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惊觉
山中丛林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得聂文二人大吃一惊，尽管已经尽可能地收敛气息隐匿而行，却没想到还是让人发现了，当即就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可那道声音的主人已经追随着他们的气息而来，出现在他们的身前。
来者不止一人，但却是两张熟面孔，正是上次在花魁大会举办期间，趁乱劫走皎月的那两个，廖飞与任正冲。
聂庄看到对方二人的面貌，不由得一怔，随之与文楠眉目传神，后者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了阵脚，顾此失彼。
此时他们的面貌并非是以真容展示于人，班老的一手易容术和精湛的机关术，在柳蕙天网可是赫赫有名，出神入化，如今他们相貌的改变，已经完全没了原先的棱角轮廓，常人难以识破。
廖飞上前一步，左手手指左右徘徊，冷声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文楠看到廖飞左手上所戴的那枚骷髅戒指，目光稍微多停留了片刻，上次他与廖飞几人相斗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枚戒指，今日一见，当场就认出了它是罗刹门的通关令。对于这个反派，文楠当然有所耳闻，罗刹门集聚了天下各路的亡命之徒，其中有些更是头号通缉要犯，杀人杀声不眨眼，他任职天字号飞捕以来，便追捕过数十名罗刹门的人，大多都是当场成了他手下的亡魂。而罗刹门中每一个人手上都会戴有一枚骷髅戒指，男左女右，戴于小拇指是为客卿，依次往上，分别为执法、司命、长老、掌门人，眼前的廖飞戴于左手的无名指之上，很显然是一名罗刹门的执法。
只是罗刹门的人怎么会在魍魉分据的附近？
猜想到唯一解释的文楠内心已是翻江倒海。
浑身泥浆的聂庄见文楠不说话，便开口道：“我和陈大哥是兽猎人，随兽猎团山上捕猎，猎杀那头三品阶恶兽之时，却不料遇到了意外，与同伴走散，现在正准备去找他们，可身上却没带有司南，不知不觉迷了路。我看两位像是习武之人，想必也是来这里猎兽的吧，可曾看到过有人在这附近吗？”
廖飞与任正冲相视一眼，前者又看了看聂庄脏兮兮的狼狈模样，不由得信了几分，而后笑道：“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方才是廖某失礼了。不过除了你们两个，倒是没见到其他人，我看两位还是不要在附近走动的好，此地靠近深林，高品阶恶兽时常出没，况且我们也在这里设下了一些的机关陷阱，很是危险，你们往这个方向直走，便可下山。”
聂庄看了一眼廖飞所指的方向，故作感激道：“多谢两位兄台告知，若是有缘再见，定当请两位吃一顿好酒好肉！”
回过神来的文楠也是抱拳言谢。
之后，聂庄便与文楠顺着廖飞所指的方向离开。
待人走远了，任正冲小声道：“廖飞，你看要不要把这两个给抓回来？”
廖飞微微眯眼道：“不必了，这两人敢在深林附近行走，身手应该不弱，何况如今鬼夫子已经把尸蛊培养完成，已经不再需要活人作母体，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好了。”
说完，廖飞转身而回，任正冲再看了一眼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也随之跟了上去。
————————————
聂庄和文楠走了一段路，察觉身后无人尾随，便按照司南的指向，拐向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打算从另一边探查情况。
然而在迷雾中行走这么久，雾气完全打湿了衣衫，二人如同浸水了一般，发梢滴水。
聂庄看着身上的泥浆差不多溶于雾水滴落了大半，说道：“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和李伯仲他们会合好了，我现在全身被雾气打湿后，泥浆所剩不多，而你们身上的汁液也是如此，起到覆盖气息的效果已经不大，在这里呆久了，恐怕会引来一些难缠的家伙。”
文楠一脸沉思。
聂庄喂了一声。
文楠恍恍惚惚，直到听到聂庄重复了一遍相同的话，这才回道：“嗯，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至少我们还有所收获。”
聂庄笑问道：“刚才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文楠并未隐瞒，将之前所想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两人，其中一个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骷髅戒指，正是罗刹门的通关令，原本我以为只有魍魉的人藏匿在这里，却没想到魍魉与罗刹门已然暗地勾结，不知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聂庄双手抱于脑后，尽管身处恶兽林，却像是闲庭信步，回想到上次自己拦截廖飞三人的画面，说道：“你是在想这个啊，其实上回花魁大会我去阻拦他们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叫廖飞的人手上戴有罗刹门的通关令，不过没多大在意，当时我以为是罗刹门密谋的掳掠，今天才知道原来是魍魉和罗刹门联合的手段。魍魉是一个怎么样的组织，我不清楚，但罗刹门里的人是啥德性，我倒是听说过不少，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凑到一块儿准没啥好事，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下三滥勾当。”
随后，他又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听说碧柳园和罗刹门的人有勾结，那这也就代表着柳珪和魍魉的人应该也有一定的联系。这么看来，魍魉和罗刹门的爪牙渗入得还挺深的。”
文楠一声叹气，道：“这还仅仅只是我们目前查到的一些底细，关州这么大，想必其他地方也有魍魉和罗刹门的身影。”
聂庄笑道：“这些我们再怎么担心也没用，换成什么山贼土匪这些，我们还能想想办法，可光是一个罗刹门，就不是你我所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魍魉。我们此行任务是查清楚魍魉的具体情况，而你身为此次任务的指挥者，应该多想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文楠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是我想多了。目前我们这边还算有点收获，等会儿再问问李伯仲他们有什么发现。”
聂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如今我们两个已经被人发现，近两日不宜再在这附近徘徊，要不然很容易让人起疑心。我觉得我们两个有必要回去一趟，让班老再给换张面容。只是这老头太抠门了，分明有不少人面假皮存货，居然一张都不肯给，若是有人面假皮戴在脸上，那可方便多了，也不至于几根银针插在穴位这么麻烦，让人睡觉都觉得不舒服。”
文楠哑然失笑，道：“瞧你说的，制作一张人面假皮可不容易，那都是从死刑囚犯行刑后，班师傅从他们身上割下来的人皮，利用阴模塑形，加以石膏雕磨，之后再经过繁杂的加工处理，才算完成，如果其中稍有一道工序出了差错，出来后的东西都不算是真正的人面假皮，何况班师傅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柳蕙天网出了名的铁公鸡，李大人曾向他讨要一张做工粗糙的面皮都不肯，我们几个就更不可能了。”
聂庄砸吧砸吧嘴，“就一张人面假皮而已，制作起来这么繁琐？”
文楠轻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行都有门道和讲究，哪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过班师傅这人嗜酒，尤其对桂花坊的香桂情有独钟，上回我不是送了你十坛香桂嘛，要是你想要一张人面假皮的话，我倒建议你可以拿香桂跟班师傅做交易。好比前几个月的招纳飞捕，李大人是想让班师傅当考核第三关的考核官，班师傅一开始没答应，结果还不是抵不住香桂的诱惑，答应了李大人的要求。”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聂庄怎么可能还会有香桂留着，早就成了一泡尿的事情，不过好在自己和沈珺认识，要不然还得自个儿掏钱买，须知市面上卖的一坛香桂可是足足五百两大银啊，还是起步价，真不知道以前是哪几个天杀的在幕后瞎乱叫。
随着脚步的走动，漫漫迷雾之中，忽然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触动了聂庄灵敏的嗅觉，十六峰自生自灭了三年的经历，使得他对血液的味道极其敏感，当即停下，伸手拦住了文楠，面沉如水，轻声道：“等等，有血腥味，我们先躲起来。”
文楠一惊，便随聂庄一同跃上了树枝头。
聂庄用鼻子仔细嗅了一下血腥味飘来的反向，随后朝文楠做了一个手势，便纵跃于树林上方，悄然前行。
前行之时，紧随在后的文楠疑惑道：“我怎么没闻到血腥味，你是怎么发现的？”
聂庄莞尔笑道：“这叫天赋，我的鼻子，可是比狗鼻子还要灵敏。”
文楠顿时有点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
没多远的路，二人就见到了不下十头恶兽，各个品阶的都有，显而易见，这些畜生全是被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所吸引过来的。
见到这番场景，文楠不免有些佩服聂庄的嗅觉，至少他直到到了血腥味散发地，才有所察觉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气味。
二人藏身于树梢头，静静观察着下方，可是迷雾浓重，视野所能捕捉到的范围，最远也只能看到二丈之外。
文楠的洞察力眼尖，拍了一下聂庄的肩膀，手指着离河岸边不远的一块草地，“你看那里。”
聂庄一见到那滩猩红的血迹，面色有些变化，担忧道：“看这些鲜血还未干涸，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而我们这一路所过来是朝西北方向，正是李伯仲和韩桂之前前去查探的方位，不会是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听聂庄这么一说，文楠也有些担心起来，可一想到李伯仲的从二品修为和韩桂的四品木术道行，觉得这种情况应该不大可能，以他们二人的实力，即便遇上二品阶的恶兽，也可安全脱身，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文楠觉得还是回到会合点看看再说。
于是，二人便匆忙赶回出发时的山崖。
然而，别说是李伯仲和韩桂的身影，就连蔡懿和欧阳冰芯也不知上了哪儿去。
二人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彼此相视一眼后，文楠说道：“你先回去看看他们在不在石洞，我就留在这里，顺着东南方向过去找。如果他们几个不在的话，你再回来这里，去其他方向找找看，天黑之前，我们再到石洞碰头。”
聂庄一点头，立即冲身下山。
文楠也一头扎进了东南方向的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