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尘埃落定

在这些武林高手心中，每出一击都要保留余力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所以齐效乾看见归春水每次都好像行有余力，心里自然也不作怀疑。

还好归春水的蓄力时间不短，所以齐效乾仍能勉强支撑。

就这样到了三十招上下，齐效乾也渐渐发现了些许怪异之处，比如如果归春水出招间隔若较短，那他使出的劲力也就相对较小。

可如果自己迟迟不进攻，等待归春水主动出招的话，其内力之滂湃几乎无法抵御。

也怪归春水领悟这套力竭法门的时间较短，经验尚且不足，才会这么快就被对方看出破绽。

虽然不明白此间关节，但齐效乾经验何等老道，起码开始尝试把进攻频率提高些许。

一记阳关三叠，连出三剑过后，果然感觉到了一些端倪。归春水挡住第一剑时不仅游刃有余，还反击出一股绝大的内力。

可当齐效乾咬牙再出两剑时，归春水不但气力大减，甚至第一次作出了躲避的动作，更别说反击了。

一朝找到破解之法，齐效乾马上尽己所能的连连抢攻，可归春水在挡下第一剑时已经用尽了浑身气力，想要勉强招架也是不能。

然而归春水前面凭借竭力法的优势已经伤及齐效乾的肺腑丹田，所以齐效乾不过是抢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也已经后继乏力。

强打精神使了一击幽兰映水之后，齐效乾胸口一闷，再也无力抬剑，噗的吐出一股心头血来。

心头之血乃是人身上精粹所在，是以满场宾客见状无不惊呼出声。尤其青城派其余长老弟子，见自家掌门受此重伤，一颗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然而此战关系重大，无论如何也不能败，所以青城的一应弟子都没说出泄气的话来。

齐效乾自然也明白自己输了代表着什么，那不但是青城派将丢掉六大派之位，也意味着从此以后少说数十年里，青城派将逐步沦落为二流门派，再无竞争六大派的潜力。

身为一派之掌的齐效乾，也将成为青城派的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齐效乾牙关咬紧，再次逼出心中一股淤血，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本来他内伤虽然严重，但若是回去等心头淤血慢慢化开，对日后修炼也无大碍。但此刻他急于回复，强行使内力逼出淤血，虽然一时畅快，但却伤及五脏六腑，恐怕日后非但武功难有寸进，甚至连寿元都将有所损害。

反观归春水这时身上虽有几道剑痕，看来颇为狼狈，但总的来说都没伤及根本。虽然竭力法被破，但自己武功本和齐效乾相差不大，即便正常较量胜负也在五五之数，何况齐效乾已经油尽灯枯。

但是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前何清绮的左手因归春水险些废了，现在齐效乾又因为跟自己比武受此重伤，一来二去，两派的梁子恐怕就彻底结下了。

还是那句话，青城派不想把崆峒派得罪死了，那崆峒派又何尝想过要在江湖上多了青城派这样一个对头？

所以说在齐效乾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归春水已经在思索如何在获胜的同时尽量给青城派留下三分脸面，也好为日后二派化解恩怨埋下个伏笔。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青城派再怎么衰落，数十年内也还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两人各自趁着调理内息的功夫打好了心中算盘，就又战在了一处。

率先抢攻的仍是青城齐效乾，他内息已乱，五脏皆伤，拖得越久对他也就越是不利。

归春水的竭力法已被看破，况且这时候胜券在握，也无需冒险行事。所以面对齐效乾的骤雨疾风剑，归春水并不急于反攻，而是稳稳当当的接下。

可战不求胜，乃是比武争斗时的大忌，尤其是在双方武功相差无几之时。

齐效乾头三十招时，归春水还算是游刃有余。可当齐效乾到了第五十招上下，一心求稳的归春水反而渐渐没了招架之力。

待得到了第八十七招，齐效乾猛地一招秋风凋兰，横着给归春水的前胸开了个半尺长的口子。

也就是归春水年纪虽大，但气血却还算旺盛。不然就凭他这古稀之年，身上受此重伤，怕是早就难以再战。

被一剑削中之后，归春水猛一激灵，双手分作龙象之形，往前一推，自己同事借力后退，与齐效乾拉开距离。

随后，归春水手指连点，封住胸前几处大穴，让自己不至于失血过多。

看到掌门师兄绝处逢生，青城派的坐席里一应弟子无不欢喜。反倒是崆峒派的人换上了那一副焦急的神色。

同样的神色变幻也出现在台下支持两派的其他小门小派弟子之中。

就连武当派的清虚道长，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归春水中了一剑，知道自己刚才起了轻敌之心。于是调整心态，决定迅速解决战斗。

自己有了胸前这处伤口，胜了也只是惨胜，已经算是给足了齐效乾面子。

于是他也不再多等，运起崆峒太极拳来，把自己的左手观想成为一柄铁锤，朝着齐效乾兜头砸去。

崆峒派的拳法本就刚猛，再融合进太极拳的崩字诀，这一拳真如千斤重锤一般。

齐效乾知道这拳厉害，不敢掠其锋芒，便矮下身来使一记狭古幽兰，轻取归春水的下身。

这一招攻敌必救，归春水心怕下身有失，赶紧使了个拦字诀，右手化鞭横击齐效乾手臂。

齐效乾剑尖一转，反指归春水的手腕，又是把这一招拦字诀轻松化解。

可以说二人这么长时间里，一开始齐效乾心有疑虑，后来归春水又有顾忌，都没能打出一代宗师的风采。

直到现在，两个人见招拆招，你来我往，让人眼花缭乱，才算是真的不负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盛名。

归春水虽有外伤，却并不打紧，而齐效乾的内伤则是实打实的。

但是若论真实武功，齐效乾却又在归春水之上，所以二人此消彼长，但却迟迟分不出个胜负。

不多时，归春水身上又添四五处剑伤，而齐效乾却仅仅被掌风挂到些许。照着这样打下去，反败为胜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竭力法对身体负担又大，这时候归春水想使出来也是不能。

眼看着多年的准备就将付之东流，归春水恶向胆边生，也顾不得什么得罪不得罪青城派的了。

若能夺得六大派之位，莫说是得罪一个青城派，就是再加上一个门派也值得！

想到这里，归春水狠咬舌尖换得灵台一点清明，左手成拳右手为掌，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这股鲜血不是喷像别的地方，正是喷往齐效乾的双眼。

按说比武之时，受伤吐血乃是常事，喷血时也没人能控制自己到底喷到什么地方。

这时候他虽然咬破了舌尖，但事后只说这次吐血是因为内伤发作，也无人说的了他什么。

至于为何喷像齐效乾的眼睛，那就更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事情，总而言之他归春水只要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江湖上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一口血属实是猝不及防，因为齐效乾心知归春水并无太大内伤，怎会口吐鲜血？再加上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前辈高人，谁能做此下作之事？

所以齐效乾双眼一红，便被鲜血遮盖。好歹他反应迅速，宝剑一闪想使招兰谷幽香，掩护自己后退。

可归春水早有防范，右手一推，正推在剑身之上，把齐效乾的罡虹剑打飞到了三丈之外。

而后左拳径直砸在了齐效乾的胸口之上，还好归春水并无杀心，这一拳只有七分气力，不然恐怕齐效乾当即便要横尸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