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屈牢狱矢铭心死，提裁决秦晔助逃

芒果族的监狱还在王都的近郊，矢铭已经在这里呆了四五天了，要是在这里享受远离朝堂的安静，倒不如说是体验另一种生活。从一国的翰林学士到现在的阶下囚，四五天的时间不只是模样的改变，更是时间的煎熬。四五天能有几个时辰？能有几顿餐饭？享受过衣食无忧的岁月，这短短的狱中时光可能是一时，也可能是一辈子。

矢铭真不敢多想，好歹也算是世家大族，名声坏在自己这里。有苦不能说，有冤不能喊，他之前还寄希望于秦晔，至少能恢复之前的生活，不至于在这里粗茶淡饭，寝食难安。不过几天的时间也没有他的消息，再想想之前在翰林院附近的事儿，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心里这样想，不过之前委托秦晔协商此事，若是能有所突破，矢铭出狱还是有机会的。与其什么都不做，倒不如在这儿赌上一把。毕竟只有自己口说无凭，再加上上次那壮汉威胁，现在的民众对当官的，总有一种莫名的仇恨，巴不得他们出什么事情，就算与自己没有利害，也总要吐槽抨击几句，也显得这世道不公，说得全天下都亏他三分。

毕竟在御史处的审判还有两天的时间，对于矢铭来说，现在在狱中的时间至少是安全的，不用去担心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虽说待遇不好，不过不硬抗着难道喝西北风不成？习惯了这几天，至少不会像当初刚进来一样，坦然接受现在的一切，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想象，而矢铭的命运终究逃不出别人的安排。在那名女子家人的强烈要求下，御史解灼不得不提前审判的日子，将两天后的审判安排在了明天。而作为当事人的矢铭在牢中还没有收到消息，那天晚上他隔着窗户望向天空中的繁星，本该是星夜银河谁家月，一楼风尽水龙香的境地，如今怎么看，那都像一张网，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星辰缝隙中流出的黑夜显得弥足珍贵，而他就葬身在这张网之中，没有回头路。

事实上天无绝人之路，这正是矢铭信奉的宗旨，而在这一刻，信仰也没有抛弃他：正当他束手无策时，门外传来了秦晔的叫声，“快将这牢门打开！”

“秦晔！”果然自己的期望没有付之东流，在自己绝望的时候，秦晔终于来看望自己了。是啊！虽说不上什么人生知己，却能在自己困难的时候拔刀相助，可真所谓患难见真情。对于秦晔，矢铭心里早就暗下决心，出狱之后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他。“你可算来了！”矢铭转身双手抱住木门，满脸期待看着眼前的恩人。

“你先退下吧！这些小钱就吃酒去吧！”秦晔从怀里掏出一串钱币，塞给旁边的狱卒，才将他支开，留下二人能畅所欲言。

“秦晔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若是秦晔不出现的话，矢铭自己一个人还能多撑一会儿，不过来了个依靠，连坚强都直接被甩下了。人怎么会这么脆弱？明明之前还坚挺着面对一切，只遇到个故人，倒变得弱不禁风了。

“唉！”秦晔低头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次少了些谨慎，对于那些地上的污秽，也并不在意。“那家父女不知道吃了什么定心丸，铁了心要告倒你！”

“也是在预料之中，那还有别的情况吗？”矢铭口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巴不得有什么变故，能让他自己起死回生。

“还有一件事……”

“难不成……”秦晔吞吞吐吐的样子引来矢铭的怀疑。

“那对父女一直缠在御史府，解灼把审判改在明天进行了！”秦晔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不过这对矢铭来说更是瞠目结舌，就如之前被诬陷的时候，身体一下子瘫倒在地，脑筋里安排的情节都碎成一地，现在只剩下颤抖和悲哀。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矢铭慌乱中捡起秦晔这根救命稻草，只有他才是最后的希望。矢铭的眼神呆滞，抱着秦晔的腿，发疯似的哭喊，“陛下呢？陛下回来了吗？”

秦晔紧锁眉头，看着脚边伏着的矢铭，只能一个劲儿摇头叹气。

“难不成我矢铭就要葬身此处？”矢铭的状态几乎要崩溃了，他终于松开秦晔的裤腿，仰天望着狱中的窗户，看着那些游离在外的星辰，更加觉得冷清。

见矢铭已经这般模样，站在旁边的秦晔赶紧冲过来掩住他的口，“快别叫喊了！不然我也得离开这儿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再见矢铭的时候，眼角噙满了泪水，一副让人生怜的姿态。

“我也是从荆大人那边得到的消息，陛下还有两天的行程才能回宫，看来他们是要置你于死地，专门提前下手！”秦晔附在矢铭的耳畔，将最新的情报告知。“如今只有在朝堂上拒不承认罪行，这样才能拖延时间，等待陛下回国，才能洗清你的冤屈！”

“我倒不怕朝堂上的审判，只是害怕解灼迫于压力，直接给我定罪。”一想到自己内府的身份，而解灼中府的官员，再加上那群刁民的陷害，矢铭光想想便头大了。

“你害怕什么？解灼自然会公正处理，你又不曾侮辱那女子，何惧之有？”

“我怎么会害怕解灼？只是那群情激奋，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若是明天直接定罪获刑，我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

“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秦晔坚毅地看着矢铭，“倒不如趁今晚时候，越狱逃走吧！”

听到秦晔的建议，矢铭楞在了那里，半晌没有说话：毕竟自己是无罪之人，却背负一身恶名。如今落得为生存出逃，以后也只能是逃犯的身份屈身天涯。一边是自己信奉多年的名节礼数，一边是戮首成囚的狱中生活。若是生命中没有那些意外，就平平安安，一帆风顺过完，总是无趣的；到如今有了磨难，有了困苦，却念起平凡的可贵。人是不是天生的贱命？得不到总要奢望，而那些近在眼前的总不会珍惜。

现在已不是感叹的时候，再不做出决定，自己的一生都有了定数：浑浑噩噩，呆在狱中苟且偷生。是自己的执念太重了吗？一想到监狱，总是不好的东西，可能这世界上最脏的地方没有什么惹人怜爱的地方，就像那壮汉，那狱卒……仿佛一谈起这东西来，便人人厌恶。在这里面的，哪有什么高风亮节的东西？都是裹着人皮说毒话的家伙。

“我……”在沉寂了半晌，矢铭终于开口说话了，“越狱吧！”

“你可算同意了！人就得这样活着，要是没了命，就什么都是假的了！”秦晔锁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来！赶快换上我的衣服！”

“这是要做什么？”矢铭见这副模样，连忙回身避开。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避开？快换上我的衣服逃出去！”秦晔早脱下了衣服，在那里等着矢铭。

听到秦晔的呵斥，矢铭心一横，顾不了那么多了，换上秦晔的衣服，便在那里等着了。“秦大人！这次可多亏你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躬身作揖后，矢铭便夺步出门去。

秦晔望着逃出去的矢铭，心里更加担忧，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只能靠矢铭自己了。为了掩饰自己勾结矢铭出逃的证据，顺手拿起地上的石砖，猛的朝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