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陶国美无颜对苍穹

三人从洞中出来，陶国美脸色很阴沉。陈有香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阴凉处说：“姑爹，你坐。”国美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一言不发。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政治生命就此会画上句号。

就在上星期，代理县长召开了扩大的政府办公会议，把他也喊了去。会上宣传部长先放了苏雪拍的关于冰雪洞的宣传资料录像，苏雪用热情洋溢，文采精妙的语言解说着冰雪洞如何发现，怎样形成，价值几何，再配上经过电脑处理后异彩缤纷，精美绝伦的画面，令参会的人员激动不已，纷纷附和，无形资产十几亿豪不夸张，值啊！

陶国美也异常兴奋，好像抱住了巨大的聚宝盆，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抓住了这棵摇钱树。他激动地向代县长表示，一定要开发好利用好这个品牌，为全县人民创造出过亿的GDP。心想，你这个县长先代着，等我有了政绩，这个县长还是我的。谁料想好梦不长，怎么一夜之间好梦蒸发了？

天气燥热，陈有香从简易小卖部的冰柜里拿出三支雪糕，递给国美一支，国美一挥手，雪糕掉在地上，他只是抬头看着天。好一会，冒出一句：“天反常，太热了，这是天灾呀！”

苏雨愤怒了，嚷道：“什么天灾？这是百分之百的人祸！这个冰洞，从冰河期结束至今，少说也经过200万年的历程了，一直好好的。从我们发现它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比这极端炎热的天气也经历过，它安然无恙？怎么经过你们开发后，一夜之间就消亡了？这能是天灾吗？”

陶国美看着苏雨，冷冷的问：“你说，它是怎么消融的？”“是开发它的人不懂科学，不调查研究，没采取保护措施。擅自扩大了原有洞口，内外压失去平衡，进入洞内的热空气量增大。更要命的是，因为修筑盘山栈道，炸掉一块山体，致使冰洞贯通，造成空气对流，加速了冰层融化，因此它一夜之间就消亡了。”

陶国美狠狠的看着陈友军，装模作样的问：“你们开发时为什么不论证？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陈友军弱弱的说：“我一个小学毕业生哪懂得这些？只想早开发早受益，发展就是硬道理，这不是摸着石头过河么。”

苏雨冷笑说：“就是小学生也应该懂得，气温的冰点是零度，严格的说，这冰洞不是一夜之间消融的，它肯定有一个缓慢融化过程，你儿子反应说，前两天他就发现洞内的景物出现了出汗现象，这就意味着气温在升高，湿度在增加。如果早点采取措施，也许有救，现在一败涂地了，这叫覆水难收。”

陶国美站了起来，焦躁的踱着步，转问苏雨：“兄弟，你想想办法，看还能有救没？”苏雨指着地下化掉的冰棍问：“陶镇长，你有本事能把这根化掉的冰棍恢复原状吗？我早就跟你说过，地质结构一旦遭到破坏它是不可逆的。”陶国美装着很有科学头脑说：“现代化的今天我想还是办得到的。”

苏雨觉得好笑说：“是，拍电影还能人造雪呢，体育馆还能人造冰面呢。这条近300米长的山洞，容积达4000多立方，那要有多大的制冷量才能满足结冰的条件，那得投入多大的财力和物力。你真以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国美皱了眉头说：“也是，理论上能办到，实际也可以办到，但条件不允许。就像人造美女一样，造的再美，人们都说她是假的。”苏雨说：“不错，这冰雪洞美就美在它是巧夺天工的自然奇观，是经过几百万年地质运动创造的奇迹，人类不可复制。知道吗？我老丈人情愿在这冰洞里葬身万年，也不愿重现天日。这是他留给马玉花的绝笔信，我把最后一句念给你听：假如你看到这封信了，就意味着冰洞消融，我不愿看到一个美轮美奂的冰凌世界被毁灭，我要和它永存。”

国美惊讶的问：“这么说，叶伯伯的遗体找到了？好事呀！”苏雨嘲讽说：“你是想通过坏事变好事的逻辑来为这次重大的责任事故解脱？如果你这样想就亵渎了叶伯伯的在天之灵。为了个人发财，你们毁掉了一座大好河山！还有，陶镇长，我提醒你，现在不应该考虑如何推卸责任，而是应该采取必要的措施，防止更大的地质灾难发生。

“知道吗？这冰洞里还有一个复洞，里边有大量的冰体，也许整个棋弈山埋藏着第四季冰期形成的巨大冰川。如果这些冰冻层逐渐融化，会将山体掏空，有可能发生坍塌。那样不仅毁灭的是冰洞，可能连这如诗如画的野人沟也不复存在了。不讲科学，只讲GDP，胡发展就没道理。”

国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也没着了，赶紧问：“兄弟，你说咋办？”苏雨说：“前封后堵。首先要把前面洞口回复到原来的状态，并且立即堵住山脚下的溃口，溃口越大越难封堵，冰层化得越快，形成的水压越大，越难封堵。”

国美立即命令陈友军，“这漏子是你捅的，你给我立即组织人力、物力，马上实施！”陈友军嘟囔说：“钱没挣到，还要倒贴钱。”国美吼道：“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能产生过亿产值的一座金山叫你给毁了，你就等着坐牢吧！”陈友军都囊说：“没钱我拿啥施工？你给的三十万，前期投资都花完了。”陈雅芝使了个眼色不让他乱说，苏雨心想，这会你们就狗咬狗吧。

顺子和迎春搀了马玉花走上山来。苏雨迎了上去，搀住马玉花说：“妈，迎春姐，爸和虎儿的遗体找到了，就在冰洞下面还有一个复洞里面，平常是发现不了的，因为冰洞化了，才出现可以下去的洞口。我下去看了，爸和虎儿的遗体保存的很好。”马玉花闻言直愣愣地看着苏雨，突然腿一软身体往下歪，顺子和苏雨用力将马玉花搀起，陶国美搬了椅子让马玉花坐下。

苏雨从石板上拿起日记递给迎春说：“姐，这是爸留下的日记，后面有他写的绝命书，你看了就明白咱爸是怎么死的。不过要小心翻页，别损坏了日记。”迎春接过日记，泪眼模糊的翻看，又递给苏雨说：“小雨，这会我看不下去，你念给我们听。”

苏雨收起了日记说：“算了，我也不念了。我把大致经过讲给你们听。”等苏雨诉说完经过，马玉花缓过了神，嚎哭道：“老叶，你何苦为了一个傻虎儿把自己也搭进去，你又不是不晓得，虎儿是龚启圣的儿子，跟你没半点关系，他又是个傻子。”哭着站起喃喃地泣诉着，“老叶，我要去找你，我要去找你。”迎春擦擦眼泪说：“小雨，扶着妈，让我们下去看看父亲。”

苏雨说：“姐，妈，你俩都没办法下去，要爬一段绳梯，需要臂力。”对顺子说：“你赶紧找把柴刀，砍几根粗一点的竹子，绑两架梯子。”顺子问陈友军要了柴刀去砍竹子，国美和陈雅芝过来安慰迎春和马玉花。这时闻讯来了不少村民，龚新奂和马玉枝也来了。要说亲缘关系，马玉枝是马玉花的堂妹，龚新奂是虎儿同父异母的妹妹。

等竹子砍来，苏雨和顺子一起动手绑了两架梯子，苏雨知道此时的马玉花下去得有人在旁扶着才行。待梯子绑好，苏雨让陈友军牵进一盏电灯，苏雨先下到洞底接应，顺子站在另一架梯子中间保护着马玉花和迎春下来。随后大家陆续下到洞中。看了叶致清和虎儿相依为命死去的惨状，马玉花和迎春跪倒在遗体旁抚尸痛哭，这惨景让大家不由得唏嘘跟着哭。

好一会，苏雨扶起迎春说：“姐，起来吧，事已至此，悲痛也唤不回父亲和虎儿的生命。我们上去吧，你回去给我姐和遇冬打个电话，还有通知龙儿和凤儿他们，让她们尽快赶回来。知秋也就是这两天就能到家，等家人到齐了再商量父亲的后事，爸和虎儿的遗体就暂时存放在冰洞，我在这里守夜。”

两人一起俯身来搀扶马玉花，马玉花突然惊喜的叫道：“活了，活了。”大家很是吃惊，顺着马玉花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冰冻层里一条桃红色的小鱼，尾鳍在颤动，腹鳍也在煽动，不一会挣脱了酥冰，掉了下来，在地下挣扎着，顺着水流游走了。

马玉花喃喃地说：“鱼都活了，他们没死。我们老叶是睡着了，大家别吵他，让他安静的睡一会。我的虎儿不怕冷，原先大冬天都不穿衣服。我们老叶说虎儿的生命力很顽强。小雨，你快去拿床棉被给他俩盖上。”迎春也不由得激起一线希望说：“小雨，说不定咱爸真能活过来。”

苏雨摇头说：“鱼是冷血动物，人是热血动物，这会我不便跟你讲其中道理，给妈保留一点希望，好将她劝离这里。”乘机对马玉花说：“妈，我爸和虎儿是睡着了，咱们上去吧，让爸和虎儿安静的待着，你也不要哭了，等会我给他俩送床被子。”

马玉花在大家的劝慰下离开了冰洞。她心头还燃烧着一线希冀，反复地说：“老叶和虎儿会醒过来的，会醒的，一定会！鱼儿都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