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掏耳朵
可是，听筒里并没有人回答。
怎么回事，这家伙搞什么鬼？
他认真倾听着，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偶尔，也会发出一点儿声音，但石磊却听不清那是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很琐碎，像是有人在摸索什么东西。
石磊屏住呼吸，听了半晌，实在搞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他实在忍不住了，加重了语气问道：“喂，陈卓，是你小子吗？”
一瞬间，听筒里传来了“吱——”的一声尖叫，把猝不及防的石磊吓得浑身一抖，手机差点落地。
那声音……分明是老鼠发出的。
石磊傻了，他眼前出现了这样的场景：陈卓已经被害了，尸体被掩埋起来了。那尸体长期沉寂于地下。直到刚才……掩埋尸体的地方出现了老鼠，老鼠的爪子触动了手机，于是，那部还有残存电量的手机就开机了。接着，那鼠爪又恰巧触碰到了拨号键，于是自己的手机就被接通了。
这样想着，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老鼠啃噬尸体的场景，陈卓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那样子极为瘆人。
这一宿，石磊迷迷糊糊的做了不少噩梦。
早晨起来，他洗漱完毕，感到精神略微好了一点儿，正坐在餐桌前用早餐，手机再次响了。
他的手一抖，筷子落到了桌上。那手机的铃声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本能地跳起来，扑奔手机。他以为陈卓又来电话了呢，这家伙阴魂不散，纠缠上了自己？
可是当他看清来电显示时，不禁傻了，“110”。
警方开门见山地说道：“早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昨天夜里有个叫陈卓的人给你打过电话吗？”
咦？警方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自从陈卓的母亲报了案之后，警方一天也没有停止过对陈卓的调查。他对警方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感到欣慰。但同时，又对警方追查到了自己的头上而感到心惊肉跳。
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也没时间考虑措辞了，只能点头说是。
警方立刻追问道：“请问陈卓跟你说了些什么？”
石磊语塞了。说了些什么？这个问题太可笑了，自己倒真希望陈卓能说点什么呢。
警方见他沉默不语，就提醒道：“请你务必如实回答。”
“他……什么也没说。”
“怎么可能呢？他深更半夜打电话给你，却一句话也没说？”
“没错。因为……那电话……也许根本就不是他打的。”
“哦？不是他打的？那是谁？”
“嗯……我猜……是老鼠吧。”
听了他的分析，警方也愕然了。
俗话说，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石磊此刻就是这样。也许是最近思虑过度，上了点火，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耳朵不得劲儿，总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而且嗡嗡直响，感觉非常不舒服。
唉，缺啥别缺钱，有啥别有病啊，这话真是千真万确。哪怕是一点小病上身，也会让人坐卧不宁的。
他记起来了，以往自己的左耳朵就曾发生过类似的现象，后来经医生掏了耳垢之后才好的。
专家曾说掏耳垢是不良习惯，因为耳垢可以保护耳膜，防止病菌和昆虫的伤害，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耳垢平时并不需要掏，聚集到一定程度会自行脱落的。
不过专家的话也需要辩证地听。在特殊的情况下，该掏也得掏。
于是，在经历了好几天的折磨之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来到了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挂了号，来到了四楼的耳鼻喉科。
大夫是位男性，三十出头的样子，保养得很好，又白又胖，满面红光。他温和地问石磊：“怎么啦？”
石磊说：“耳朵有些不得劲，应该是耳垢的问题吧。想掏一下耳垢。”
大夫带上额镜，往他的耳朵眼里瞧了瞧，摘下额镜道：“没啥事。我告诉你个小偏方，你临睡前往耳朵眼里滴上一滴香油，睡觉时呢，一定要将这支耳朵朝上。连滴三天，之后再来找我。”
石磊心想，我来掏耳垢，就这么简单点事，你给我掏一下不就得了？干嘛还让我折腾三天呢？我若是有那个耐性还来找你干吗？于是他说：“大夫，你给我掏一下不就完了嘛。”
大夫说：“滴香油可以软化耳垢，就算没好，你再来掏的时候也比较容易些。现在就这么硬掏你会很痛苦的，很疼的。如果一旦弄不好，抠破了，出血了，你可别怪我。”
石磊一笑，“没事，大夫你就掏吧。”
这时候，他身后传来两个女子的议论声：“这人可真犟啊，一点都不听大夫的。”
“是啊，到这儿来你不听大夫的听谁的？”
石磊一回头，原来身后站着两位半老徐娘的女患者，她们为了讨好大夫，所以就极尽献媚之能事，在一旁帮腔，指责石磊。
石磊感到像有两只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嗡乱叫，太讨人嫌了。因此他直接选择了无视她们，理也不理，继续跟大夫磨牙，“大夫，你说的滴香油的法子啊，我用过了，可是效果并不明显。所以，大夫你就掏吧，没事儿。”
大夫威胁道：“如果你能忍住疼，那我可就掏啦。”
石磊心中好笑，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难道还怕威胁不成？他点点头，“行，掏吧。”
大夫重新戴上额镜，刚瞧了一眼，就掀起额镜说：“掏不了，太硬了。你若是非要掏，只能先上点药，软化一下，等一会再掏。”
石磊跟他耗上了，点头说行。
大夫这才往他的耳朵眼里喷了些雾状的药水，然后告诉他到一边等着去。
耳鼻喉科看上去挺清净的，可实际上，患者并不少，三三俩俩的总是不断。石磊在等待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个大夫对年轻漂亮的女患者总是有足够的耐心，不但检查得周到细致，还百问不厌。而对其他患者则是速战速决。就见他耐心地告诉一位漂亮的女患者说：“我姓藤，我不是门诊的大夫，我是病房的。今天不是双休日么，我临时替班。你平时若想找我复诊哪，就到病房去找我。”
石磊想，怪不得他一直想敷衍我呢，原来他是临时替班呀，所以他嫌麻烦，才不想为我认真治疗啊。
一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轮到石磊重新坐到了诊疗椅上。
藤大夫戴好额镜，拉过聚光灯，用一个能产生负压的探头伸进他的耳道里，随着“咝咝”的一阵响，耳垢就被吸了出来。其实，就这么简单点事。
石磊问道：“好了么？”
藤大夫说：“还差一点。”
石磊纳闷，还差一点你不一气弄完？中途停下来干吗？
就见藤大夫转身面朝电脑，抬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输入了几个数据，说道：“你先去结算，回头我再给你处理一下。”
噢，石磊明白了，这是想让自己先交款哪。他怕自己溜了，所以才留了点收尾工程。
本来一次性就能处理干净的事，可他却偏不那么做，半截腰停下来，非要让自己先去结算，是想故意刁难自己吧？自己仅仅是掏了个耳垢，难道就为这点治疗费逃跑？值得吗？再说了，这家三甲医院实行的是用身份证实名挂号的制度，自己逃得了吗？
刚才的治疗过程中，石磊并没感到一丝痛苦。看来这个藤大夫可真能忽悠人，什么疼啦，出血啦，都是故弄玄虚呢。
看来，这个藤大夫是因为自己不听话，也跟自己较上了劲，非要难为一下自己不可了。
他正要起身下楼，忽见一位中年女子匆匆跑来，跟藤大夫说，住院处有位患者的鼻子出血了，请大夫去给看一下。
藤大夫一皱眉，说道：“哎呀，你没看我这儿患者这么多吗，我也离不开呀。你让那位患者到我这儿来吧。”
不过，话一出口，他又变卦了，站起身说：“好吧好吧，我去病房看看。”
石磊也没多想，就来到一楼的结算处。一算账，竟吃惊地发现，仅仅是掏个耳垢，就这么点举手之劳，竟要98元。怪不得媒体上说，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呢。看来老百姓的手头上要是没有多钱的话，还真不敢上医院哪，因为这儿的起步价就是百八十块的，若是再有点大病，还不倾家荡产哪？
他不禁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父亲的单位里就有个卫生所。听父亲说，工友们若是迷了眼睛，或者掏个耳朵、处理个小伤口啥的，卫生所的大夫没二话，硼酸水一冲，棉球一擦，简简单单，几分钟就给搞定了，而且一分钱也不收。
如今，时过境迁了，现在的医疗环境与当初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感慨了一番，他又一层层爬楼梯，回到了顶层的耳鼻喉科。此刻，门前已经聚集了六、七位患者了。再往诊室里一看，空空如也。那个藤大夫还没回来呢。看来，只好耐心地等待了。
他无可奈何地往走廊的椅子上一坐，从上午9点一直等到11点，也没看到那个藤大夫的影。看来这一上午的时间都搭在一个简简单单的掏耳朵上了。他搞不懂，仅仅是掏个耳朵，按理说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儿，却折腾了自己一上午。现在的生活节奏本来就紧张，幸亏自己是个闲人，这要是每天忙得要死的工薪阶层，想利用双休日处理点个人的事情，还不急得火上房呀？都说医患关系紧张，就这服务态度，能不紧张吗？
尽管自己没啥事，但这种无端的耽搁还是让他感到不爽，越等越来气。
此刻，他终于回过味来了，自己就像个傻小子似的被愚弄了，这眼看都中午了，这个藤大夫肯定是借着尿道溜了，不是吃饭去了，就是找地方睡午觉去了，肯定是这么回事。他看到患者这么多，怕影响他的午餐和休息，才想了个这么个金蝉脱壳之法，说是去病房，实际上却溜了。
妈的，这个医生也太不地道了。石磊的火气顶到了脑门子。你藤大夫着急吃饭谁不着急啊？若不是你百般刁难，自己这点小事不早就处理完了吗？何至于拖到中午？结果拖来拖去的，最后把自己给晾在了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