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疯狂的葡萄牙人

达沃城，这里位于棉兰老岛的南部，在艾斯普瓦人来到以前，马京达瑙苏丹国的苏丹把达沃作为自己的首都，在马京达瑙苏丹投降以后此地便作为了棉兰总督的总督府驻地。

这座原本在艾斯普瓦人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村镇的地方，是在岛上除了三宝颜外唯一能够稍微看看的地方，原来它所谓的王宫差不多已经被轰成了废墟，总督府是在其废墟上重建的，作为岛上的最高统治者所在，这里的初衷就是在要塞建成前，作为要塞来使用的。

西蒙子爵此刻站在这座整个棉兰老岛上最为富丽堂皇的建筑————原本的马京达瑙苏丹国王宫，现在的总督府面前，有些愤怒地呵斥自己的手下，“我看你们的样子就像在看一群傻子，我想问你们，拿了这么多东西，你们还打算怎么作战，全部都他妈的给我放下！”

西蒙身后，一群身上披着从各处搜刮而来的绫罗绸缎，黄金珠宝，活像是一群小丑的家伙们此刻被训得哑口无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伙脖子上还有一个醒目的唇印，但是他身边的那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醒目的巴掌印赫然留存在他的脸上。

黄金和掠夺带来的疯狂消退几分，原本还在讨论自己抢劫了多少财物的家伙们顿时在西蒙面前成了一绵羊。

西蒙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眼前的宫殿，“那里面才有最多的值钱玩意儿，你们这群人难道是瞎子？打开眼前这道门，你们想要拿什么时随心所欲的事情！那些艾斯普瓦人的达官贵族全在里面！”

西蒙的手下们顿时眼中又开始闪烁起贪婪的光芒，像是看向肥羊一般，所有的眼神都注意到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门。

“那些中国人虽然富有，但却是一只只绵羊，他们身上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中国人！”

“这下要成为有钱人了！”

渐渐地再也压制不住的疯狂兴奋占据了每一个人的大脑，他们之中一些人为了更好地抢劫把东西全都放到了地上，少数的家伙们却似乎对自己的技巧非常自信，他们将长长的黄金链条串在一起，像是腰带一般将抢劫而来的首饰财物挂在腰间，提着长矛和长剑又准备大开杀戒。

西蒙看见自己的手下们完全被自己的言语所蛊惑，那双充满阴鹜，隐藏在棕色长发下面的眼睛闪烁起了一阵狡黠的光芒，他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波浪大胡子里面，他的声音从嘴里呐喊发出，抽出护手剑往前面一指，“为了天主的信仰，杀光那些异教徒！”

作为一个尚未听说过艾斯普瓦公国和卡斯提人辉煌战绩的葡萄牙佬，西蒙的认知水平显然还没有完全将艾斯普瓦人和自己国家放到一个相同的水准上来，从登陆以来遇到的微弱抵抗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那些纸老虎。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蒙德西比得神甫耽搁了我的时间，”西蒙一面骑在马上，带着狂呼着的士兵们朝着那带着明朝风格建筑的总督府前进，一面在心中暗暗诅咒那个不配合的蒙德西比得，“我的人会比现在还要多上两倍！”————我们抢掠得来的东西能够多上两倍运会佛洛里斯！

西蒙自然不会害怕那个外强中干的艾斯普瓦公国，他所想的是能够有更多的船装载更多的宝贝。

这个葡萄牙人不会把艾斯普瓦人放在眼里，自然更加不会把那些懦弱的明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凭借现在自己拥有的21艘船和765名士兵，完全可以打到那个北京城，然后将他们的财物全部掠夺过来，逼迫那个国家向伟大的葡萄牙俯首称臣。

当先跑得快的几名葡萄牙人已经到了雕刻着两只中国神兽的铁门外面，他们为火枪里装填了弹药，随后朝着大门射击，铁砂弹丸打在大门上，“噼里啪啦”的射击和啾鸣声一闪即逝，只在大门上面留下了几道白印。

虽然没有射穿，但是总督府里面传来的几道女人尖叫声立刻让本就疯狂的葡萄牙人兴奋地尖叫了一声，随后更多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将整个总督府围的水泄不通，他们从四处找来了火把和砖块，不停地往里面投掷————只是为了惊得里面的男人惊呼，女人尖叫，然后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哄笑一片，戏弄着他们的猎物让这些家伙们兴奋异常。

但是这座总督府却丝毫不像是葡萄牙人想象的那般容易攻克，西蒙发现，这座总督府虽然充满了明人的风格，虽然西蒙不认识什么飞檐重拱四铺作藻井之类的东西，可仍然看得出来这座总督府非常之大气，然而当他再仔细一看这总督府的布置，却像是一座坚固的碉堡，完美地融合了明人的美观和要塞的坚固————那高高的围墙四角甚至还各有一座小型的哨堡，在墙上一排小小的枪眼，似乎原本只是为了当做镂空的墙面使用的，却意外带上了防御的功能，那足足有三个人那么高的墙面，似乎高不可攀，对于缺乏攻城器械的西蒙而言越过它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这总督府似乎还并没有完全布置完毕，外面那一道浅浅的壕沟环绕了总督府一圈，似乎是原本打算挖一条护城河的。

西蒙命令士兵们抵近射击，并且往院子里面投掷火把，但是还没有等到他的士兵排好队列，从那些射击孔里面，突然射出了一排弩矢，当先一名士兵被射穿了眼睛，当场一命呜呼，另外两个人被射中的不是身体要害，加上葡萄牙人每一个正规军都身穿铠甲，所以只是受了伤。

西蒙大骂一声，随后命令当先的十几名火枪手后退到那群家伙的射程以外，命令手下找来许多的梯子，他准备强攻了，同时还不断地投掷火把以扰乱里面的守卫者们，他又让一名手下上前不断地喊话，无非是威胁他们，这里的墙体是抵挡不住火炮的轰击的。

“去港口搬一门投石机过来！”西蒙拉过一名身边的士兵吩咐，冷酷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脸上，“我要让这群躲在墙后面的小鸡们冒出头来！”

西蒙目送着手下走远，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挥手唤过另外一名士兵，对他低低说了一句话。

被困在总督府里面的一群，正是吕宋总督张奕珐和一众省政府的官员，以及张总督的家眷以及来不及逃走的棉兰总督的家眷，他的四个女儿和两个老婆，还有省政府官员们带的随从们，至于棉兰总督，前任马京达瑙国王已经被暴乱的人挟持走了，他们要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拥立他恢复苏丹的名誉。

此外，这里面唯一的保护力量就只有公国中尉谢里尔和他的三十名手下。

应该说公国中尉谢里尔不算是正规军官的编制，因为他有一个身份————来自出产优质雇佣兵的瑞士的私人保镖。

而他之所以有军衔，是因为他保护的人有些特殊————马基雅维利先生。

不过现在马基雅维利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因为林世举特别为了配备了一支来自军事情报局的保护力量，于是谢里尔的职责由保护内政顾问变成了保护吕宋总督，目前的公爵御前红人，张奕珐先生。

这实际上也是马基雅维利对总督示好的变相的表现，作为一个老手政客，马基雅维利自然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人不想在东方的贸易中分一杯羹，所以在他大肆夸赞了一番谢里尔和他手下们有多么的厉害之后，就把他们转送给了张奕珐，这个华人总督欣然笑纳。

两个人心照不宣，自然明白对方的算盘。

此刻，谢里尔和他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大程度的防御，他一面安抚众人的情绪，反复强调自己不会抛下自己的雇主和他们所有人，一面将能够当成临时作战力量的男人全部集中起来，每一个人都分发了兵器。

张奕珐总督对谢里尔表示了充分的信任，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有多么厉害，但是现在也只能够依靠他了，不过他好歹是见过血的，也对今天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正如他说的————要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么断子绝孙。

事实上，谢里尔惊奇的发现，在场的人似乎都过于镇定————除了那些尖叫不断的女人以外。

谢里尔中尉似乎并不明白，明朝人的本色便是————既然没有了活路，那么就拉几个人一起垫背吧！

加上张总督的威望很高，刚才他已经配合着谢里尔强调了葡萄牙人的恶魔嘴脸，所以此刻再也没有人想着投降，就连当地的马京达瑙苏丹的家眷都绝了这样的心思————刚才几个叫嚷着投降的家伙尸体还没有冷却。

不过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外面一直叫嚷着的葡萄牙人停止了无谓的威胁，一时间连一直往院子里面投掷火把的攻势也停下来了，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葡萄牙人打着什么算盘。

谢里尔心中也是一阵纳罕，但是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葡萄牙人放弃了眼前唾手可得的诸多好东西。

叫嚷的声音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突然来临的安静，几个一直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的人站起来，他们想去看看发什么事情，对于这些家伙来说，他们已经受够了压抑的，临死前的这般折磨。

“快回去！”谢里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从藏身的掩体————一个大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你们疯了吗？”

那几个人充耳不闻，眼见着攻势停止，似乎当真是葡萄牙人退走了一般，他们的胆子更大了，直直地朝着大门走去。

却在这时，谢里尔陡然听见空气中传来的轻微“呼呼”声，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对那几个走出去的人大叫“快回来！”

一个下人在谢里尔的身后站起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张奕珐立刻往他膝盖猛地一踹，将他拉回来。

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从院子外面，一颗硕大的好像是天外流星一般的大石块狠狠地带起劲风砸入园中，谢里尔呼声太晚了，一阵“轰隆”的巨响，溅起一阵阵的尘土，待得烟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那几个大着胆子走出去的人全部被那块石头砸成了肉酱，形成了一条直直的血路，还有一个胸腔被砸的完全瘪了的人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盯着石块飞来的方向，已经失去了生气。

巨石所过之处，原本的水泥砖块都被砸得掀了起来，泥土翻起来混合着鲜血浸入，浓重的血腥味让几个女眷吓得嚎啕大哭，几个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男人被这恶心的场景所惊，立刻冲到一边扶着墙根呕吐起来。

众人一阵死寂之时，外面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攻击，谢里尔望着摇摇欲坠的大门，立刻让手下们全部都撤回来，随后所有人将能够找来当掩体的东西全部都搬出来，几件桌子，大箱子，甚至还有屏风，全部都搬到了门口作为路障，随后谢里尔率领自己的手下将剩下的桌子搭上淋湿的棉被，一行人手持火枪弩机躲在后面，把剩下的女眷全部都转入了后面的厅堂。

总督府里面自然有军械储备，几乎所有能够动弹的男人都拿上了兵器和弓箭弩机加入了守卫总督府的行列来。

只用了四五下，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大门在葡萄牙人的投石机不断轰击下随着一声“哗啦啦”的声音，大门重重地被砸开了，不过这门没有完全破掉，只是被砸得全都凹陷了下去，倒是墙体被砸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砖石泥土翻飞四溅，尘埃铺天盖地遮挡了人的双目。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看清敌人，就听见一排枪声响起，十几颗弹丸朝院内射来，几名早早露出身形准备冲出去肉搏的下人被打了个正着，威力巨大的弹丸顿时射穿了他们的胸膛。

谢里尔等人隐藏在掩体后面，却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待到枪声停歇，立刻从掩体后面露出头，几十名训练有素的手下在他的一声令下后，齐齐的显出身形，手中的弩机火枪等全部朝一片迷离的烟尘里面射击，几阵清晰的惨叫声响起，很明显射中了几个葡萄牙人。

西蒙站在外面，看着几名被射翻在地的手下，在烟雾散开后又看向里面已经成了堆满掩体的堡垒，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硬功会损失不小，随行往后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一名士兵立刻会意。

很快，在葡萄牙人的中间，就多出了十几名被绑缚着双手的俘虏，全部都是清一色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