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洗澡
宋英明自然知道每天晚上十二点至临晨一点，是中班工人升井的时间，澡堂自然会被工人占据。每个淋浴喷头下面，都会站着一个浑身白皙，但是手和头已经变得和煤一样的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是用洗头水去洗，而是用洗洁精。郭宁一开始也十分不解，没有必要省钱精细到这一步吧？
郭宁自然不好意思问，后来还是周宏伟告诉了他。在很多工作面，煤尘合着水，一起刮到人的脸上就会变黑。可这水，很多都是为了降尘，使用机器雾化喷出来的水，里面不可避免的会沾上油。再加上煤尘中本身就带有很多说不清楚的杂质，所以，其实洗洁精是洗的最干净的。
当然，负作用也很明显。很多下井工人的脸时刻带着高原红，一方面，是井下的风吹得，另一方面，就是长期使用洗洁精洗脸给蛰的。而且，不单单是脸，很多工人也因此，慢慢的开始脱发，而且是一掉一大把那种。
而区别一个人是否下井的方法，就是看他的眼睛。因为风带着十分细小的颗粒，无时无刻在吹打着你的脸庞。你可以把脸洗得很干净，不论用什么方法。但是你的眼睛呢？你能忍受用手指蘸着化学品清洗眼睛吗？所以，所有的工人穿回自己的衣服，与一般人员无异之时，看到他那均匀的眼线，你就知道，他刚洗完澡。
而此时，宋英明拉着郭宁和老高，在没有路灯的乡间小路上穿行，仅仅靠着微弱的车灯，依旧是急行如飞。很明显，他们不是要回矿上洗澡。
半个多小时后，郭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车已停稳，面前巨大的霓虹灯闪耀着：鸿运洗浴中心。倒是个好名字。三人就这样，看着周围一片黑暗的楼房，孤零零的出租车等在门口，慢慢的走了进去。
老高赢了不少，这个客自然由他请。但即使他输钱，只要不是输太多，他也不会让宋英明请。叫了押金，三个人在换鞋的功夫，郭宁问了一句，“哥，这是哪啊？”然而宋英明的回答让他倒吸了一口气，“安平县。”
郭宁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来到了他大伯的地头，但是他相信，他们两人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底细的，这些话自然不必挑明。
三个人来到包间，因为他们打算洗完澡睡一觉再回去。而这里居然有三人间，在郭宁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标间。作为一个县里的洗浴中心，这里的装修布置，还算中规中矩，所有的色调几乎都是金黄和大红，按照梅城人的说法，就是金碧辉煌、鸿运当头。郭宁更加仔细的看了一下，壁纸的选材都是些便宜货，接口处都有明显的胶水溢出。最让人觉得诧异的就是那台十七寸的彩色电视还接了个机顶盒，郭宁忍不住说：“这谁看啊，那么小，还把人累死呀！”
三人来到地下室的澡堂，直接看呆了郭宁和老高，足足有二千多平，正当中的池子，几乎都能游泳了。可这洗浴中心的地上部分，仅仅是个四层小楼，真没想到，文章都做到地下去了，可谓是“深藏不露”啊。
三个人“坦诚相见”后，却再也“无话可说”，仅仅说了句洗完回房间，便分头行动了。
郭宁从小受母亲教诲，是坚决不肯泡池子的，觉得里面那么多人都泡，肯定脏。自己只想多冲淋浴，搓个背，就行了。
宋英明则不同，虽然以前也是穷苦出身，没什么讲究。但是自从干上了采购，那就是麻雀变凤凰，觉得不好好享受人生就是对过去的亏欠。先去池子里泡，而且非常讲究的先去温水池泡，待身体适应了温度，就去热水池泡。等到整个人都泡的皮肤发红，体内脏器发燥，才慢悠悠出来让恭候的师傅给搓背。趴在床上不单是搓背，什么洗头的，捏脚的，敲腿的，一个不落，所有项目统统上。搓完，还得打个浴盐，美其名曰消毒美肤。做完这一切，再进冷水池，一脸痛苦的忍耐十分钟。不论科学不科学，反正远处的郭宁看完这一切，心里是服。郭宁实在不明白，洗澡而已，至于吗？
老高更加有趣，因为是厨子的关系，身上汗多，脸上油多。而身上那种淡淡的油烟味是经年累月在大灶旁边给熏出来的，就像是一块腌肉，无论怎么洗怎么搓，都掩盖不住那种味道。本来他就容易出汗，还偏偏要蒸桑拿，一去还是半小时，郭宁真怕他脱水。
郭宁最先洗完，却一直等到最后。宋英明洗完后看见郭宁在等他，也不忍心把老高一个人撂下。最后，三个人还是一起回到了房间，进门就看见床头柜上，每人一碗米汤一碟锅巴。三人乐呵呵的享受着，老高感慨“小地方服务不错啊，要得要得！”
郭宁正在喝米汤，忽听有人敲门，心里想，不会是那种事儿吧？嘴上还是问了句：“干嘛？”
门外的声音有些低、有些雅，单凭这声音，估计不会让客人有“兴趣”：“您好，给您按摩。”
郭宁想都不想就给拒绝了：“不需要！”他上大学的时候，宿舍的哥们儿有人半夜不回来，都知道是嫖去了，背后骂的那叫个惨啊。倒不是出于道德，而是出于嫉妒。
宋英明听到郭宁的话，赶紧往回拦，可能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天真的兄弟的顾虑：“进来吧！门没锁。”然后告诉郭宁：“别多想，正规的，放松放松，哥请你。”
而当三位服务员进来之后，郭宁也明白，肯定正规，单说年纪，比他妈年轻不了多少。再说穿着，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非分之想的空间都没有。但是那手，一看就是干农活的出身，晒得黝黑，让人想起非洲难民。
三个人规规矩矩趴在床上，任由三位阿姨在他们的身上这里按按、那里捏捏，郭宁能感觉到有些疼、有些痒，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适应，看来是自己误会了。郭宁倒是觉得，如果这些按摩技师都穿上白大褂，想必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大概半小时后，三位阿姨给每人留下一句话就微笑着离开了。意思是：宋英明肾不好，老高肝不好，郭宁胃不好，以后注意保养。这三句话，留给三个人展开互相攻击的娱乐
三人刚互相嘲讽了没几句，直接走进来三位“美人”，想必刚才三位阿姨是故意留了门。说她们是“美人”，仅仅是一种称谓，毕竟这年头什么都是称谓，直呼“小姐”多少欠缺点礼貌，也怕多了麻烦。
三个人进门也不客气，各自寻了一个目标就往身边坐，就往怀里钻。宋英明呵呵直乐，老高略微有些不适，郭宁紧张的如坐针毡。
看来“美女”的眼光还是准确的，能一眼看出宋英明是这里的领导，当然就由“领导”来伺候“领导”。坐在宋英明身边的，是个大胸脯，上来二话不说把一对“凶器”往宋英明身上贴，想必恨不得贴到他脸上去。嘴里矫情而又骚气的说着“哥哥，陪我出去说说话儿呗。”
宋英明嘴上说：“有啥好说的？”身体却很诚实，眼睛直勾勾着。大胸脯说：“没话就找点话呗，走吧。”说着说着就开始把宋英明往外拖，宋英明半推半就，穿着半截裤衩就出去了。
搞定了一个，剩下两位姐妹自然不甘示弱，开始向“手下”进攻。老高身边的小黑妹，一只纤纤细手就往老高的裆下摸，却不成想被老高一把抓住。语气依旧很温和的说着：“小妹啊，我这年纪都能当你的伯伯了，就不作孽了。”然后扭头看着郭宁身边的小胖子“这是我侄儿，还小，拜托你就放过他吧。”
此时，在祥云煤矿的宿舍，孙经理却爬了起来。今晚董事长的客人很特殊，连太子都亲自陪同了。而且董事长年事已高，很多酒都是太子挡下来的。这会儿，却感觉五内如焚，想起来去喝口热汤。于是简单披了件衣服，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三点，就向食堂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