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获新生再见曙光，归故土又见故人

大抵修建在各国的监狱都是一副模样，高耸的城堡坐落在芒果王都的近郊，后面便是一望无际的迪洛瓦森林，一直延伸到安平郡和北方的千阳郡。芒果王都的监狱顺着输送补给的小路便到了，宸塬抬头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城堡，心里竟有一丝恐惧。

从他接管山竹国军事要务后，到如今也有将近五年的时间，五年里他连山竹国的监狱都不曾踏进一步，更不要说别的国家了。当然在里面的不是政治犯就是死刑犯，宸塬也没有什么牵挂的。这次亲临芒果王都的监狱，是为了搭救一个认识不多久的朋友。朋友？只是两国之间例行的公务罢了，从之前在世界神树相遇到北征茉莉，也说不上什么朋友。

“这次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还得被关上几个月。”羲阳看起来状态不错，虽然脸上依然卷着几根监狱中的杂草，却也洋溢着笑脸，可能窝在狱中的时间太久了，连眼中的阳光都是美好的。

“只是还你一个公道而已！”宸塬不经意地应着羲阳，心里却想起之前在狱中看见的场景：惨痛的叫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带血的刑具摆放在那里，一个个狱卒低头哈腰向自己屈服。用木头拦住的窗户挡着阳光，潮湿的角落散发出腐臭的味道，在地上洒落的是食物混血的恶臭，供人睡觉的草席更是糟糕。宸塬一想到那些就觉得恶心，着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那也得谢谢你了，芒果族可没人搭理我这个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仿佛自嘲成了一种习惯，在谈及自己的伤心事儿，所有不愉快的东西都可以用自嘲来解决，明明之前那么难过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都给人一种轻松诙谐的感觉。可能使人们都习惯把伤痛留给自己，把美好留给别人吧。

“还是你自己没有犯事，要不然谁都救不了你。”宸塬听着羲阳的话，觉得有一股醋味，“我只是按程序来办事，何必把我说得那么好。你还是多想想紫翊吧！你父亲不在后，都是他一直在打点的。”

羲阳差点都忘了这位老上司了，之前丢了都统的位置还埋怨他，又因为陆曜的事情冤枉他，以为他也是个见利忘义之徒；上次在金光城的时候，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计策，使得紫翊大败，还被免职；之后父亲战亡，自己又因为梦汐的事情入狱，不曾想都是紫翊在打点，也不知道家中的阳总管怎么了，事情变化总是超出预料。

“嗯……我想先回千阳郡看看，顺便拜访一下紫翊将军。”羲阳现在说话都不自然，就像签了卖身契一样，一言一行都得注意。

“你不必那么拘谨，跟我客气什么？”宸塬见羲阳瞬间变了脸色，心想应该是担心家中的变故。“要是你想回去，那就先回去吧！我先去火龙果王都找煜天，你办完后就来火龙果王都吧！我们在那等你。”

“嗯，那我便先回千阳郡了！”羲阳骑上一旁的马，扭头便直奔千阳郡的方向走了。

只留下宸塬一人立在监狱的外头，身边也是一匹马，低头喃喃说道，“嗯！再见！”

辞了羲阳之后，宸塬一路南下赶往火龙果王都，在那里碰上了大都督煜天，两人便开始谋划对仇焕部的调查了。

羲阳骑着宸塬送的马，顺着迪洛瓦森林的小路往千阳郡进发，在夜色将近的时候，羲阳抵达了千阳郡前面的枫树林。同一段路，同一个人，同一段月夜，什么时候人生开始戏剧化了？竟和自己开了这么个玩笑。

夏天的夜晚有些凉意，枫树林的叶子还是绿色的，就像这一个夏天，都是火热的。只有自己这个归乡人觉得有些冷，觉得有点熟悉。没有了人的鞭策，马儿也慢慢停下来撕咬着低处的青草，那些刚冒尖的小家伙，可能只长了几十天的功夫，便进了别人的肚子，都是无人理睬的小孩子，只是没有人管了。

枫树林里的景色随着夜色变成了墨绿，隐在深处的几户人家，不时露出几盏灯光。羲阳牵着马继续往千阳郡方向走，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影响，还不等羲阳酝酿，便已经到了千阳郡口。之前从五星盟回到千阳郡的时候，还能看见阳总管出来迎接，现在的夜都深了，就连旁边钟楼上都没了动静，留下朦胧的红光照在身上。

穿过千阳郡的街道，再往里走一段就到了晨曦府上了。原本大红灯笼高挂的宅门，现在跟黑夜搅在一起，一点光亮都看不见。羲阳站在府门前等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知道要怎么敲开这门，不知道会是谁来迎接自己，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再三考虑后，从羲阳鼻孔中吐出一口气，静谧的夜空都在思量一举一动的正确性，“府上有人吗？”羲阳还是敲了三声试探起来。

夜晚的风确实有些凉意，羲阳生怕是自己的错觉，用自己的感受去衡量天气的变化。结果千阳郡的深夜着实让人着凉。眼见时间一滴一秒的过去，隔着厚重的宅门，羲阳也等不到动静儿，“府上有人吗？”羲阳又一次敲开了府门，只不过这次同样没有人理会。

“看来应该是睡着了！”羲阳只能借着两只手互相取暖，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先去千阳郡的军营劳烦紫翊了，顺便混一个栖身之所，也好询问一下这几个月的变迁。

刚近了千阳郡的兵营，羲阳便看见了昔日帐下都尉聂黎。“什么人在哪里？”聂黎的眼睛倒是灵光，在夜里都能看见自己。眼见兵营的灯火亮了起来，聂黎又引兵追了过来，羲阳硬着头皮往前走。

“可是都尉聂黎？”羲阳碍着面子，映在举起的火把前大声高喊。

“你是……都统羲阳？”聂黎一把夺过士兵手中的火把，拉近距离看着眼前的故人，感到十分意外。

“是啊！正是羲阳。”羲阳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而聂黎却不见生，直接丢开火把抱住了羲阳。“你这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嗯！终于回来了！紫翊将军呢？”羲阳一边拥抱聂黎，一边朝营中帅帐里观望。

“紫翊将军？”聂黎松开了手回头看了看帅帐，“这个时候了，怕是将军已经睡着了。”

“嗯，那我明天再找他吧！”羲阳说着便往回走。

“哎！兄弟，你这是干嘛去？”

“回千阳郡的老家，等明天再来。”

“那个……你还没回去过啊？将军府那里已经没人住了，今晚就在这军中扎下来吧！”聂黎的表情看起来很慌张，像是什么秘密被人发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涌了上来，让羲阳感觉怪怪的。

“将军府怎么了？怎么没人住了呢？阳总管呢？”羲阳直接喷出了一连串问题，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在外，将军府还是出事了。

“自从晨曦将军阵亡后，将军府便开始空了。毕竟墙倒众人推，这也是拦不住的。阳总管留下来了，不过没有了俸禄，日子过得清苦，倒是紫翊将军时常接济，还凑合守得住府门。不幸的是前些日子阳总管患了恶疾，已不在人世。”

“嗯。”羲阳不知道说什么，一开始还抱着期待，幻想能留几个故人，不曾想早已人去府空。如今回了这千阳郡，倒是落得轻松自在，再也没了牵绊。

“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与我一同吃酒去吧！”聂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勾着他的脖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