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机关
踏入坤宁宫的一瞬间，便见了成宣帝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坐在主位上，谢皇后面色不善，与淑妃陪坐两侧，陈常在跪在地中央，最让谢青离意外的是，郭嬷嬷居然也在。
谢青离先给成宣帝几人请了安，而后便安静地站着，几方谁也不出一言，良久成宣帝方清了清嗓子，“陈常在方才不是说有要事举报，如今怎么闭口不言？”
“臣妾惶恐，臣妾的确是有要事举报，只是事关尊者，臣妾心中尚有疑惑。”陈常在一反往日里的嚣张气焰，倒是中规中矩，谢青离无声地打量了一下陈常在，陈常在的右脸可疑地泛红，在瞧着明显气息不稳的谢皇后，谢青离对背后的事情了然于胸。
“陈常在又说有事，与本宫说想要皇上知晓，这会儿却又扭捏不说，皇上日理万机，岂是你这等低位妃嫔可以耍弄的？”谢皇后开口的时候带了某种狠辣，更坚定了谢青离的想法，不过谢青离看成宣帝倒是没有不耐烦的样子，郭嬷嬷也淡定从容，想必事情还在控制之内。
陈常在再次叩头，而后便开口直接指向谢青离：“臣妾告发谢婕妤不守妇道，与侍卫私通，秽乱宫闱。”
谢青离神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倒是陈常在看自己乍然丢出来的杀手锏并没有什么用处，急急又加一句，“这件事情是姐姐与臣妾亲眼所见，还请皇上明察。”
谢皇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如同没事人一样的谢青离，理裙下拜道：“妹妹在家中之时与臣妾关系深厚，臣妾自知妹妹为人，最是乖巧规矩不过的，陈常在此言，臣妾不信。”
谢青离局外人一般看着如今这等诡异的形式，陈常在要拉着淑妃作证，淑妃不发一言，谢皇后拼命的要替谢青离洗白，可惜谢青离自己却并不打算承情，同样做徐庶状。到最后只有陈常在与谢皇后两人，你来我往，一人一句。
陈常在当然不会看着谢青离独处事外，“谢婕妤这是心虚了么，怎么不做一言？”
谢青离抿嘴，浅浅一拜道：“臣妾断然不会做这等无父无君之事。”说完了也不看成宣帝，也不看谢皇后，自己又安静地站在那里。谢皇后早觉得谢青离是那等针扎也不会出声儿的人，少不得自己又开口辩解道：“妹妹在家中谦和有礼，只是生性喜静，不喜欢过多言语，还请皇上见谅。”
陈常在这时却冷哼了一声儿，“不过是自己心虚罢了，皇后娘娘就算是再想给娘家妹妹辩护，也不需要这般颠倒黑白。”
谢皇后当然不会放任她将谢青离与自己联系太过紧密，“陈常在这话说的不对了，谢婕妤虽然是本宫娘家妹妹，可是既然已经入宫了，便和你们一样都是侍奉皇上的，本宫都是一律看待。”
“同等看待？嫔妾可不敢这么说，嫔妾可没有那个被皇后娘娘赶着叫妹妹的福气。”
陈常在话里讽刺的味道非常的浓，谢皇后登时变了脸色，方要开口教训陈常在，在一旁观望已久的淑妃先斥责道：“胡说什么呢，皇后娘娘待后宫嫔妃宽厚，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谢妹妹出自皇后娘娘本家，难免更合心意，你若羡慕，便多往皇后娘娘宫中走走，何必在这里拈酸吃醋，失了妃嫔的本分。”说了这两句还不够，自己还站起身来向成宣帝请罪，“都是臣妾家中骄纵女孩，才养的妹妹这般的不知道分寸，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莫要见怪。”
这才是高手么，陈常在方才一番话说的都是废话，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反落了对皇后不敬的口实，淑妃这话绵里带针，到底是混久了后宫人说出来的。
谢青离淡淡地开口道：“淑妃娘娘也不必这般斥责陈常在，今日不是陈常在要状告嫔妾秽乱宫闱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了嫔妾与姐姐如何亲厚上去了。”
谢皇后不想谢青离自己将话题拉回到了被遗忘的正题上，一面暗骂谢青离不知好歹，一面只能撑着场面道：“正是如此呢。”
几句话过去，争论不休，实际上陈常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告状时机了，经过谢青离和谢皇后一前一后的提醒，陈常在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告状的，只是经过一番争论，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思路，仓促间支支吾吾道：“是……正是……臣妾要状告谢婕妤与侍卫私通。臣妾那日到了凝露宫之时，谢婕妤正与那侍卫调笑，整个凝露宫的侍女都不见踪影。臣妾那日便觉得奇怪，后来臣妾与姐姐去凝露宫之时，皇后身边的这位嬷嬷端药上去，臣妾闻着，正是避孕药的味道。可是皇上已经几日未召谢婕妤侍寝，谢婕妤若不是不守妇道，如何会需要喝那药呢。”
一听说避孕药三个字，谢皇后先自心情不爽，这件事情郭嬷嬷已经告诉过她了，说那日谢婕妤忽然间就让郭嬷嬷熬了避孕药，谢青离进宫本来就是为了给谢家生一个皇子的，因而谢皇后从来都不敢将这些伤身子的东西给她喝了，没想到谢青离自己却糟蹋自己的身子，只是谢青离坚持说自己自有妙用，郭嬷嬷也拦不住，只得回禀了皇后。若当真是因为与侍卫有了苟且……谢皇后自己先一阵寒颤。
谢青离却没事儿人一样，笑颜向淑妃道：“淑妃娘娘那日同去，不知做何猜想呢。”
淑妃勉强一笑，拢了拢衣袖，犹豫了好半天，才似下定决心一般，道：“臣妾倒是没有注意药究竟是什么味道的，不过，那日谢婕妤的确是与平常不大一样。”
谢青离了然一般，“这么说，淑妃娘娘是同意了陈常在的说法了？”
淑妃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谢青离转身向成宣帝，神色中并无半点慌张或者是委屈，只是平日里那般平常的样子道：“臣妾觉得，陈常在的话中遍是漏洞，首先，那碗药臣妾的确是喝了，不过不像是陈常在所说的是避孕的，反而是补药，姐姐知道臣妾在家中身体便不好，恐冬天来时臣妾旧疾复发，才嘱咐了医正廖清芳大人开了调理身子的药，其次，那侍卫曾经走过许多地方，见识过许多世面，臣妾每每听起，总觉有趣，忍不住地就多问了几句，试想臣妾若是当真与那人有首尾，怎会在院中，又没有看门之人，凝露宫虽说人不多，可是看门通报警醒的人臣妾倒还是能找出来两个的。”
陈常在不屑一顾的样子，自然是落入的谢青离的眼中，谢青离进一步道：“正巧郭嬷嬷也在，便请她作证，那药可是补药？”
郭嬷嬷这才知道谢青离要她换了药渣倒在平日之处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在这里等着陈常在呢，自知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于是上前一步，跪地道：“皇后娘娘仁厚，为我家小主调理身体，本来是好事，不想被常在误会，老奴愿意作证，那药乃是廖大人开的补药，断非避孕之药，皇上可以请廖大人来询问，自知真假。”
见此事已经朝着不利于陈常在的方向发展，淑妃轻声道：“许是陈常在看错了吧，依臣妾看，药与药都是那等滋味的，如何能够通过味道分辨出来究竟是什么药呢。”
陈常在丝毫不领会自己堂姐的好意，反而大声道：“臣妾当时也怕弄错，故而偷偷偷了那药渣出来，已经交给太医验过了，当然是避孕的药不会错。”
谢青离温温一笑，道：“怎么会呢，郭嬷嬷可是姐姐亲手交给臣妾的人，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不能吃她最是清楚不过了，陈常在莫要这样，挑拨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陈常在如何会服，只一叠嚷着要宣太医作证，在成宣帝的默许中，蒋太医还是被折腾了过来，那蒋太医已经年过半百，此刻颤颤巍巍捧着一包药渣小步进殿的样子看了让人心酸。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回皇上，经过太医院验证，这的确是避孕之物啊。”
陈常在一脸得意地看着谢青离，却见谢青离一副怔怔的样子，火上浇油道：“谢婕妤还有什么话可说？”
谢青离此刻犹如已经魂飞天外一般，一句话不说，自始至终一直看着闹剧的成宣帝难得开口道：“谢婕妤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谢青离指了郭嬷嬷，半天说不出话，忽然吩咐道：“去我宫里将剩下的药拿过来。”看郭嬷嬷要走，她忽然扑到成宣帝身边，跪地道：“请皇上派人去，臣妾不信她们。”
情况让人摸不到头脑，饶是成宣帝知道这不过是谢青离设下的计，也被她脸上那等绝望的表情惊呆了，吩咐了身边的路公公亲自去凝露宫取了谢青离平日里吃的药来。
等待的时间，每个人都心中忐忑，不知道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