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云涌动
来到李府已经一月有余，谢裴文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这一天，一直冷冷的天气也终于放晴。
谢裴文心情极好，毫不客气得差人搬来一棋盘，放置在那日的菩提树下，打算与祁玉来对上几局。祁玉本来想要推脱，可奈不住谢裴文一声要求便糊里糊涂的与他坐在方寸棋盘间了。
阳光融融，洋洋洒洒的落在谢裴文的发上，衣衫上。他今天依旧穿着不染俗尘的白衣，只是白衣外面多了一件狐裘披风。下了两局他有些累了，便半边身子倚在石盘上，深沉的眉宇下依旧是一眼望不可及的宇宙，他神情有些慵懒的倦意，毕竟大病初愈。
祁玉不精于棋艺，与谢裴文比起来更是盘盘皆输。此刻她有些心不在焉，一黑子在她两指尖，清脆一扣声响，一子落毕，谢裴文却带着笑意的眼光又看向了祁玉：“我又赢了。”
“裴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祁玉沉不住气，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至那一夜后她也一直在斟酌是否该告诉他那件事的。可如今这种情况实在诡谲，那县老爷明里是对谢裴文点头哈腰，尊敬有加，可谢裴文到底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他如此恭敬到卑微呢？况且那日林中她亲耳听到了那男子满是仇恨与不屑的口气，似乎对谢裴文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这些事情越理越乱，祁玉干脆打算全盘托出，直接问谢裴文。
“什么事？”谢裴文明眸闪动，似有流水淌过。即使是冬天，他的笑意也总能让人如沐春风。
祁玉眼光扫过谢裴文周身，又望了望自己身后，确定无人后又前倾身子，示意谢裴文也凑过来一点：“你究竟是何人？可曾得罪过谁？”祁玉思索一番不敢问的过于直白，万一谢裴文翻脸了.......
谢裴文脸上一瞬的疑惑，随即又噗嗤一笑：“我当什么事情如此神秘呢，你当真想要知道？”
祁玉认真的点点头，面容严肃。
“若我不肯说呢？”祁玉没有料想到谢裴文回答如此坦率，竟然一时找不到话语接上去。
谢裴文莞尔一笑，一脸无害：“玉儿，这世间险恶你还未曾体会，每个人都得有一套保护自己的法子，我有，你也得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了你。”
祁玉心里有一丝动摇。不知道是谢裴文的话让她安了心，还是他的声音魅惑住了她的心，至少这一刻里，
祁玉点了点头，很是笃定一般。但是若干年后，每当祁玉忆起这段往事来，总免不了一阵嘲笑，而后冗长的沉思.......
“我相信你！”祁玉又添上这么一句话，希望谢裴文明白自己真的相信他。
“玉儿既然选择相信我，那裴文也不辜负你的信任。方才你问我是否得罪过他人，这让我忆起来一个人，我曾为了一位故人开罪过他。”谢裴文声音飘忽不定，眼神无邪得盯着祁玉的双眸。
故人？祁玉似乎想起来那一夜也是提及过一个故人，不知为何，祁玉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两个故人莫非是一个人？
“对，就是那夜与你提起的故人，这菩提树也与那故人有过渊源呢。”似是看穿了祁玉心中所想，谢裴文神情淡然，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的说道。
祁玉脸一红，心里暗自惊了一跳，他如此轻易便看出人的心思么？那么......
“其实那日我迷路时偶闻两人谈话。”祁玉说到这里生怕谢裴文误解了自己偷听他人讲话，立马又补充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然的。”
谢裴文温和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有一个男子，我并未看见他的脸，不过从他的话，感觉你开罪过他一般。”
“不碍事，我开罪过的人多，”
“还有那个县老爷，他表面对你恭恭敬敬，实际上嘴巴可恶毒了。”祁玉想起来那日的对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世间便是如此，成王败寇，他万一也是逼不得已呢！”谢裴文的大度让祁玉有些不好意思再开口。仿佛她现在像是个告状的小媳妇一般，絮絮叨叨数落别人的罪行。祁玉识相地闭上了嘴。
棋局仍是残局，祁玉不愿意再进行下去。祁玉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婉转折回玩弄这棋子，而谢裴文则是选择闭目养神，打算好好享受一番这久违的日光。
夜里，时不时寒风呼啸而过，月光时隐时现。
“嘎--吱”门被推开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说话的声音正是李岩。
来者自然便是白天与祁玉对弈的谢裴文，此时的谢裴文依旧满脸温和，地下室里的烛光摇曳着，扯动两人的身影。“来见见她。”
“哼，你怎么找得到这里？”李岩答非所问，眼神有些暴戾。
“自然是她带我来过，忘记了吗？这里曾是我得的。”谢裴文眼角的笑意不知何时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的清冷，仿佛谁都不可以侵犯，谁都不能靠近。“
李岩冷笑一声，不屑地转过身，坐下，为自己倒是一杯热茶。茶水冒着白白的雾气，氤氲里看不清他的神色：“你来晚了，前几日才盖上的。”
谢裴文闻此，便拂袖离开，丝毫不做逗留。连那烛光都留不住他的背影一般。李岩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语气淡漠得说：“你欠素素的我会讨回来的。别忘记了秦朗正说的话.......”
不知道谢裴文最后的话有没有听到，不过当他听见“素素”两个字时，步履还是顿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常色。谢裴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波涌动，是的，李岩说得对，欠素素的，必须还。
顺着月光，谢裴文轻车熟路的走回北厢，在将要推开自己房门之际他顿了一下，转身走去了祁玉的房门口。瞧了一会，又走过去为她关上了窗户，哎，这丫头忘性可真大。想到这里谢裴文有些无奈得笑笑，再关上窗户的一刹那，月光投进去，刚好照在她的睡颜什么。粉面朱艳，红唇柳眉，格外美丽。
谢裴文不紧不慢的回到房间，宽衣入睡，只是长夜漫漫，有人无心入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