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悲惨的生活（下）

“别说傻话了，来，小六起来！”外婆说着将我从被子里拉了出来，认真的看着我，“小六，记住了，亲人没有隔夜的仇，不要去斤斤计较，知道了吗？”

“嗯！”我用劲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并不是很认同，但是，为了不让外婆操心，还是违心的答应着。

原本以为舅妈在骂过出了气以后，就不会再刁难我了，但是到了晚饭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外婆这么大的岁数，是没有劳动力的，所以整个家里都是在靠舅舅的，自然粮食也在舅舅家，而到了吃饭的点，我和奶奶只能在昏暗的灯光下等着。

“小六，这里的两个窝头，你先吃。”外婆说着又将中午剩下的那两个黑窝头递给了我。

而我此时也确实是饿了，当下接了过来狼吞虎咽的吃着，两口便下了肚，看看另一个窝头，在看看一旁的外婆。

最终还是放到了外婆的手中，“你也吃！”

“小六，好孩子，一会你舅妈就会送吃的过来的，你先吃吧！”外婆重新将窝头推给了我。

而我也没有客气又很快下了肚，此时我的肚子根本就没有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木门，希望可以快点有东西吃。

等了好久，才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我立马坐直，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空碗，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推门声响了起来，我抬头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那位舅妈了，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十分的壮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尖嘴猴腮，倒吊着的眼睛，相反长了一个圆脸，眼睛倒是不大，不过，看面相并不是什么特别凶狠的人。

我眼巴巴的看着她，直到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碗，碗里有两个黑色的窝窝头，和我之前吃的一样。

然后“嘭”的一声将碗放到了桌子上“吃吧！一天活都做不了，还吃。”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这个时候奶奶也跳到了地上“春花啊！你看小六也过来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能不能多给点吃的。”

“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小月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吃的。”说话间还向外面走着，等出了门去，还在不停的说着“都说了，不要带回来了，现在到好了，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吃的。”

直到骂骂咧咧的声音进入另一旁的房子，外婆才满脸愧疚的看着我“外婆没用，实在没办法，明天我们出去想办法弄点吃的吧！”外婆说话间已经又将碗里的一个黑窝头递到了我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这个窝头，我却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我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着转，“外婆，我刚才吃的那两个窝头，是你中午特意留下来的。”

“傻孩子，外婆老了，不饿！你快吃吧！”外婆不停的催促着。

我把窝头塞入了外婆手中“我吃饱了，”然后便扭头直接睡到了墙边，其实是，我害怕外婆看到我的眼泪，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十分的委屈，我不明白，舅妈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这样，我不理解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亲情吗？

我闭着眼睛，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掉落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但我硬是没有出声，我在心里狠狠的发誓，我一定要站起来，我不要让外婆挨饿，我现在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就在我幻想着，自己可以做些什么的时候，窗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推门声响了起来，我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坐了起来。

只见从门缝中露出一个小脑袋，黄绒绒的头发扎着两个小辫子，黑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在看到外婆后，才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个头儿和我一般高，穿着一个花布衫子，十分自来熟的坐到了炕上，而且还是坐到了我的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你一定就是小六弟弟吧！”

“嗯！”我点了点头，因为之前舅妈的表现，让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她并不计较，依然自顾自的说着“真是太好了，小六你来了，就有人和我作伴了，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鸡蛋，硬是塞到了我的手中，“这是我娘晚上煮给我的，我没有吃，偷偷带过来的。”

说着还咧着嘴傻笑着，但是眼睛里的真诚却怎么也让我无法忽视，倔强的我只能扭过头看着外婆。

“小六，这是你的表姐，比你大两岁，快，叫姐姐，”外婆慈祥的看着我们俩，眼睛弯弯的。

“姐，姐姐，”我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要说心里完全没有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表姐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的不情愿，拍拍我的肩膀，挺胸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我扁扁嘴，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姑娘，不就是比我早出生两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院子里舅妈已经在喊了“这死丫头，哪去了，小月！”

一听到舅妈的声音，表姐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我该回去了，如果让娘知道我过来这屋，一定会发火的。”说着蹑手蹑脚的向门外走去，不过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我吐了吐舌头“记住，谁欺负你，来找姐姐啊！”

看着重新闭上的门，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表姐的到来有所改变。我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快些长大，那样就不用在这里看人脸色，还连累外婆。

就这样，我算是在外婆这里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焦急的拉着外婆出去，我要想办法赚一些吃的，不然我和外婆迟早会被饿死在这里。

当我们出去的时候，正好和将要出门的舅舅撞到了一起，舅舅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和娘长的并不像，他的颧骨很高，阴沉着脸。

我看到这样的舅舅下意识的向外婆的身后躲去，而舅舅根本连一眼都没有看我，仿佛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一般，只是淡淡的对着外婆说“娘，我走了。”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原本出门的时候的，我兴致还是极高的，但是经过这件事我才深深地知道，这里恐怕只有外婆欢迎我吧！

外婆看着闷闷不乐的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叹了一声，或许是她再也想不到拿什么借口来掩饰我并不受欢迎，这一事实吧！

我和外婆在街上不停的转着，外婆已经去了好多个店铺了。有杂货铺，街上的小摊，饭馆，几乎都要逛遍了，人家都不愿意用外婆，嫌弃外婆年岁太高。

直到来到一个卖臊子面的小摊子，老板实在看外婆可怜，才答应让她来帮着洗碗，我可以帮着摆摆凳子收收碗，报酬就是我和外婆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能够有这样一份简单的活，外婆十分的高兴，就这样我和外婆基本一整天都在面摊干活，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去，也就是睡个觉。

而自从这以后，舅舅那屋连每顿两个的黑窝窝头都不见了，我们和舅舅一家，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却和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遇到了，也是冷嘲热讽。

不过好在，我和外婆吃饭问题解决了，可是让我揪心的是外婆那么大的年纪，弯着腰坐在那里洗碗，有时候弯的时间久了，根本就直不起来。

看着外婆更加沧桑的面容，佝偻的身子，我的心里其实是极度自责的，我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没有来，外婆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虽然在舅舅家吃的不好，但好在可以安度晚年，我不停的这样想着，也更加卖力的干活，只是希望快些干完，可以去帮帮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