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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单纯的女子
CHAP 17 单纯的女子
三日后。
我一边吃着瘦肉粥,一边偷看卫红衣。
好不容易那四个活宝丫头去了别处,偌大的房间内此刻就剩下我和她。
她是大夫。
她呆在我身旁,自然是为了给我瞧病。
而她之所以肯给我瞧病,又自然是因为奉了曹岳的命令。
若没有曹岳的命令,估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愿意给我瞧病。
现在,她刚刚给我诊过脉。正坐在书桌边,写药方。不过,她每写一会儿,就抬起头,盯着墙上那些蝴蝶标本,忿忿地吐一口口水。到现在,她已经吐了二十三次口水。
我坐在距离她五步远的一张凳子上。我放下小勺捏着碗,冲她转过了身。与此同时,她也放下了笔,看向我。
“你……”
“你……”
没料到我和她同时开口,不禁彼此愣住。
“你先说。”
“你先说。”
我们俩人却又是异口同声,双双不好意思地笑了。
谁知,她刚笑,就立即脸色黯淡下来。
她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我恨你。”
我低头喝粥。
她恨恨地扭过头,一把抓起桌上她刚写好药方的那张便签纸,把纸撕碎后抛向了半空。
一片碎纸屑落到我的粥碗里。
我抬起头。看她。
她笑,“你恨我吗?”
我拣出那片碎纸,丢在地上,继续喝粥。
她敛去笑,盯着地上无数的碎纸屑,道,“夏小离,你就不怕我趁机在你的药中下毒,把你毒死?”
我放下粥碗,缓缓道,“你不会。”
她冷冷地道,
“毒药有很多种,有能突然要了你小命的毒药,也有能叫你活三百六十天,一天比一天衰弱,直到临死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慢性毒药。”
顿了顿,她盯着我手里被我喝了一半的肉粥,又道,
“说不定,这种慢性毒药现在已经溶化在你这碗粥里。”
我捏住小勺,捧起粥碗,仰头一口把粥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站起身,走过去把碗递给她,笑嘻嘻到道,“味道不错。”
她接过碗的手在抖。不过,她还是把碗放到了书桌上。
我上前一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羊再怎么装,也装不成狼。”
她呆呆地望着我。她迷茫的眼神告诉我,她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只得揉揉太阳穴,告诉她,说,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佯装成恶人,也不能叫人相信。
她问,为什么。
我当然不能直接告诉她说,是因为你傻,所以我只好婉转地告诉她,说是因为她太过单纯。
她歪着头,重复道,“太过单纯?”顿了顿,又道,“小甲、城叶、徐衍和他也常这么说我。”
我点点头,“他们没说错。”
她恼怒地瞪我,道,“可我讨厌被人说单纯。尤其是他。”
她口中的“他”当然指的是曹岳。
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从袖口取出一条鲜红的手帕,抓在手里,死命地绞。
一边绞手帕,一边对我说,“你可知道,打从你那天在书房昏迷到现在,他一共来这里看过你多少回了?”
我抹着嘴,揶揄道,“别告诉我你也参与了那四个活宝的单双押宝的赌局?”
她抬起头,冲我翻了个白眼,又很沮丧地低头去绞她的手帕。之后,她就红了眼眶,说,“现在,除了恨你,恨他,我还恨我自己。”
我道,“你恨你那天在巨舰上没能及时救曹岳?”
她耷拉着脑袋点点头,道,“我更恨自己现在还天天想着他,吃饭时想,看书时想,配药时想,睡觉时也想。”说着,她瞥我一眼,问,“我是不是有病?”
我点点头,说,“相思病。”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也害了‘相思病’。只为你。”
我啐了她一口,说她扯淡。又说,她这话若让慬王听到,我的小命就玩完。
她登时恼了。说那天在那艘“威武号”的巨舰上,她亲眼目睹了曹岳对我的一番心意。
我立即反驳,道,“曹岳那天压根不是想要真心放我,放我的相公。他早和慬王串通好了,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不然,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儿?”
她脸色蓦地变得苍白,漂亮的丹凤眼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道,“你怎么能这样想他?当时他真的快死了,他一定是担心他死了以后,小甲与城叶他们不会放过你,所以才下了决心把你们放走的。”
我抓抓头皮,搔搔耳朵,拍拍她的脸颊,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单纯真好。”
“夏小离,你……你在讥讽我?”红衣气愤地尖叫。
我刚想说话,徐衍推门而入。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说话声音高了点,呵呵,老爷子你不用紧张……”
我瞅着徐衍满头白发刚如是说,却猛然发现他脸上竟是没有一丝没皱纹,竟是很年轻。在那艘叫“威武号”的巨舰上,我一直只注意的是徐衍的背影,并未正面打量过他。此刻才算正式和他打了个照面。
“老爷子?”红衣重复着我的话,指着徐衍转怒为喜,“你叫他老爷子?老……爷……子?”接着溢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捂着肚子食指戳着我,笑出了眼泪。
有什么不对吗?我正纳闷,却听红衣又笑,“没想到曾经叱咤江湖的堂堂黑帮老大,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顿了顿,她走到门边拉过徐衍,不顾对方的脸红,指着徐衍朝我做了个鬼脸。“这也难怪,恐怕你是被他的少白头给骗了!”
少白头?
我再打量过去,倒真是!除了那满头的银发,徐衍活脱脱便是个年轻人的模样。即使不说身体脸孔,但那一双富有朝气充满活力的眼睛,也绝非上了年纪的人能拥有的。
“没事就好。”徐衍很长时间地看着卫红衣,轻轻拍开她的手,转过身,手按在悬挂在腰间的狼牙棒上,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盯着眼前两扇又高又大的紧闭的房门,想着门外威风凛凛又武功高强的徐衍以及那八个魁梧的士兵,我不禁心头长叹,暗道,此刻不能动用内力的我只有背后生出一双翅膀,才能逃出这虎狼之穴吧。
“喂,夏小离,曹大哥这样对你,你一定很得意吧。”他妈的,卫红衣的夹缠不清真叫人头大。
我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她身旁的凳子上,努力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得心平气和。
我对她道,
“你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曹岳心仪于我,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不错,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可这毕竟是双方的,一厢情愿的喜欢毫无用处。”
“是么?”闻言,她一呆,咀嚼着我最后那句,
“说的好,一厢情愿的喜欢的确毫无用处……”
说着,竟似痴了。
哎呀,该死,我都说什么了。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赶紧调转话锋,
“我说的是指我和曹岳……哎呀……怎么跟你说不清呢?简单一句话,我根本就无意于他。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啊,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句话么——‘我和他只是两条平行线’?”
她迷蒙着双眼,看样子似乎眼前正闪过一群乌鸦,“平行线是什么?”
猛地我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遂蘸着粥碗底部的仅剩的一点汤汁,伸手在桌上划了两道直直的痕迹,“就是这样,明白了么?永远没有交集!”
看着她,我又斩钉截铁地道,“总之,我要告诉你的就是,我对曹岳完全没有感觉。”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我,惊愕地直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我冷笑道,
“感觉?我的感觉就是他将我最心爱的人,我今生唯一的爱恋,我的好相公——刘寅吉关在了暗无天日的雷锋塔底!
我说红衣,你总不能一直站在曹岳的角度看问题!你也得考虑一下我吧……”
说得口干,我接过她递来的一碗茶仰面喝了,继续磨牙,
“我对他没有感觉,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打个比方,好比……咦……对了,就是方才那个徐衍,他喜欢你……唉,你别急,我只是打个比方,假设徐衍喜欢你,而你,瞎子都看得出来,是喜欢大元帅的,那么,我来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徐衍对你再好,你会喜欢他么?”
“当然不会。”她答得干脆。
“妙啊!”我高兴得大叫,却又引来门外少白头徐衍的探头。我连忙朝少白头挥挥手,说,“我会小点声,保证小点声。”
我打发了徐衍,低头再度凑近卫红衣,“就是这样,我的心情,你现在能体会了么?”
她看看我,眼中竟是闪出了泪花,“这些话从没有人对我说过,我从小就一直跟着小甲城叶他们,感情的事,我什么都不懂……你若不是我的情敌,倒也不失为一个朋友。”
“错。需要更正……”我越说越快,没法子,再一会儿,那四个活宝来了,可就没机会了,“我对曹岳谈不上‘情’,对你更称不上‘敌’,何来‘情敌’之说?”
“可是,自从你来了,曹大哥他就再没正眼看过我呀。”糟了,怎么又给她扯回来了?
我狠狠压抑住想敲打她那小脑袋的冲动,只好顺着她的话说,
“你说的也是。这样吧,我们来一种假设,如果我消失,那么你和你的元帅大哥是否会出现一线希望呢?”
舔舔嘴巴,我又补充,
“听说你从小就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但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是需要创造环境与机会来悉心培养的。就好像温室里的小花,只有耐心呵护,才能完美绽放。”
说完,我看着面前的卫红衣,心中对她默念:“这也不算纯属利用你吧,好歹我若能逃走,你有了机会也说不定。”
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是说你愿意离开他?”
“嘘,小声点!莫再惊扰了门口那位。”我伸手立即捂住她嘴巴,再次压低了声音,“不过,要我离开却有个条件。”
“莫说一个,十个百个我都答应你。你就痛快说吧!”单纯的女子拉过我的手,亲热地说道。
我松开她的手,蹑手蹑脚凑到门口听了一下正靠近的脚步声,匆忙转身附到她耳边,道,“帮我救相公!”
卫红衣“啊!”地一声惊呼,思夏她们几个已经笑着端着茶点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