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速之人
二丫死死握紧拳头,手心溢出鲜红的血液,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缓缓抬起脸,凄哀地看着索朗,泣不成声:“他……抓住……我的领口,狠狠朝……墙上一扔……呜呜……”她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再也说不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后有没有……她不知道。
她曾一度想过自杀,然而心中的牵挂让她活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呜呜……”
夜渐深,渐冷,身旁的那堆火最后燃尽冒着一丝青烟。繁星闪烁,苍穹中的那轮圆月越发的清冷。二丫在索朗怀中西斯底里的哭一场后渐渐昏睡过去。
胸膛很温暖,就像小时候父亲抱着她一样,她安然的在父亲怀里睡去。
索朗将二丫抱入帐篷内,二丫却将他腰间的衣服死死抓住,泪水还在她眼角挂着,嘴里喃喃地喊着“爸爸……”一声声的伤心让索朗心疼不已。
索朗轻声安抚了一会,将她的外套脱去,无意间却看到了她脖颈处的伤疤,那是被鞭子抽打留下的疤痕。他心中一怔,针刺般的疼,解开她的领口,将后背的衣服往下拽了拽,一条条伤疤横七竖八的不满整个背部,不光有鞭抽的,还有烙铁烫的,烙铁烫的已经愈合,然而疤痕永远无法愈合。
看着她满身的伤疤,索朗倒抽了一口凉气,咬紧薄唇,眼眶不禁湿润。这是有多狠毒才会对她下此毒手。
他轻轻撩开她后背的衣摆,背部脊髓中部一片淤青,是不久前造成的,和她脸上的伤应该是同一时间。他放下她,为她涂抹膏药,这一涂他才发现,她全身几乎都布满了瘀伤,腰间一条长长的血口已经结痂。
索朗眼眸里流出泪水,温热是手触碰到她的伤,猛然间二丫将他手死死抓住,他一怔正要道歉,却听见二丫哀求的口气:“爸爸,求求你,不要抛弃二丫……爸爸……”眼角溢出了泪水,睫毛颤抖。
索朗内心一阵伤痛,她到底经历了这样的人生?他可以帮到她吗?
秋夜很凉,秋风吹的山谷呼啸。他躺在二丫身边,将她搂入怀里,薄唇凑近她的耳朵,轻语道:“你爸爸不会抛弃你的,我们明天就去找他,睡吧!”
第二天天未亮,二丫自然醒来,迷蒙的光线里,她被身边躺着的男人抱着。她测过脸静静的看着他,迷蒙的黑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孔,他凉凉的呼吸吐在她脸颊上,二丫莫名的弯起嘴角,被他抱着的感觉真好,只是,只是这样做要是被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挨骂。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他抱着自己的手,穿起外套独自离开了。
她内心的伤痛本想隐藏不要任何人知道,那是她的羞辱,是她的痛,让她无颜见人,可是她竟一时情绪失控,将自己的不堪说给了一个毫不熟悉的男人,让她很没有脸去面对他。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在荆棘中穿行,心中总会不由得害怕,天空中没有了月亮,星星的光泽渐渐淡去,天边亮起了鱼肚白。二丫停住脚步,看着天边的曙光,深深勾起唇角。
“你为什么要扔下我?”
“啊!”正要迈步却被身后的责问声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滚下山,幸好一把被身后的人拉住。
没等二丫开口,索朗厉声道:“这荒山野岭的你扔下我一个人,是想再也不要见到我了吗?”
她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渐渐失去光泽,他心里确实不想再见到他。二丫垂下头,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去,轻语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你这样做让我心里很内疚。”
他一把拽住二丫的手,跑在她前面站着,捧住他的双肩,目光在晨曦的光中特别的明亮,“二丫,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
他们见面不过三次而已,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再说她如今根本无心情爱这方面的事。
二丫冷笑一声,定定地看着他:“那又怎么样?我们能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他紧拧眉头,眸光灼灼。
二丫推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神情淡然,“先不说你还在读书。就说我们的身份就注定我们无法在一起。”
“这重要吗?”
二丫移开视线看向天边,天越来越亮。
“好了,我不想再说了,你喜欢怎样都行,我赶着去找爸,麻烦你让个道!”她的眸色如秋日清晨的冷风,扫过之处一片凄冷。
索朗心中一阵泄气,退让到了一边去。
当天边的那轮旭日爬出云海,染红了整个阿若。他们已经来到了北顶山煤矿厂。
煤矿洞口不远处停着两辆东风车,一辆已经装了半车黑色的煤炭,许多工人背着背篓,一背背的从洞中背出煤矿倒入东风车厢中,他们个个黑漆抹搭,只剩下两个眼球,黑白分明的转动,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二丫在东风车一旁站了许久,都没有认出自己的父亲,索性出来一个人就问,认不认识陈大山。问了十几个人,已经问第二轮了,别人都烦了,依然没有他父亲的身影。
此时朝他们走来两个穿着黑色中山服的男人,手中拿着木棍,趾高气扬地走近他们,一人用手中的木棍碰了下二丫的肩膀,厉声道:“干啥的?”
二丫见他们两人白白净净,着装干净,脚上的皮鞋亮的刺眼。手中拿着棍子,一副高高在上的自得模样,看来应该是煤矿监管人员。
“你好,叔叔,我爸在这里上班,我找他有事,他叫陈大山,麻烦叔叔行个方便,我们见一面就走。”她躬身,诚恳道。
其中一男人一副傲慢神情,眼珠子快要看到头顶上去了,没好气道:“什么新大山陈大山,没有!”说着他在二丫肩膀上敲了一棍子,“滚!”
“你叫谁滚?你给我说清楚。”一直默默站在二丫身边的索朗抢下他手中的棍子,朝那男人脸上就是一闷棍。
二丫惊魂未定间两人和索朗已经达成了一团,一人抱着索朗,使索朗无法动弹,另一人举起手中的棍子就朝索朗身上猛打。
二丫吓的眼泪直喷,一边吼着“救命”,一边上前去拉。
手中拿着棍子的男人手被二丫拉住,没好气地一脚将二丫踹翻在地。
索朗被他们拳打脚踢,嘴角流出了鲜血,二丫哭喊着扑向前去,将索朗护着,哭求道:“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找陈大山还不行吗?求你们别打了……”
装车的煤炭工人看不下去,放下手中的活,走来拉开了他们。
一个男人甩开拉劝人的手,没好气道:“把你他娘的脏手拿开,这事用得着你来管吗?滚回去!”
工人灰溜溜的被骂走。他卒了一口唾沫,指着地面的人,愤怒道:“给老子滚,再让老子看见非打断你们的腿不可!哼!”
骂着两人进了一旁的木屋。
二丫扶着索朗没走一段路,来了一辆东风车,她挥了挥手车停了下来,将他们拉到乡镇。
索朗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必须去医院治疗。然而此时临近黄昏,发往县城的班车已经没有,他的伤也不能再拖,二丫将他送到了当地乡镇卫生院。
住院的第二天,天气特别的晴朗,秋高气爽,小小的乡镇被绚烂的五彩之色装点的美不胜收,一副画卷中的美景衬的乡镇安宁而又美丽,犹如世外桃源般让人心旷神怡。
索朗额头上贴着纱布,左手也缠了白色纱布,掉在胸前,模样虽然狼狈,但眸子里透出的神采,看上去精神十分的愉悦。
他们坐在卫生院院子里的长椅上,二丫手中拿着个苹果正认真的削苹果皮,索朗起身蹲在她面前,拿出相机为她拍下几张照片。相机咔嚓声引起了二丫的注意,她缓缓抬头,看着索朗满面春风的笑着,手中举着个相机,又是咔嚓一声,敲到好处的拍下了二丫一笑若倾城般的颜容。
索朗按下快门,又是咔嚓一声,放下相机,却发现二丫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后,眸子里有恨意,有恐惧,也有茫然。
还未等他朝身后看去,身后便传来冷嘲热讽的语气:“哟,二丫啊,啧啧啧,你倒是做鸡也做的这样光明正大哦!哎,我真是为叔叔感到羞……”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去,始料未及的耳光,连二丫都被惊的骇然,怔然的看着他。
“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索朗扇了她一个耳光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冷冷道。
杨海霞目中燃烧着愤怒的烈火,恶狠狠瞪着索朗,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似要一口吃掉他般的恐怖。
心中难以平息的怒火让杨海霞的胸部急剧起伏,她咬了咬唇,站直身子,将扇乱的长发理顺,甩在身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索朗,绕开他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不屑的冷笑一声,“陈佳雪,你爸都快死了,你却不管不顾,在这里陪一个男人风流快活,呵,你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难道做……”余光朝后瞟了一眼没有继续将话说下去。
二丫猛地起身,“你说我爸怎么了?”
“怎么呢?”她挑眉冷哼一声,“你爸爸现在在医院里,快要死了!”
二丫身子一僵,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掉了下去,大脑中恍惚了片刻,不信道:“怎么可能,我爸爸不是在北顶山挖煤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