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战士与马

当顾千玄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辆的马车之上，马车的车轮发出“轰隆”“轰隆”的转动之声，此刻正在急速行驰。令顾千玄大感吃惊的是，在马车的甲板上，吴军还专门为他铺了一层厚重的棉布，此刻的顾千玄就躺在那层棉布之上。

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顾千玄还是认出来了，此刻他们还在仙霞山脉，正在往吴国的方向赶。

身体被绑住了，无法自由动弹，顾千玄随意的握了握拳头，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力量，虽然被连续折磨了好多天，但全身的力量仍在。睡一觉醒来，虽然身体有些地方还是疼痛无比，但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这就是皮鞭，这种刑具的优点所在，打起人来的时候可谓是鞭鞭要人命，但却又不伤筋动骨，被打的人只要不当场被打死，后面很快就可以复原。

吴擎端坐在一匹战马之上，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几个武官小心谨慎的跟在他的后面，自从六年前老主人战死沙场后，这个小主人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了。

“大人，我们为何要这么急着往回赶。”

“仙霞山脉的地势异常的险要，这里毕竟是越人的势力范围，在这里待久了，我害怕会惊动外越那些蛮夷之族，虽然我们并不畏惧他们，可是那些蛮夷还是少遇见为妙。而且伍丞相传令于我，楚国和晋国也得到了消息，已经派出部分武士往此处赶来，往回撤，也是伍丞相的意思。”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一个军官大惑不解的说道，“难道就因为那些外越人、晋国人和楚国人要往这里赶来，我们出来寻找了这么久，死了那么多人，就这么直接放弃了，我吴国的勇士那里这么的窝囊过。”

“是啊！主人，我吴国兵强马壮，那些晋国人、楚国人远道而来，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他们，至于那些外越人，早晚我们会有上一战，借着这个机会，试一下这些外越人的深浅也好。”

“你们懂什么！”吴擎大声训斥道：“主次我们外出只要找到高阳明，然后从他的手中得到传说中的上古儒文和上古大帝禹的陵墓，以此来要挟周天子和中原各路诸侯，为我们在洛邑的谈判增加一丝筹码。”

对此，旁边的几个武官面面相觑，实在弄不明白吴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更是大惑不解的说道：“主人，那我们就更不应该离开啊，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连高阳明的身影都还没有见到。”

吴擎突然猛地一下子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武官，那人被吴擎盯的有点毛骨悚然，有点不知所措的说道：“大人，我……”

“我问你，你见过高阳明没有？”

“没有！”

“那如果高阳明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你能够认出来吗？”

“不能！”

“那你们呢？”

“不能！”

“既然我们都不能认出高阳明，那那些楚国人和晋国人，他们能认出吗？”

“恐怕……不能！”

吴擎突然笑了一下，“也就是说，高阳明留给外人的，仅仅是那么一个名字而已，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吗？”

“是的，主人。”可是这么一来，那几个武官就更为的疑惑了，实在不明白吴擎的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人见过高阳明和他们现在撤出仙霞山脉又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所有人都知道越国派了顾千玄护送高阳明离开，他们在我们的追赶下，一路仓皇的逃入了这仙霞山脉，后来等到我们找到顾千玄的时候，已经没有高阳明的身影了，不要忘记，高阳明已经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能不能走出仙霞山脉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将军是怀疑，高阳明已经把上古儒生的秘密都告诉了顾千玄。”其中一个武官说道，“可是这顾千玄的嘴硬的狠，这几天无论我们如何用刑，甚至鞭子都打断了两根，他也没有任何的示软，要从他的嘴巴挖出上古儒文的秘密，只怕很难啊！”

“而且，要是高阳明没有把秘密告诉顾千玄呢？”

吴擎回望了一眼顾千玄所在的那辆马车，胸有成竹的说道：“高阳明有没有把那个秘密告诉顾千玄，顾千玄愿不愿意说出那个秘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中原人知道顾千玄已经知道那些秘密就足够了、并且已经落入我们的手中，这就足够了。”

几个武官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主人高明。”

“很多时候，人们相信某件事情，并非因为那件事是真的，仅仅是因为有着强有力的证据，让他们相信，那些事情是真的，这就够了。”

“我吴国的目标不过是想成为中原的霸主而已，就算是那高阳明和上古儒生的秘密，真的全落入了我们吴国的手中，我想伍丞相也不会贸然的公布里面的秘密，如果仅仅是要找到一个谈判的筹码的话，一个顾千玄就足够了。”

吴国大军一路走的很是匆忙，至于顾千玄，除了手脚不能乱动之外，其他的都还算安好，每到吃饭的时刻，吴国人都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顾千玄有内急的时候，吴国人就会把马桶提来，让他在车子里面解决，除了不能放他离开之外，其他的地方倒也没有太为难他。

吴国人很是崇尚强者，根据这几天顾千玄在地牢中的表现，虽然是处在敌对阵营，但也值得让那些吴国士兵由衷的感到佩服了。

所以，大多时候，顾千玄也就索性的直接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了起来，他也并没有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至于吴国人要把他带到那里去，准备怎么处置他，这些事情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这天顾千玄吃过午饭后，刚刚睡了一个大觉才醒来，模糊的觉得时间应该是下午，吴军已经这般马不停蹄的走了三天，在这三天里，顾千玄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正在这时，从远处的某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马蹄嘶叫之声，听起来刺耳无比。

因为这声突然传来的马蹄之声，整支吴军都停了下来，顺着马蹄之声传来的方向，所有的士兵都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眺望了过去，但是所见到的只有一片葱郁。

那声马蹄之声突然传出之后，便很快的淹没于虚无了，这片丛林又重新回归了原来的平静与荒凉。但这支吴军却因为马蹄之声而停了下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吴军士兵心中蔓延，一些吴兵窃窃私语，场面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顾千玄把头抬到窗口处，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而且他看的眼神比众人更为的关注、急切。刚刚那声马蹄之声虽然只有一声，可是顾千玄还是听出来了，那是自己的战马黑风发出来的。

顾千玄没有什么真正朋友，自从来到越国之后，这匹黑风便一直跟随在顾千玄的身边，整整八年了，陪着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了，在顾千玄的心中，黑风早已如他自己的亲人一般。

其实对于战士而言，战马绝对是最为可靠的伙伴，马的力气在所有动物中属于上乘，但最为难得的是，能与战士心神合一，能够一道在血火并作的战场中厮杀。一听到兵器搏击的铿锵之声，它立即能化为骑士们的一部分，一人一骑是那么的勇敢、豪迈，就算面对着千军万马，也不皱一下眉头。战争中的战士们，要是没有了战马，一切全靠自身的武力，那该是多么笨拙、多么的无聊。

传闻楚庄王曾经有一匹战马，他极为的喜爱，给他穿上华美锦绣的衣服，把他安置在雕梁画栋的房子里，用没有帷帐的床给他做卧席，用蜜饯的枣干喂养他……结果马却因为被养得太肥，然后……病死了，楚庄王更是异想天开的用大夫的礼仪去安葬他。直到有一个叫优孟的人劝谏了过后，楚庄王才停止了这种荒唐的做法，但从侧面也足以证明，战士对于战马的宝贵。

顾千玄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楚庄王那么阔绰的手笔，不能给他穿上华丽的衣服，不能用蜜饯的枣干去喂养他……但对于战马的喜爱，顾千玄想来是不会比那个楚庄王差的！

刚刚那叫声绝对是黑风的，顾千玄太熟悉了，听了八年的声音，绝对不会听错的。

那日，因为吴军突然出现，后面又追的太紧，顾千玄没有来得及顾忌黑风便急切的逃走了，几天不见，现在突然听到黑风的叫声，怎能不让顾千玄为他担心，而且还叫的如此的凄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嘈杂之音，吴国大军见到，顺着那个方向，一个黑点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渐渐地，那个黑点越来越大，待到近处之时，他们才准确的发现，那个黑点原来是一匹高大的黑马，正在快速的向这里奔来。只见在那匹黑马的身上存在着几个偌大的伤口，看样子都是刚刚出现的，随着黑马的奔逐，那些伤口正在往外不停的喷溅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