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开（上）

和老板告辞后，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踟蹰着，不知道今晚我还能不能进去，即便是进去了，恐怕舅妈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吧！

我犹豫着，要不随便找个地方过一夜算了，我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今天晚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最终我还是迈步向家门走去，心里想的是即便进不去，在门口坐一晚上也是好的。

来到院门的时候，我试探的推了推，没想到竟然推开了，我看着黑漆漆的院子，舅舅那屋竟然也没有亮光，想来是睡着了吧！

我放慢脚步，轻轻的向我那屋挪去，在我将要进屋的时候，舅舅那屋的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

我心中一阵哀叹，怎么还是没有躲过，早知道就在院门外坐一晚上就好了。

但是预料中的谩骂声并没有响起，而是表姐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六，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哦！面摊挺忙的，就回来晚了。”我一边敷衍着，一边快速走进了屋里，生怕舅妈一会儿也出来了。

我进来后，便要关门，但表姐却一下子从门缝中挤了进来，直接坐到了炕上，一看这种情形，我赶忙说道:“表姐，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吧！不然舅妈又该生气了。”而且我还在心中偷偷的加了一句，舅妈生气，倒霉的还不是我。

“没关系的，娘今天不在，走了！”表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桌上的煤油灯点着了，此时，我才看清楚表姐那红红的眼睛。

“走了？去那里了？”虽然我对舅妈不在感到十分的高兴，但是表姐的状态，又让我的心中有些不忍。

“娘和爹吵架了，吵的可凶了，娘就走了，估计是回外婆家了。”

虽然表姐没说舅舅和舅妈为什么吵架，但一定是和我有关系了，我此时十分的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看着表姐的样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因为真正矛盾的源头就是我，也许要想解决这一切，唯有我离开吧！

索性表姐在我屋里坐了一会儿后，便回家了，等表姐走后我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我要带的，只有那件羊皮坎肩，还有父亲给我做的那把弹弓。

而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我要带的吃的，该去哪里找，至于水，奶奶的柜子中有个皮革的水囊，我见院子中还挂着一个水壶，应该就够了吧！

一夜飞快的就过去了，我整晚上都兴奋的翻来覆去，根本就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以往我离开家的时候，总能看到舅舅的身影，而今天，我却只看到了表姐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口。

看着表姐的样子，我的心中很不舒服，我觉得这好像就是我造成的，即便昨天的那件事情，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但是毕竟舅妈是离开了，表姐是伤心了。

我虽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能说，不能问，因为我还得在这里住三天呢！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着表姐说着“放心吧！等我走了，你的生活还是会和原来一样的。没有人再让舅妈讨厌，你也不用为了我挨打了。”

我忍住去安慰表姐的冲动，扭头便向着大门外跑去，今天一天，我都闷头干着活，实际上我是想着就要离开了，能多做一点便是一点吧。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了，晚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和老板打完招呼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其实也不能说是家了，自从外婆去世后，那里就再也没有家的感觉了。

我推门走了进去，院子里虽然黑漆漆的，但是我还可以模糊的看到院子中的两团黑影，我低着头沉默的绕了过去，向着屋子里走去。

“小六，来，过来坐会吧！爹有话和你说！”表姐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其实我的心中隐隐约约可以猜到舅舅要和我说些什么，当时我的心里想的就是，反正我也快要走了，听听也无妨。

我刚坐到了表姐的身边，舅舅就开口了，“我今天去村里找过姚主任了，让他在给你找一户人家，你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并没有开口，依旧淡定的坐着，心中却感到十分的悲哀，这是我听过舅舅说过最长的一番话了，却是没想到，是将我送走的话。

表姐见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就两只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胳膊，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知道她此时一定眼中已经含满了泪水，因为我闻到了泪水的味道，我感受到了那种悲伤的氛围。

“小六，你不要怪爹，”表姐哽咽着“爹也是没有办法，今天外婆家来人了，说如果不将你送走，娘，娘她就不回来了。”

“姐，我明白。”我说着便站了起来，“不用再说了，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你们了。”

“小六！”我听到身后表姐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来，拉门就准备回屋去。

这个时候，舅舅在我的身后开口了“我会委托姚主任给你找一户好人家的。”

我冷冷的笑了笑，好人家，连亲人都是这样，还说什么好人家呢！我义无反顾的推门走了进去，重重的将门关上，然后便躺到了炕上。

我听到外面表姐和舅舅低声说话的声音，不过说些什么我并不关心，虽然我已经计划要离开这里了，但是当舅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难受，自己走是一回事，被别人送走就又是一回事了。

这一夜，我根本就没有一丝的睡意，翻来覆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终于熬到了天亮，我早早的便出了门。

其实是不愿意看到表姐和舅舅，此时我心中也十分的矛盾，要说恨他们吧！也谈不上，但让我对他们笑脸相迎，也是做不到的，心中有一个结，是怎么也解不开的。

我出门的时候，我知道舅舅和表姐也醒了，我感觉到了表姐注视我的目光，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快步出了院门。

当我来到面摊的时候，老板也已经早早的到了，看到我后，便递给我一顶帽子，是一个帽檐很大的草帽“沙漠中啊！太阳是十分毒的，有个帽子遮遮也是好的，还有我从家里搜罗出两个水囊，你带着吧！在沙漠中，没水，可是寸步难行的，明天啊！我再给你做几个馍，你带着，哎！你在我这里干了这么久了，现在你要走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这一刻我的心里十分的感动，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我记得认字的时候，杨老师说过，对于感激的人要说声谢谢，我张了张嘴，最终开口说了声“谢谢你！林叔。”

“哎！”老板看起来十分的高兴，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小子，林叔相信，你一定可以穿过去的，不管以后怎么样！记得来看林叔！”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将林老板当成了我的恩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和外婆，给了我们一口饭吃。

下午的时候，天还亮着，老板便让我早点回去，还特意嘱咐我，“这两天啊！你要好好休息，精神头足了，才能跑的动啊！”

我感激的看了林老板一眼，便扭头向家里跑去，虽然我心里并不愿意回去，但是想到马上就要走了，也就硬着眉头，来到了家门口。

刚到院门前，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说笑声，我疑惑的挠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仔细看了一下，确实还是这扇破旧的大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