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欲得默园
“小姐,这几日府中夜管家盯得严,已经没人敢再胡乱言语了。”桃花一边帮梦优昙梳头一边说道。
梦优昙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愣愣的出神。梦府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倒是让她心中多了几分疑虑,皇帝早就容不得四大家族,为何单单留下了梦家,难道在皇上看来,单薄的梦家已经威胁不到皇家了吗,但她记得莫霖说过,祁羽不会容许任何对皇家有威胁的人存在啊。
这般想着,梦优昙心中空落落的,连枢棋子进来了都没有察觉。“你这个爱发呆的毛病要是不改改,什么时候被杀手杀了都不会知道。”枢棋子慢悠悠的摇着手中的扇子道。
梦优昙回神,也不转身看他,只是对着镜子在自己的头上簪上一朵白色的绒花:“你这个随随便便进我房间的毛病要是不改改我就会打断你的腿了。”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狠毒了。”枢棋子说着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你这什么茶啊,味道这么怪!”
桃花见枢棋子这般,嘴上不由得心疼自己辛苦泡得茶:“公子有所不知,这是用晨起时梅花枝上的雪融化了泡的,虽然是普通的茶叶,却有了梅花的清香,想来公子不熟茶道,所以不清楚罢了。”
枢棋子被桃花的话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梦优昙走到枢棋子的对面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悠悠的喝着。
“阴楠山的口鼻只懂药香,桃花,你放肆了。”梦优昙微微的笑着,脸上没有半分责怪桃花的样子,枢棋子是个聪明人,梦优昙给他台阶他当然稳稳的下了:“是啊是啊,从小到大闻的都是药草味,这茶道我是真的不懂。”
梦优昙和桃花相视一笑,又看着枢棋子道:“你大清早的来我屋里,不会是想喝杯茶这么简单吧。”
“还真有点事。”枢棋子说着便看了看桃花,梦优昙知道枢棋子的意思,便摆了摆手:“无妨,桃花不是外人。”
枢棋子收敛了眼中的纨绔气息,让梦优昙心中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你应该知道,三皇子妃身下见红的事情。”梦优昙自然是知道的,便点了点头。
“如今梦蔷有孕不过两月,身下便见红,隐隐有滑胎之相,但我打探到,皇上拿出了一件秘宝,使得梦蔷的胎异常稳妥。”枢棋子皱着眉头,他想,梦优昙大概知道皇上用的秘宝是什么了。
梦优昙神色只是淡淡的,唇角却染上一丝笑意:“我本以为皇上灭了四大家族中的三家,便会将龙脉毁得干干净净,不曾想他竟是留着的。”
“龙脉护胎的做法史上是出现过的,但四方龙脉只有三方,恐怕没有能力保梦蔷到平安生产,皇上要你们家的这方龙脉,恐怕就在这几天了。”枢棋子说着,心中也为梦优昙担忧。
不想梦优昙只是一笑:“枢棋子,你的消息倒是比我梦家暗卫的消息还来得快啊,你到底还有多少能力在瞒着我?”
“你多虑了,并不是我的能力超过你默园的死士,只是,默园的主人如今是夜安,他们向你传递的消息,都是经过了夜安的,让你知道些什么消息,都是夜安在控制着,优昙,我觉得你当务之急还是想个办法让默园为你所用,要不然你身后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枢棋子说着没有发现梦优昙唇边的笑意已经凝固,待他发现之时,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那个,优昙,我的意思不是夜安忤逆你,他其实一直在保护你。”
“既然我已经下了决心,需要的就不仅仅是默园的保护。”梦优昙说着便起身朝外走去,桃花急急忙忙的抱上斗篷和汤婆子跟了伤上去,这一次,桃花感受到了梦优昙隐隐的怒火。
梦优昙并没有去找夜安,而是去了梦老爷的书房,进门时,梦岩正在认真的画着一幅画,梦优昙走近了去看,发现梦岩画的是一个女子,女子是一副女儿家的模样,手中捏着一束梅花,眼角尽是俏皮之色,梦优昙看得出来,那是鹭鸢年轻的时候。
“娘亲年轻的时候,真好看。”梦优昙轻声说道,仿佛害怕惊扰了画中活泼的女子,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距离鹭鸢去了已经一个月了,但每每想起,梦优昙还是会那么难过。
她想,梦岩也是这样的吧。
“是啊,你娘亲年轻的时候,活泼可爱,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梦岩放下手中的笔,嘴角有轻微的笑,看着画中的女子满眼的宠溺。
“那幽兰呢?”梦优昙冷不防的问道,梦岩身子一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眼神空洞的坐下,仿佛回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是我辜负了她们。”梦岩有些吃力的答道。
梦优昙知道梦岩所说的是幽兰和鹭鸢,这一生,谁没有辜负谁呢,至于他们发生过什么,梦优昙无从得知,也不想去知道,故人故事,就应该随着那扬起的黄土,长埋于地下。
“爹爹辜负了谁,女儿不想去计较,如今,还愿爹爹不要辜负女儿的这一腔热血,望爹爹给予女儿想要的东西。”梦优昙说着便跪下了。桃花在门外守着,书房中只有梦岩和梦优昙,梦优昙这样的话语梦岩很少听到,以往亲密无间的父女,如今说话却是这般礼数周全毕恭毕敬,梦岩心中感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想要龙脉?”梦岩缓缓道。
“龙脉,默园,女儿都要。”梦岩并没有叫梦优昙起身,所以梦优昙依旧跪着,但她还是很明显的感受到听到这话之后梦岩的冷厉。
面前时梦岩走到了她的面前,毫无预兆的,梦优昙的脸上挨了一巴掌,这是梦岩第一次打她。“你到底要胡闹些什么!”
梦优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要是以前,她的眼泪早就像断了线似的流不尽,但现在纵使心中像被无数双手撕扯得血肉模糊,眼泪都像是凝固在了眼中一样,不会落下来。
她跪得挺直,缓缓抬头看着梦岩:“祁羽心胸狭隘,为一己私欲不惜毁掉四大家族,女儿身为梦家嫡女,理应匡扶正义,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女儿在此以梦家嫡女的身份发誓,定要祁羽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天下需要的是一个明君,不是他祁羽!”
“胡闹!”梦岩的脸气得铁青,却没有像梦优昙想象的那样再给她一巴掌。“是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枢棋子还是夜安!还是莫牍山庄的人!”
梦优昙依然跪得笔直:“没有谁教女儿,女儿也不是在胡闹,女儿为的不仅仅是让娘亲泉下瞑目,更是为了这整个天下,这番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的人,怎么配做天下的主人,你且看南方旱灾,他祁羽只顾着想办法除掉我们四大家族,何时重视过南方的灾情,以至于南方饿殍遍地,爹爹,女儿认为,先祖让我们守护龙脉,就有让我们锄奸扶贤的意思。”
梦岩听着梦优昙的话,心中也微微有些动摇,他的这一生均是在求安稳,求自己的安稳,女儿的安稳,却从未关心过国家的事情,四大家族虽然显赫却不涉朝政,如今梦优昙已经知道了四大家族存在的意义,也看透了四大家族的使命,他想想自己为了自己活得这几十年,不由得竟有些惭愧。
他空有梦家当家人的身份,却一生都在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倒不如梦优昙看得通透,梦优昙虽然是因为鹭鸢的仇作为出发点,但她要做的事,却也是四大家族历代的职责,这般想着,梦岩心中有些愧疚,慢慢的将梦优昙扶了起来。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你便能看透世事,是爹爹糊涂了,爹爹一生只求安稳,到头来,祁羽终究没放过我们,如今看来,我倒是很欣赏你这样的气魄。”梦岩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刚才梦优昙被打的那半边脸,心中无限疼惜。
“以前的女儿也只求安稳,但他始终不肯放开我们,如今,女儿只能迎着他的锋芒而上。”梦优昙坚定的开口。
梦岩点点头,感觉他的女儿真的长大了:“龙脉我可以让你继承,但是默园,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梦优昙那时才知道,原来默园虽然为梦家效忠,但梦岩曾定下胜者为王的规矩,所以默园的每一届领头人只能由能力决定,如今夜安的地位,便是梦岩退下来之时夜安自己打下来的位置,只有胜过了默园中所有的人,才有资格成为默园的领头人。
梦优昙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次夜安会受那么重的伤,想来那便是为了成为领头人所付出的代价,夜安尚且伤成那样,那么自己呢。
梦优昙不敢去想,凭她现在的能力,完全不是默园高级暗卫的对手,如果想拿下默园,除了苦练,她没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