌意，相反，对她满怀敬畏。

要知道剑齿虎常年是山民的死神，而因为洛孤它们竟然没有伤害村民反而击退敌军，是什么导致的？除了理解为是眼前这妖狐的意念外，还能如何？

中途部分剑齿虎是有想吃食村民的欲望，但被洛孤轻声提醒后终究是没有下口，在死牛化为枯骨后，几头剑齿虎依然饥饿，便提前潜入林中觅食，后来，唯有那只单牙虎留了下来，安然地就像一头大猫跟在洛孤身后。

村民打来井水，洛孤洗净脸上的牛血，嘴里的腥香唤醒着她部分血性，血在盆中散开，渐渐化为粉红，看着粉红水面中自己的倒影，洛孤轻叹了口气。

她手工向来非常出色，在问猎户要得晒好的鹿皮后，她便在屋檐下专心缝制、裁剪起来，单牙剑齿虎依偎在她旁边熟睡，一天的时间过去，当村民们将饼与鱼肉递给她时，她已经为自己制作好了新的皮甲，之前封兵的弓对于她来说太大了，也拉不动，她便取下弓弦，自己制作了一个得心应手的新弓，而后将箭袋跨在背后，头发披散？不要紧，村里的妇女给了她一截扎坤发饰的红绳，绑好后，乌黑的秀发不再披散下去，而是聚为一撮搭在背后。

最后她看上去真的像一个战士，从封兵身上她还找到一把匕首。她的手工艺令村民羡慕，除了有实际用处外，她的弓和护甲样子也很美观，也难怪会有村民叹息‘耽误了呀~她也许会是周天最出名的匠人。’

跨上剑齿虎的背，无需令下，仿佛心灵沟通，那猛兽载着她，没入丛林。

剑齿虎速度极快，原本在她潜意识里以为不能跨越的山川地貌，被剑齿虎轻松飞跃，一开始她死死抱紧猛兽的脖子，毛绒绒的脖子就像一个大肉柱，起初她担心自己抓握地会不会太用力而令猛兽痛苦，然而几番下来发现剑齿虎对此并不在意，它们跃过瀑布，走过山丘，树林与道路在眼前不断延展，在嗅到猎物的气息后，剑齿虎慢下步伐，透过树隙，洛孤看到低头咀嚼浆果的山羊，她拔出弓，搭上箭，拉——瞄准，手随着呼吸颤抖，箭头随着心跳晃动——松手！——嗖！——那箭明明瞄准的是它头，射中的却是肩膀，山羊受痛惊晃，洛孤立马从剑齿虎身上跳下，猛兽早已按捺不住，猛地冲杀过去，正如那只利箭，山羊疼痛着狂奔，在几步追逐后，虎掌握捧到了羊臀，而后身子一扭，将其摔在草地，虎口迅速凑上羊脖，扯咬几下，山羊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以至身体僵硬。

洛孤收起弓，看着剑齿虎撕肉咀嚼，血的味道也吸引了附近的同伴【漫无目的的杀戮会带来什么？】她看着手中的刀，得出答案【是无辜者对你深入骨髓的恐惧。】那呼唤回响在她耳边，‘狐仙！’‘狐仙！’，那也是杀戮，但洛孤确定无辜者并无恐惧，那是敬畏，那是欣喜【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感觉。】她慢慢提起一抹温和的笑意，骨肉撕扯、咀嚼的身形就在她耳边，三只剑齿虎前来共食，它们并未走远，而是自愿伴随其后【我现在也可以杀戮，但我——绝不会滥杀无辜。】她眉头皱起，目中流入的是如此坚定。

过了些许时间，突然间，女人滔天的惨叫从不远处猛地传来，洛孤从沉思中被硬生生拖回现实，她愣住，而后看向那方向，那天空处黑鸟群飞，如果仔细聆听，还能发现刀与肉的碰撞之音。

她将匕首收起来，山羊已经被啃食差不多，剑齿虎看着她，似等待命令，洛孤看着它，点了下头“对。”她轻声说，剑齿虎便跑了过去，让她跨上，而后，单牙剑齿虎一声嘟哝，周围其他的同类，都紧跟其后。

【不管是洛兵还是封兵，抢劫村舍滥杀无辜，我都让你们死地干干净净。】她暗下脸，眼中没有一点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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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玄压住久成文的情绪，世子宫一地的尸体他们根本就没处理，第二天小太监看到这一幕吓得发出尖锐的嚎叫，当其他下人闻声赶来时那太监几乎吓晕过去，而眼前这一幕很快就传遍了久木宫甚至当时就流露到了民间。

在不断沟通下，久成文答应在正殿要保持高度的冷静，单义是谁龙渊玄不知道，但估摸着这人是活不成的，正殿之中并无人，除了商议国事和会见外史外，国君其实不呆在正殿，而是在后宫，守卫都知道久成文是谁，这次龙渊玄跟着，他们走进后宫的路上没人敢多问多拦，久成文看了遍路过的每个守卫的脸，逐步有一种强烈的不好预告-这守卫似也被换了一遍。

进后宫时，久水秋和戚染泉正在品尝早餐，旁边的太监本能走过来，憨笑着弯腰，本要说什么话语，但又卡在喉咙，久成文知道那规矩-国君进食时不会见任何人。尤其是现在看到龙渊玄还背着武器进来，那还有没有半点规矩？正值这太监左右危难，久成文又要说什么话时，好在戚染泉率先反应过来了，连忙起身，接久成文进来共进早餐。

“哎呀呀，姨娘我糊涂呀，都忘了喊文儿一起进来吃了。”戚染泉刚说完就注意道久成文脸上的拳伤，一愣“文儿？你的脸怎么了！？”久水秋咀嚼着汤圆，将馅饼拿在手中，看着龙渊玄的架势，皱起眉头。

久成文没有回答，而是先进去，龙渊玄就好对付，太监拦住他，憨笑“还请把武器放下。”

玄一手直接把他推开“想你们叶国的几个苗子死，我没刀也一样。”，此话一出，戚染泉和久水秋愕然，瞪目惧望着龙渊玄，太监一声‘来人’，几个铁盔披风守卫立马走了进来，而龙渊玄则若无其事地抓起餐盘上的馅饼，咬了口，碎屑掉落，黑色的甜馅露出“豆沙？”他嘴里吃着东西，发音不清，而后口一吐，将馅儿喷了出来“我不喜欢吃豆沙。”他道，不知怎么，就走到久水秋的旁边，少年吓得瑟瑟发抖。

“~娘？”国君咽了口唾沫。

“你——~你干什么？”她转向久成文，哀急道“文儿？你朋友他想要干嘛？”

“就把昨晚的事情跟太后大人讲一下吧。”玄伸手过去，拿了久水秋面前的空陶碗，全程国君一点都敢妄动，而后玄则若无其事地到后头舀了勺汤圆，太监跑过去，哀求“这儿可是叶国后宫，不是您玲水的家，您可不能胡来啊。”，玄喝了口汤，瞬咀嚼汤圆，而后把汤碗递给太监，示意其先拿着，而后继续走向国君，此刻过去时，已经有两个守卫站在久水秋身边，透着面甲面无表情地看着龙渊玄，手握腰部刀柄，随时准备出击。

玄走到他们面前，嘴角有些带笑，两个守卫如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拦住了他“要么放下武器，要么离开。”一守卫机械开口，久水秋害怕地回头仰望玄。

“你们叶国人身手我昨晚见过了，你们这两只猫在我面前装什么？”他冷笑一声，而后轻扭下头，傲然地看着面甲下的那双眼，轻声道“快滚。”，而后绕了下路，躺坐在久成文身边，戚染泉看着久成文思索愤怒的样子，咽了口唾沫，让那两个守卫先退下，那两个守卫便站在门外盯着里面。

“文儿~”戚染泉安慰道“昨晚？昨晚怎么了？你的脸？”她心痛起来，然后顿生愤怒“是谁！谁打的你？”

久水秋看龙渊玄不在自己身边这才赶紧动筷，吃了起来，太监颤抖着把那碗汤圆放到龙渊玄面前。

久成文看了眼龙渊玄，便将昨晚的事情一一叙述，一开始在将玄是怎觉得晚上可能会有杀手时，戚染泉脸色就轻微波动了下，在讲到后面杀手闯入时并撒谎说脸上是杀手揍他的后戚染泉骤然瞪目，但嘴是抿紧的，到了后面，在扯出是单义时，太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我就知道是他！好个背信弃义的单义！还善意！我看应该改名为恶意！”太后一拍桌子“文儿！这事情你放心！你既然说出来的，那姨娘便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单义我这就派人将他拿下，当即处死！”而后她看向龙渊玄，面露极度的感激“这位公子，多亏您出手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玄的表情太过僵硬，让戚染泉有点尴尬“日后定给与您重谢！。”

“单义在什么地方？”仿佛戚染泉先前什么都没说，玄问道。

“他之前就逃出去，先君一死，那家伙就据不回城，不少大臣说他有谋反之心，我望他也是个老将，为大叶立过功，所以”

“娘，你就是太心软了。”久水秋抱怨，而后看向久成文“文儿哥哥，单义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咱就绝对不会放过他，我们这就下去将他擒住！”

“他是将军，手中有兵，你们——怎么擒？”玄问。

“我要见他。”久成文默念，很不相信“我要好好问他。”

“有谋反之心，就是没什么好问的，杀了就是。”戚染泉恶狠狠道，这话入了玄的耳，他思索着，而后微笑，点头不语【这戚染泉很会演戏】

“那单义现在在什么地方！？”久成文问。

“在‘山虎’，此刻快马加鞭，半日能到。”戚染泉下令“传旨！”

太监憨笑过来“命人现在就前去，将单义将军扣押过来！”

“是。”

久成文是要说什么，被龙渊玄踩了脚，玄站起，拍拍他的肩膀，一转态度，微笑对戚染泉“实在是有劳太后了！那我们就先回去，静等您结果。”

“世子宫不能住了，戾气重，拆了吧，姨娘给你换个新去处。”戚染泉走过去，手搭在他肩膀上，久成文此刻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玄的意思，站起来告辞。

出去时，那两个守卫面无表情地盯着玄，玄扫了眼他们腰间的刀“刀不错。”他说，微笑“但人看上去不咋样。”

确定周围无人后，不等久成文问，龙渊玄直接开口“如果真的是想谋反，那单义现在不该杀你，而是杀现在的国君。”他说。

久成文思索，脱口而出“那他会不会是想要先杀完我，在杀——”

“戚氏难怪被灭。”他突然道“毕竟脑子不行，一个劲地说要把单义抓了直接杀，是怕我们问出点什么吗？”他拍拍久成文的后背，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而后直接往前走去，留久成文一人在原地，皱眉、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