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狗叼了馍
孟华顺着林荫小道检查地面的清洁状况,这是环卫办每天例行工作之一,沿着林中的路向前走着,忽然听到有人低声哭泣的声音,一看原来是保洁员张桂华在哭。
“张姐妳为啥伤心?告诉我有什么大不了事,值得这样呢。”
谁知张桂花见孟华问,低头哭得更厉害就是不说话,孟华劝解好一会,没法只好去找保洁员班长陈嫂,陈嫂反倒向孟华述说起张桂花的不是来。
原来早上张桂花在保洁区清扫时,一只宠物狗看见休闲椅上有个布包,叼下拉着就跑,张桂花急忙赶过来,这时小狗把布包里的两个馒头抖落在地,馍里还夹着咸菜。宝贝宠物狗对这样的食物自然不屑一顾,但对半园型的馒头感到好奇,用爪子在地上抛着玩耍。张桂花一见自己的馒头被狗抓着在耍,一时气急用扫地的竹扫帚向宠物狗抡了过去,不偏不正一根细竹枝像利刃一样把狗的鼻子划出了血。
“嗳哟!我的小宝贝!”
宠物狗的女主人从晨练处跑了过来,将狗抱在怀里一边给小狗檫血一边厉声质问起张桂花来。
“哎,妳吃饱了撑得啦,打我的宝贝流出了血?”
张桂花一听没好气地说:
“它动了我的东西,打它难道不应该吗?”
宠物狗的女主人三十八九岁,一身运动装中等身材略微发胖,白净脸庞显得很有气质,一看就是一个有钱的主,她生气地说:
“损坏东西我可以赔偿,但妳不能将它打伤呀!这伤妳得到医院给看。”
张桂花去年从农村才被陈嫂叫过来,半辈子在农村狗见得多了,村里人打狗杀狗是常事,还没听说过给狗看病的,不就是鼻子流点血吗?村里人的鼻子流血也不过涂涂抹抹点,一个狗就更不用说了,听了眼前这位城里妇人说要给狗看病,撇撇嘴道:
“给狗看病?没听说过!上哪儿看?就是一只狗嘛,擦擦不就好了吗?妳还想讹我不成!”
这位妇人一看张桂花如此态度,抱着她的心肝宝贝就走了,还向张桂花留下一句话:
“我找你们公园领导去,这事妳等着!”
张桂花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一只狗嘛能有什么事。谁知过了两个时辰,公园办公室打来电话让她去一下。
“张桂花妳作为公园工作人员不应该打伤游客宠物狗,这事妳得向人家道个歉,同时游客开来宠物医院400元的治疗费,妳得承担赔偿责任。”
办公室老张一说完,张桂花一下傻了眼,她还搞不清宠物还有医院,还花400元!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高,一时想不通就哭了起来。陈嫂是保洁员的领班,开始时公园保洁员还有城里下岗人员,以后找到其它工作陆续走掉,全换成了农民工。公园为了好管理就在外县一个地方组织起一批人承包了公园保洁、维护等全部工作。张桂花就是被陈嫂从农村里带出来的,一看此事成了这样,她对张桂花又批评又同情。
“桂花妳咋惹下这个麻烦,又得道歉又得赔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张桂花越想气越不顺,狗先叨了我的东西打它一下有什么错,鼻子出点血擦擦不就行了,难道城里人身子金贵狗的身子也娇贵吗?不知从哪儿钻出个宠物医院,乡下人看病还难畅个啥一样,这城里猫狗倒有了个狗屁医院。400元!我一个月白给了狗,你说这是啥道理!气得张桂花又哭又伤心下午竟回家不来了。
孟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着如何处理好此事。年前公园工会改选孟华被选为女工委员,同时保洁员又归环卫办管,她更有责任处理这件事,公园领导知道张桂花没来上班就派孟华去家找她。
按着地址打听孟华来到一个叫后坡的城中村,这儿是城郊但急速的城市扩张村里已经没有了耕地,整个村子全盖成楼房。密密麻麻一栋连着一栋,村民主要靠房租收入生活,楼房就成了命根子,能有空间的地方命根子就千方百计伸向那儿,由于楼距太近隔楼两家人可以开窗聊天,人们给它起了个亲切的名字叫握手楼。楼下是各种小商店和五花八门的商铺,街道人流穿梭不息,环境嘈杂使人感到窒息,由于房租便宜又离城近,所以居住着大量外地务工人员。
在一栋城中村的二楼拐角小房间里,孟华找到了张桂花家。推门进去面积只有十多平方米大,除了一床一桌和做饭的杂物外,几乎就不留什么空间,张桂花蒙头睡在床上,她男人坐在那儿抽旱烟,屋里暗灰灰地。见孟华来张桂花赶紧起来让她坐在了床边,不好意思地倒水让茶。
望着如此简陋的居室和一对中年夫妻早衰的愁容,让孟华还是想象不到,尽管许多进城农民工生存状况不佳时有耳闻,但两夫妻双双打工不至于到如此程度吧,抱着同情心孟华简单说了几句她不应该打狗的事,又不解地问起了原因:
“桂花,公园不是有一间保洁员的休息室,大伙吃饭休息都在那儿,妳怎么提个包把早餐带到外面吃呢?公园不是不允许吗?”
张桂花低头不语,半会才开口说:
“孟华不是我不知道,唉,说出来怕妳笑话呢,人家过得都比我强,早餐每天都是光馍夹咸菜,树活皮人活脸,我怕别人笑话就带到外面吃,谁知惹出了事!唉,我也是没办法呀!”
孟华听后起了怜悯心,又问:
“妳两口子都挣钱,日子怎么过成这样?”
张桂花说:
“妳问我那掌柜的这事让咋说呢。”
只在抽个烟袋的丈夫半晌挤出句话:
“去年干了一年,没拿到一个子,我也没办法!”
原来张桂花的丈夫在建筑上干活,全年工钱年底结账,年底拖了一个月才给了钱,包工头拿到钱后还跟了一个民工代表,小心翼翼趁黑返回城中村。他们走到村外黑背处突然窜出几个蒙面歹徒,还没等包工头二人反应过来口中就塞上了毛巾手被反捆,抢得二十多万工钱后迅速逃散。事后报了警几个月后也将凶手抓获,但钱已挥霍掉又无赔偿能力,就是判了刑只能水中望月无济于事,光靠张桂花那点工资日子怎能不受穷。
张桂花说:
“得赔400元,我一个月才拿380元,赔了喝西北风去?”
孟华疑问道:
“妳们每月工资不是400元吗?怎么成了380元?”
“人家说管理费得20元,孟华妳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不然我就彻底干不成了。”
张桂花这批保洁员有二十多人,男的园林工十多人,每人二十元一年有万元,都交给谁了?我们办公室怎么不知道?孟华再问张桂花只是摇头说不知,最后她连这件事也不承认了,孟华好生疑惑,但眼前这事如何解决?看来赔钱又赔不起,不知对方是何人能否通融一下,孟华告诉张桂花:
“钱赔不起我再想办法,桂花,咱作错事态度先要好解决起来也顺利些,明天妳要按时上班去。”
张桂花答应了,回去的路上孟华想赔400元的事还没解决,怎么又钻出来个20元的管理费问题?难道保洁员不够辛苦的吗?穷人身上还得扒层皮也太可恶了吧!
这事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