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漠然离去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脱口问道：“不，不会生什么病吧。”话一出口立即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女孩望了他一眼，有一种不屑的神情：“保证不会。”
“哦。”丁浩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见那女孩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吸了起来，又拿了一根给他：“你要不要？”
“我不抽烟”，丁浩摆了摆手，“你多大年纪了？”
“十九。”女孩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
“做，做这行多少年了？”
“两年了。”
“哦。”
丁浩很想再问问以她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做这行，想起她听《纷飞》时的表情，忍住了没问。
“你长得也不算差，真是第一次？”女孩倒来问他了。
“你相信就是，不相信就不是。”
“可能是吧”，女孩笑了起来，“别的男人都不是你这个样子。”
丁浩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笑容，突然觉得一阵心痛。
“你年纪还这么轻，能不能……”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还轻？”她打断了他的话，“我告诉你，我们这里的女孩子，初中就多半不是处女了。那些十三四岁的男生，好多都是先来跟干我们这一行的做，然后回去和他们的女朋友做。”
丁浩想起去吃晚饭时在街上看到的情景，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沉默了一会，女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从包里取出接听：“对……普通120，一条龙150，全套200……好，我马上过来。”
结束通话后，女孩望着丁浩，后者明白她的意思，“我的多少钱？”
“200。”
“200，全套？靠，这个难道就叫做全套？”丁浩实在很想问问什么叫“普通”，什么又叫做“一条龙”。
取了200给那女孩，想想又把谢主任这两天给他的两包芙蓉王一并递了过去。
“谢谢。”女孩扔下一个无比动人的笑容，转身就走。
“等等。”丁浩喊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女孩回过头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女孩笑了笑，“难道您还想记住我么？”
“告诉我。”丁浩固执地要求。
女孩犹豫了一下：“柳滢。”
“晶莹的莹？”
“不是，还加个三点水，清澈的意思。”
“清澈，清澈。”丁浩还想说什么，女孩已经打开门走了。
丁浩转过头，怔怔地望着床铺，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幕是不是真的。难道说就在2006年的X月X日，他丁浩像做梦一般地由传统意义上的男孩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男人？
他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把凌乱的床单弄整齐，当他触摸到一根长长的头发，拿到灯下仔细端详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一大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次日九点多的时候，谢主任跑过来告知事情已经搞好。丁浩什么都没说，接过他拿来的资料，随手翻了翻，和以前的放在一起，然后默默地收拾行李。
办理完退房手续，从宾馆出来后，丁浩神色冷漠地问谢主任去凤凰该去哪坐车，谢主任愣了愣：“这么急，不吃完中饭再走？”
“不必了，你告诉我路线就行。”
谢主任望了他一会，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半晌才道：“去车站坐到麻阳的车，到了麻阳再坐车到凤凰。”
“谢谢，报告我迟早会发过来的”，丁浩拦了一辆的士坐进去，探出头对谢主任挥了挥手，“再见。”
的士很快启动了，“浦沅宾馆”四个字越来越遥远，最后从视线里消失的那一刹那，突然化为一种神秘的力量，携带嘲弄而期待般的气息穿过茶灰色的空气向丁浩扑来。丁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尽量往座位里缩着，几天以来发生的种种犹如一团灼热的火焰在心底燃烧。
来到车站，登上一辆溆浦—麻阳的车，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低下头开始闭目养神。
车正要启动时丁浩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清香，他睁开眼侧过头去，只见他身边坐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孩，此时那女孩也向他望了过来，目光相触，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道不屑的神情，很快望向了别处。
“靠，有什么了不起，别以为你长得美就能飞上天去。”丁浩忽然对她产生了极度的厌恶。
从溆浦到辰溪全程路段都很平稳，丁浩一直望着窗外，外面飞驰而过的稻田和农舍都让他有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他忽然体会到或许只有心无旁骛地返回自然才能获得真正的宁静。
经过辰溪县的时候，丁浩想起刚参加工作就被派到当地黄溪口镇参加清水塘电站初设阶段外业实物指标调查的情景，那时参加调查的人员有十三四个，加上业主、监理、当地政府人员和各方配合人员，委实是一支相当庞大的队伍。虽然当时白天在外面跑得十分辛苦，但是晚上回来后，众人打的打麻将，玩的玩扑克，看的看电视，唱的唱歌，日子也过得相当丰富多姿。尽管后来他因舅母恶性肿瘤开刀不治去世，调查未完就赶回了长沙，参加完丧事被安排其它工作没有再过来，但在黄溪口镇待的四十多天里，他对当地已产生了十分深厚的感情。
辰溪到麻阳段路不是很好走，不少地方坑坑洼洼之处甚多，弄得车子上下颠簸得比较厉害。丁浩无意中往右看了一眼，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孩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显然有些晕车。开始时他幸灾乐祸，奶奶的，你再骄傲再漂亮还不是要在这发晕，得意个鸟！老子就算是全球第一丑也坐得稳稳当当舒舒服服！
这么想着丁浩又把头扭向了窗外，甚至还哼起了歌曲。过了一会却又不忍起来，再转头看看那女孩，她的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唉，算了。”丁浩暗中叹了一口气，对那女孩说道：“你坐这边来吧，打开窗户吹点冷风，感觉会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