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凡尔海多的祖先

本来打算利用世世代代传下来的魔法书先行去北国一探究竟能的，不料柯提思一个咒语便只将爱丽丝和维拉送去了北国，如今帽商一行人总算来到了北国的郊区，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小木屋。

“维拉和爱丽丝的处境很危险，我们不晓得对方的意图和真实身份是什么。”帽商歇斯底里地说道。

木屋里坐着一个中年人，年龄不算很大，认真研读资料的眼神却似乎有着超越这个年龄的沉稳和睿智。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十分不相符地翻阅着堆积如山一般的书本和资料。

“祖先大人，”帽商的母亲捧起了传送她们来的书本，那是马尔科姆亲自撰写的日记，里面有关于北国的历史，“我们是用你写的这本书来这里的，希望你能指点我们。维拉和爱丽丝....”

“维拉和爱丽丝不能总靠确切的情报前行，冒险总是未知的，她们需要勇往直前，而不是裹足不前。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马尔科姆没有回头看他们，嘴里却平静的道出他的想法。他能理解大伙儿无法失去希望的心情，对他们而言，维拉和爱丽丝是唯一的英雄，是支撑王国正义的旗帜，要是连她们也失去了，他们将不知如何是好。

在白王国即将遭到吞并剿灭之际，她们两个是多么的重要，她们是外来人类中可靠的盟友，是明天的希望，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其他人都恨不得一同跟上去——尽管他们也明白他们并无法确保她们的安全。

估计只能成为一堆累赘。

派若斯泄气地“哦”的一声长叹，垂下了尖长的耳朵。

无奈之下，大伙儿也只好默默为两人祈祷。

白王国的存活者们分散在各处。维拉和爱丽丝要再次踏上远征，势单力薄，不足以对付魔女，更不用说靠近她们而不被发现，当必将有一场恶战的时候，她们将完全无法躲避她们的猛攻而身首异处。

她们需要小红帽协会的帮助。

自从硬着头皮在夜晚与大眼女妖们对峙，第一缕曙光终于从东方显现，露出了地平面，照耀静谧的大地。尹娜带领的分队死伤大半，多数人不知所踪。

整个夜晚下来，持续的无声的或凄厉的尖叫声未曾停止。尹娜彻夜未合眼，紧绷每一根神经，手上握着的武器与皮肤之间的摩擦烧烫不已，仿若长时间的烧灼，疼痛渐渐麻木，只能隐隐感到干燥的肌肤贴紧金属几乎挣不开的黏在一起，湿漉漉的汗水时而拉扯着固定已久的肌肤，险些让她觉得武器的滑落。

这是一场与时间和耗神的竞争。

突然觉得生死竟变得如此漫长，就像漆黑的夜晚一般，犹如无法摆脱的噩梦，如同永生永世，争斗毫不停歇。

好在大眼女妖只在夜晚出没，一到白天便消失无踪，否则这下真的全军覆没，因为尹娜的精神已经扛不住了。

阳光普照，森林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尹娜再也撑不住了，靠在身边的树干上便进入了梦乡。梦乡里，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惨淡云雾中，矗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个类似女王的背影。

她的身材姣好，一身黑色的紧身拖地裙装，在脑后高高盘起的棕发，性感美艳的首饰，以及那对明显不失优雅的复古耳坠，上面雕刻着动物的图案：是一只狐狸，和一个牛头。

尹娜靠近一些，打量着那熟悉的身影，终于认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暗幽陛下！”她欣喜若狂地大叫。

显然，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尹娜的存在，微微侧过白皙的脸庞。只见她的五官若隐若现，忧郁的眼神充满少女的稚嫩，彷徨和茫然。白皙的面孔显得苍白无力，她的眼神恍惚，好似不认识这个在仙境土生土长的孩子，尹娜看着她眼中的游移，不禁担忧起来。

“陛下，你在哪里？红女王造反了，我们需要你的回归和统治。”尹娜大声呼唤，说出了隐忍已久的心声，期望眼前这个受到重创的女王依旧有办法为众人做些什么。

毕竟，她才是创造了这个仙境的神。

可惜，那人什么都没说，悠悠地撇过头，使得尹娜不得不重新只看得见她挺拔凄美艳丽的背影。

“陛下，请你回来！”尹娜呼唤着，焦急的追过去，眼见暗幽就要没入模糊的景象里，沙尘扬起，她终究来不及，“陛下——”

她的绝望和想努力向前抓住什么似得伸出的手烙印在马尔科姆的魔法日记上，继续呼喊和追赶着貌似虚假的背影，在书页上迅速的飞奔起来，栩栩如生，充满了生命力。

大伙儿静静的看着，发出一阵唏嘘。

木屋里，他们尽量不说话打断马尔科姆的研究，好奇的在屋内转悠，各自观看着他身边各式各样的记述、图画和书籍。

墙壁上挂着许多动态的画像，有猜忌，有安德鲁，有新的外来人类，有维拉，有爱丽丝...

当然，大多数人肯定是更加关注维拉和爱丽丝的去向的，看到了长大后的小夜，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了起来，恍然大悟：原来当年的小夜还活着！

原来——

小夜成为了后来的翡翠女王。

如此一来便不难理解。

马尔科姆眼疾手快，提起笔就在空白的白纸上疯了似得舞动着画笔。一幅幅流利的景象顿时在画卷上展开。它们仿佛被关注了生命，活灵活现生龙活虎地打开了另一个未知的故事。

在他手下的故事，就是仙境的现实。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制作帽子了，他有想要知道的事情，想要记录的历史。原来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拜师创始者身旁的史官，改行从事记录史实。他的认真令他有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所有的魔法都倾注在关注的真实上。

他渴望见证英雄的始末，恶魔的行径，命运落下的惩治，以及仙境的运转。不得不说，某一天闯进来的外来人类为这块神奇的土地带来了变化。大地被染上黑色，迅速透发，人们斗争过，直到邪恶的更为邪恶，强大的更为强大，而唯有遭到掩埋的存在才会被人们遗忘。

这个世界越来越需要像爱丽丝这样的英雄，但同时也需要适时的接受黑暗而不是纯白——如创始者，如维拉。

随着过去名声的响亮，维拉所到之处备受关注，原因是她的一言一行，亦善亦恶，维护好人的同时，更是保护着邪恶的生物，信任成了她受尽爱戴的缘由。

像，实在是像。仙境里，人们聚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议论。在这里，除了希望就剩下绝望，直到看到衍生的希望，仙境的美丽才会悄悄地浴火重生。

因此，常常有传言，她可能就是创始者的宿主，实际上到底如何，人们却无从知晓。他们只知道创始者是不会提剑的，她既不是骑士也痛恨没有魔法的人类——因为当初毁了自己的外来男人没有魔法，所以感觉上去就好像她在赌气，偏偏就要用魔法来证明男人输了。

而在那之前，她的剑术武术天赋一向不怎么样。

维拉，一个来自外界的小女孩，打从进入仙境的那一天起，就是个普通人，除了她对魔法的天赋和反应极为反常，怪癖的性格让人怀念，人们都说，看着过于成熟的她时，她的眼神以及言行间无不流露着创始者的情怀和气息，对待魔法的态度亦是如此。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创始者的影子与她小小的身体重叠了起来。

令许多人不禁想哭。

看着眼前才一丁点大的小女孩，明明年纪轻轻，却早已拥有超越这个年龄应有的稚嫩和天真，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去测试她。

堕落者和最早的黑暗精灵时常会吐出一团黑暗的气息让她蒙着双眼辨别，用小丑的催眠特意误导她。然而，她都一一识破、感知，并且自信非凡，不得不承认，她看似凭直觉说出的每一件事每个想法，都中了。

宛若她是个预言家。

每个预言，百发百中。

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众人仰望的存在。虽然，仙境里也有很多预言家，却都没有她的感觉来得强烈。

是因为外来人类的第六感都很准很强吗？

不见得。

毕竟，古往今来在仙境闯入的外来人类也不少，可都没有人能做到她这样。

创始者沉睡以来，这还是首例。

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行径奇特的小女孩身上。他们渐渐和她成了好朋友，出生入死，互相帮助，他们教会她许多事情，比如梦幻，比如药水，比如想象，比如信任，比如忠诚，比如友爱。

他们甚至发现她的亲和力和创始者如出一辙，对于魔女之流更是敞开双臂表示欢迎。那一天，她们不可思议的交谈起来，彼此诉说了各自的追求，说到了美好的东西，也谈到了可怕的东西。

魔女生来性情残暴乖戾，维拉这也想起了自己总是喜欢折磨蚂蚁的事情...于是，她们居然有了共同点。她们争斗过，也联手过，为了王国，为了种族，为了信念，为了嗜好。

仙境里，何曾有人与魔女有过这般刚好的交情？显然，维拉向来都是善于抓住敌人的心理，借此进行交易，事后分开，一切都进行的格外顺利，与黑暗的种族再无交集，便可自然置身事外。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保持光明黑暗之间的平衡。

然后，才是得到自己想要的。

众人佩服她，崇拜她不是没有原因。对于这点，就算是红心女王戴安娜都略逊一筹，但同时也磨练对方的耐性。

大家都希望那样的维拉能够回来，回到这个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仙境来。

马尔科姆随意抓起了另一本书，开始作画，只见此时的维拉和翡翠女王——昔日的挚友小夜正在发生魔法反应——维拉仿佛强烈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魔力。

眉间微微皱起。

她突然瑟缩的磨搓起自己的双臂，感到从体表逐渐浸入五脏六腑的寒冷正试图给自己一个严重的警示和下马威。

——小夜带来的黑暗。

她偷瞄一下自称是旧时好友的女王，只见她的侧脸上，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隐藏着难以察觉的狡黠。

维拉这才发觉不对劲。

但是，如今已上贼船，爱丽丝也在身边，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才能窥探得到小夜的抉择带来的影响。至于前方等待着她们的究竟是福是祸，是重生还是死亡，就得看她和爱丽丝的造化了。

想到这里，维拉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每个前行的脚步都变得战战兢兢。

“维拉，怎么了？”爱丽丝不愧有着极强的观察力，看着维拉，她不禁感到一丝不安。

“没什么。”

维拉投去莞尔一笑，心中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