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是谁

镜中的人，还是我，方涵之，但脸变长了，额头变高了，眉目也细长了点，跟我以前几乎也没什么两样，但整体感觉，神态，却完全不象！

“这人是谁？是谁？！”我心里不断的想着这句话。

“这个是方海！就是方海！”我很快就想起来了！惊得跳了起来！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跟在杨家村看到的那个方海的画像，形神俱似！

天啊，我张大了口，脑里都乱了，手中一滑，镜子掉到地上，但没有碎，因为地面是泥质的。

万寅燕变成了半个万玉燕，我现在又象极了那个方海，这一切，难道真是冥冥中一种安排吗？！

我使劲的揪着头发，将头深深埋入胸前，连抬起来的勇气也没有。

这一夜，我连连的做着恶梦，从家里人出事，到现在，种种情形，象放电影似的，在脑里转了一遍又一遍。

早上起来，屈平一见到我，马上叫了声：“你现在真的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就是有些憔悴。”

我心里苦笑一下，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屈兄，多蒙关照，我得要回西安了。”

屈平脸上闪过失望的神情，说了句：“原本以为兄弟能指点我一些法门，不料你却急着离开。”

我抱歉了几声，只道有急事。

“最近秦岭西安一带发生了些奇怪的事，天下的阴阳家都往这里赶，你是为此而来吗？”屈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明白他说什么。

屈平有点释然：“你在山上久了，不知道这里的变化，听说秦岭一带，忽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龙气，从昆仑山而出，正在西安一带聚集。你在山上，有没有见到什么异象？”

龙气？！从昆仑往西安聚集？！

生气！那个地下山洞的那些生气，一定是！

我张口便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是什么日子？”

“个多月前的事吧。现在已是五月份了。”屈平说。

那就是说，我在那神宫下面的地下山洞，前后呆了有两个月！

莫不是那地下山洞，竟然通到昆仑山那边，那可是千多公里的距离啊！龙气就是从那里而出的！

我心中震惊，不禁“啊”了一声。

“果然就是那些生气！果然就是那些生气！”我喃喃道。

“昆仑山那里，是不是有大的矿脉？”

屈平笑了：“那里有一条举世闻名的矿脉，和田矿脉，谁都知道。”

这样说，我竟沿着那山洞一直向西北方向走，已经走到了和田矿脉一带？！也就是昆仑山一带了！昆仑山和秦岭竟然是有个地下山洞连着的！

我脑里乱成一片，那乾坤之心，包含的内容太多，一时间理不清。

“这些事，跟我无关，我还要下山回西安，再次谢过屈兄了！”我抱拳道。

屈平有点失望，点了点头：“从这里下去不远，有一对夫妇在那里炼药，他们有车可以直达西安，你上去问问，应该可以搭他们的车回去。”

我又答谢一番，然后回房间，将东西收拾起来，又问屈平要了个袋子，将镇冥和那块矿石装了进去，这样方便得多，藤蓝和藤鞋等物，就扔在这里了。

正要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

“请问，这里有人吗？”

杨垂容！

——

“姑娘有何事？”这屈平的谈吐，倒是挺有古风的。

“我在这一带找个人，都找了两个月了，这人长得壮实，约有175厘米的身高，性格温和厚道……不知道前辈有没有见过？”杨垂容说。

她在这里找我？找了两个月？那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阿云峰怕我没死，所以他们还在这一带继续观察。”我心里升起一股恨意。

想不到我一直当做是好人、当做家人的阿家父女，原来竟是口蜜腹剑，蛇蝎心肠！

“这……”屈平想了一下，“我这里倒是有个朋友，昨天才到，但跟你说的那个人不一样，姑娘还是往别处看看吧。”

杨垂容马上警觉起来：“我找的人姓方，你那朋友……”

“他也叫小方！”屈平马上说。

“小涵！”

杨垂容惊叫一声，冲进屋中。

我心里震惊，但却把房门抵住了。

“小涵，是你吗？你找你找得好苦！”杨垂容几乎是哭着问的。

我咬着牙，没有作声。

“小涵，发生了些事，我慢慢跟你说……”杨垂容好象也收起了情绪。

“我叫小方，但不姓方，更不是什么小涵，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哑着声音说。从神宫那里开始，我的声音便变得沙哑，连自己也觉得不是以前的声音，这倒可以骗得了她。

“你……”杨垂容可能听到了我的声音，一副失望的语气。

“我姓雷，叫做雷小方，你真的认错人了。对不起，我正在换衣服……”我得为自己弄个名字。

其实，潜意识中，我也知道不再是以前的方涵之，这其中的变化，一时也弄不明白。

“我姓雷，姓雷……”脑里闪过这个念头，好象真的原本就姓雷一样。

或者，经过几个跟雷泽相似的地方，在我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是从雷泽出来的方涵之，叫做雷小方，最为合适。

——

杨垂容离开后，我知道这里不宜久留，马上跟屈平作别，往山下走去。

因为走得急，有一件事我没有做，那些紫藤和核桃叶编成的衣服，还留在屈平屋中，惊觉这个的时候，已经走出很远。

杨垂容的心思，跟万寅燕和孙偌一样的缜密，说不定能从这衣服，猜到些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如屈平所说，前面不远，有一所房子，透出一阵浓浓的药香，里面有一对夫妇，正在熬药。

“这些人，真的相信有神仙，有灵药……”我苦笑了一下。

但从我的经历来看，没有神仙吗？没有灵药吗？

那对夫妇看到我，也不惊讶，这里的奇人怪事，可能也真太多了。

他们知道我有急事，很乐意送我到西安，这里的人，心地倒是挺善良的，跟那些在城市中营营役役的人很不同。

“我要到西安咸阳茂陵附近的一个酒店。”我记得那酒店的名字。

上了车，那男的开车，女的坐在副驾上，忽然回头问：“小兄弟，你身上怎么有一阵莫名的淡淡的香气？让我这四十岁的大姐闻着都心性摇荡。”

我呆了一下，原来那股味道，一直还在，换了个样子还在。

那男的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你千万不要跟女人太接近，她们受不了这股香气……”

听到她说的，我有点安慰，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但某些特质，还保留着，可能身体还是没变，变的只是样子。

“我还是我吗？我现在是谁？我是方涵之？是方海？还是什么？”脑里不断的这样想着。

——

我是第一次到西安，上次因为阿云峰的原因，没有仔细看看这个城市。

这个曾经在脑里出现过，想象过无数次，历经数千年的十三朝古都，如今就在我的脚下。

西安即古长安，是举世闻名的世界四大文明古都之一，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时间最长、建都朝代最多、影响力最大的都城，是中华民族的摇篮，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座有帝王之气的城市！也是现在龙气集结的地方！

这个曾经想象得多古韵的地方，现在也充满了现代气息，这是时代发展的结果，毕竟西安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家，修得象个古都就是为了让你去看看，他们也要过现代人的生活，这是必然的，所以我不会象很多人那样觉得很失望。中国的大城市，现在都样板化了，走到哪里都穿着差不多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同样的品牌，走到那里都是同样的现代建筑。

这是我现在茂陵附近这个酒店徘徊感受到的，只是此行的目的却不是游玩。

想到要打万寅燕的电话时，才惊觉身上一文不明，幸好西安古都，还有这个咸阳城中，不乏古玩字画店，希望袋子里的那块矿石，或是那些鬼盏，能卖上个钱。

在离酒店几百米外的一家店的门口，我被招牌吸引住了，这招牌写得响亮，叫做“古玩王”，店面挺大的，虽然是中午时分，但里面还亮着各种灯，也有几个客人在里面挑着看着。

我上下打量一下，走了进去，一到里面，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着，在叫卖着。

“本人姓王，原是一个算命师，精通周易，洞察五行八卦之理。这些古玩字画，经历多年浸淫，吸收日月之精华，上面无不附着各种阴阳五行之气，甚至有成八卦之形者，乃个中极品……”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我马上便认得，他就是遵义那个算命的王八字！还是架着个金丝眼镜，一副斯文学者的模样！

嘿！这王八，不在遵义开他的“王八字”算命馆，倒是跑到西安来开古玩店了。

“你这个古钱，外圆内方，正应古人的阴阳之理，其实是茂陵之中埋藏之物，就放在汉武帝身旁的……”

他说到这里，店里有一白白嫩嫩的少妇客人低叫了声：“那不是文物吗？”

王八字左右看了一下，压下声音道：“这是盗出来的！现在是看到你们几位贵客上门，拿出来展示一下，也算是展露一下本店的实力。本人妻子正在医院待产，说不定能为我添个男孩，我家已有两个女儿了……为讨个吉利，店内全部物品，一律五折出售，只限今天！”

店里的几个客人颇有些动容。

“你不是说每件古物，都藏着阴阳什么气的，这对我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少妇好象对他说的古钱很有兴趣。

“你说得对！一物应一身，每个人的秉气不同，适合的物品又自不同，这其中的道理，比什么西方的星座学说要古奥得多，精妙得多！我看这位夫人，皮肤白嫩，容光焕发，正是金格之人，又逢喜事之时，而这古钱，你看，外面看上去黝黑无光，里面却隐含金玉之色，这种古钱，是用中国第一代的青铜铸炼出来的，当非凡品，却正与夫人相配……”王八字滔滔不绝地说着。

“那我就买下了！”这少妇的气质，就是一个贵妇人模样，口气也豪迈。

换了以前，我马上就上前揭穿他，但现在想想，这人也不容易，先看看再说。

“这……”王八字倒是皱眉了，“这是本店镇店之宝，非卖品……”

那少妇却不依了：“非卖品你拿来招摇什么，难得这古钱与我相配，我无论如何得买下了，你开个价！”

其他几个客人在看着热闹，看神情，有怀疑的，有陪着吆喝的。

王八字愕然了一下，在那少妇耳边说了句话。

“我就要了！”少妇从手中的皮包里掏出一叠钱来，崭新的人币，得有好几万。

我忍不住了，正想说话，那古钱却已被少妇抢在手里。

“那……好吧。”王八字无可奈何。

少妇拿过古钱，也不说话就走，在门口却咕噜了一句：“还真没见过这样卖古玩的，这个就是秦始皇陵中陪葬的方孔钱，却当做茂陵中的卖，真是个傻子！我今天倒是捡了一个大漏！”

我一时倒是呆了，想不到这少妇倒真是识货之人，这王八字可能刚入行，弄不明白。

“哎，那夫人，我还可以免费帮你算个八字，我本来就是很有名的王八字……”王八字还仰着脖子叫着。

周围的人可能被感染了，也买了一些古玩，但价钱都不大。

待得这些人都离开了，店中只余我一人时，王八字却盯着我。

——

我一醒，知道身上这套不合身的的粗陋衣服，别人看来肯定不顺眼的。

“先生，你在这里也看了很久，是要买古玩字画，还是什么？”王八字斜眼看着我。

本想将手中之物卖个价钱的，看他这样子，也不太懂，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想说话，王八字倒是说了：“你是在卖东西的吗？”

他这方面的眼光倒是不错。

我也不说话，点了点头。

“是什么东西？”他眯着眼说。

“就几个灯盏，还有一块矿石，透明的！”因为知道这人的来路，所以我也不太怕他能玩什么花样。

“噢，拿来看看，如果是值钱之物，我高价收购！到里面去。”他转头向里面走去，从侧边打开一扇门。

我跟着走了进去。

我先是拿出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鬼盏。那块矿石，想留给万寅燕。

王八字拿过鬼盏，仔细看了一会，又在手上抛了抛，笑道：“这灯盏做工精美绝伦，还内藏机关，如果真是古物，一定价值不匪。兄弟，你是买了路边的现代工艺品来糊弄我吗？”

我听了，又好笑又吃惊，这王八字看东西的眼光，还真不错，只是这镇冥造的鬼盏，又岂是他能知道的。心里也明白，鬼盏是卖不出去了。

“我家三代经营这门生意……嘿嘿，你还是将那矿石拿出来看看吧。要是行内的人，混饭吃，也得要看地头！”他又斜了我一眼。

还真当我是个骗子了。

我心里有火，但现在看来，这王八，还真有可能对古玩很有研究。

我拿出那块矿石，还没说话，王八字眼角急促跳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抽了一下：“你这个……不就是一块水晶吗？看着还不错。”

我本来就不想卖掉，只是拿出来让他看看，当下也没接话，只说：“是的，这就是一块石头，告辞了！”转头就走。

王八字一把拉住我：“等等，慢走！”

我倒是奇怪，他拉我干嘛。

“你那块石头，还不错的，你真要出手的话，咱们可以商量一下。”

不就是一块水晶吗？水晶我还是知道的，值不了什么钱。

我摇摇头，还是算了。

“兄弟，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虽然你气质清和淡雅，但衣着却有点……看来是遭逢变故，急需要用钱，我就看在你这气质，就当是帮朋友，你这石头，我要了，给的是市价的两倍钱，四万！”王八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心里有点好笑：“怪不得那少妇说你是个傻子，这石头，还能卖四万？”

心下倒有点想卖了，一块从山上拾回来的石头，能卖四万，足够在这咸阳里活动了。

“等等！关门！”一个老迈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妹的，莫不是进了黑店？！买不过就强抢？这是什么世道？！

好啊，你倒碰上我小涵哥了，这身上的力气，一直充盈得很，一腔怨气也无处发泄，你却找上我了，在遵义，我跟饭桶范同拆了你的店，在这西安咸阳，我依然能拆掉你这店！

是你不走运了，这可能就叫做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