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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祭礼之初
初春时节,漠王府北面的山坡上开满了梅花。
粉的,白的,紫红色的花团簇拥着一座巨大巍峨的亭台,亭子有两层四角攒尖顶,上面绘有琳琅满目的壁画,有描述人文故事,有刻画花鸟鱼虫,全都是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
爱卿一人站在亭子里,抬头看墙上的壁画,因为看的过分投入,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走来。
突然,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
爱卿一惊,可注意到来人后,嘴角轻扬,“你不会打算在这儿把我杀了吧?”
听音加重手上的力道,刀锋陷进肉里,“把你杀了,大不了我赔一条命,以后王爷再也不会因你的事情烦忧,多好。”
爱卿叹口气,“你是让我说你够义气,还是让我骂你笨好呢?”
“你什么意思?”听音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爱卿说:“当初我被小人害死,他就苦念了我十年,如果我是被他至亲的人害死,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还有,你把我杀了,你再自杀,有没有想过你夫君的感受?”
听音看她面带微笑,说的自信随意,气的一把将她推开。
爱卿踉跄着差点摔倒,扶着柱子站直身子,苦笑着说:“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
“狗屁正事,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听音瞅了她一眼,坐在台子上到也没走。
爱卿想了想坐到她身边,说:“我问你件事,如果你肯告诉我,以后不论生死,不论前途如何,我必誓死追随张珩,一心一意对待他。”
听音斜眼敲他,“呵,你是否跟随王爷我还真不关心,不过...你的国师大人呢?郑鹏将军呢?不要了,舍弃了?”
“是他们舍弃我的。”爱卿忍着心里的怒气,看着她说:“不管你查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没有权利评判我的过去,我和国师也好,郑鹏也好,都爱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最后没有结果,只是我们彼此没有缘分罢了。”
听音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你那两个孩子是谁的?”
春风带来几朵粉红色的花瓣,落在爱卿手上,她知道也坚定以后要走的路,所以不打算再隐瞒。
“是故人的孩子,故人于我有恩,临走前把孩子托付给我,张珩知道后,为了保我清白,对外称是他的孩子,他也的确一直在尽父亲的责任,把浩儿和丽丽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
听音见她没有撒谎,说话的语气也好了一些,“自由呢?不要了吗?”
“自由吗?”爱卿起身走到亭子出口,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都望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听音,我要的自由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寄情山水当然是其中之一,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能遇见一人,愿意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愿意以我为重,以我为先,不要总在我面前提什么家国大义。”
听音站起来道:“那王爷就不适合你!他是大东国的王爷,是西北数万贫民百姓的王爷,也是其他夫人的夫君!不可能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爱卿回头看她,泪眼模糊,“嗯,我知道。”
见她绝望痛苦的眼神,听音突然没了脾气,甚至有点同情她,或许就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和命运格格不入,所以才会受那么多的苦。
“我还是不喜欢你,王爷出身尊贵,林姐姐和他最为相配,就连李珍珍也比你强,至少懂事不会总提些莫名其妙,强人所难的要求,更不会动不动就想离开,惹得王爷心忧。”
爱卿抬起休息把泪水擦干,说:“请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坚定信念,不会左右摇摆,还请听音姑娘能帮我这个忙。”
听音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首先声明,缺德的事情不做。”
爱卿说:“当然,我只是想知道,张珩当年供奉我的牌位在哪里。”
听音:“... ...”
与此同时,张珩正在芳香园的琴室里,听紫砂说明典乐的准备情况。
张珩满意的点下头,将谱子放好,“不错,既别出心裁,又能做到恪守古礼,尽显王府威仪,等祭礼之后,本王定要好好嘉奖你。”
紫砂磕头谢恩,“王爷谬赞,还是爱卿姑娘的主意好,臣妾只是负责排演一下罢了。”
张珩沉吟一会儿,道:“都赏。”
丫鬟端些时令的水果进来,紫砂拿了个橘子,“臣妾给王爷剥个橘子吧?”
“嗯。”张珩点头,看她眉眼含笑的样子,蓦地想起爱卿那天说的话。
紫砂年纪轻轻痛失孩子,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怨恨的话,更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苦脸。
张珩心中感动,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说:“最近身子怎么样?”
紫砂手一顿,微笑着回答:“臣妾很好,王爷无须挂念。”
张珩柔声说:“你还年轻,凡事不要想太多,只要你懂事守礼,想要的本王自然都会给你,你先安心把身子养好才是。”
紫砂明白他的意思,低头说:“是,臣妾一定尽心尽意伺候好王爷。”
张珩把她手里的橘子拿过来,将皮拨开,撕下一瓣递到她嘴边,“吃吧。”
“谢王爷。”紫砂眼睛酸涩,张口吃下橘子。
张珩边喂她橘子,边问:“卿卿呢?今天没来你这儿?”
紫砂说:“卿儿姑娘早上来过,过来说与听音姑娘有约,就又走了。”
“听音?”张珩脸色一变,“她说去哪儿了吗?”
“好像是王府北面的凉亭。”
张珩立即起身往外走,“本王去找她,改日再来陪你。”
紫砂看着他背影匆匆,微笑着低身行礼。
爱卿去过行云园很多次,但是从来没发现,张珩的书房里有暗格。
听音带着她走进书房,来到书案后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当代画家邵墨所赠的山水画,群山绿水间,有茅屋一所,孤舟一帆,男女二人相对而坐,泛舟于湖上。
画的右下角写着:念之所及,盼燕归巢。
爱卿眸子轻动,伸手去摸上面的字迹。
“等等,画上有毒粉,不能随便乱碰。”听音踮起脚尖,按下画轴边上的按钮,画竟然自动卷上去,露出后面的只有十寸见方的小暗门。
听音背着手看她一眼,“好了,快点看,别被王爷瞧见。”
爱卿上前,两手捏住门把手,轻轻打开。
“住手!”张珩怒吼一声,走进书房,“不准打开!”
爱卿和听音同时僵硬的回过头去,听音吓得跪地行礼,爱卿两手握着门把,不肯放开。
“卿卿,过来。”张珩对她伸出手,玄色麒麟长袍隐在日光中,显得他更加威严不容侵犯。
爱卿咬着唇,说:“就看一眼。”
“不行!过来,不要惹我生气。”
“乃馨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只是想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
张珩一步步向她走过去,“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爱卿坚定的说:“如果是假的,我就扇你一巴掌,如果是真的,我就扇自己一巴掌。”
听音无语。
张珩叹口气说:“不要胡闹,出去。”
爱卿说:“对你来说是闹,对我来说是决定自己心意的,很关键的事情,不要阻拦我!”
她用力将暗门打开,张珩伸手却没有阻拦。
小而精致的牌位上盖着一块红布,表明牌位的主人还在世,爱卿呼吸一滞,伸手想把红布掀开,张珩上来按住她手,说:“不要,掀开对你不好。”
爱卿手轻轻颤抖,松开了手里的红布,刚才那一瞬,她清楚的看到牌位上刻的字:爱妻爱卿之灵位。
十几年来张珩从未忘掉过自己的诺言,而她才是那个前后摇摆,违背诺言,始乱终弃的人。
“该死!”爱卿低语一声,突然扇自己巴掌,张珩反应极快握住她手腕,“干什么,疯了吗?”
“我是疯了!不知道中了什么魔咒,天天竟想着伤害你!我不值得你待我好,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
听着都是些伤心愤怒的话,张珩心中却柔情荡漾,按住她不断挣扎的身子,说:“都是我乐意,你不用这样。”他侧目看听音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于是一手抓着爱卿,以防她打自己脸,一手把暗门关上,把画重新放下来。
... ...
张珩一手按住爱卿的身子,防止她伤害自己,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
爱卿身子一颤,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贪婪却又被动的承受他的吻。
张珩抱着她一个转身,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爱卿腿搭在扶手上,有些头朝下的仰躺在张珩怀里。
亲吻一会儿之后,张珩不再局限于她的唇,摸索着去亲她的耳朵,脖子,手轻轻拨开她的衣领,去挑战更深更柔软的地方。
爱卿呼吸急促起来,心底怕怕的,她没想到张珩会这么激动,表现的这么直接。
脖子,胸口传来麻酥酥的快感,爱卿有点想临阵脱逃,伸手推推他,没想到张珩的反应更激烈,唇舌往她的胸衣里面移去。
“张珩,啊,不要。”
爱卿害怕了,想移开身子,可整个人像弓一样被抻开,两峰傲然的挺在张珩面前,一双手被他按在怀里,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张珩,不要,求你了。”
爱卿眼泪有了泪光,她不是不想把身子给他,但是现在在书房,两人又没拜过天地,如果张珩在这儿和她行了夫妻之礼,她会很生气,很伤心。
爱卿娇喘着,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醒,但嘴里还是喃喃的说不要。直到张珩慢慢抬起头,眼神清明晶亮的看着她,轻声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要了你。”
张珩将她身子放正,搂在怀里,慢慢将她凌乱的衣领整理好。他看爱卿眼神还是很迷离,嘴角轻扬,声音低沉充满磁性,“舒服吗?”
爱卿脸一红,钻到他臂弯里,她小腹还痒痒的,意犹未尽的感觉,可嘴上不肯承认,“一般,以后别这样了。”
“嗯。”张珩脸上的笑意更深一些。
听他就这么答应了,爱卿心底反而有些空唠唠的,有点小生气。
张珩闭着眼睛,亲吻她的额头和脸颊,低声道:“如果想要,随时来找我。”
爱卿紧握着他的前襟,好不容易淡下去的情欲又沸腾起来,沉默的,眼带笑意的看着他。
张珩想了想,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爱卿失望的抬头问,“为什么?”刚才还那么温存,怎么又冷冰冰的了,情侣之间,不做这个做什么?
张珩看她那小眼神,噗嗤一声笑出来,指指身后的画说:“我说的是这件事。”
爱卿一愣,这下连耳根都红了,她急忙跳起来捂住脸想逃走。
张珩一把将她拉回来,说:“无妨,没什么好害羞的,我答应过你,无论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当然也包括那种事。”
爱卿急忙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真走啦。”
张珩点下头,爱卿红着脸,慢慢把手从他嘴上挪开,然后又乖乖的坐回他怀里去。
“卿卿,以后我的事,不论是否跟你有关,都不准你再插手。”张珩的语气变得很严肃,不容人拒绝,“今天这件事,看似结果是你消除了与我的误会,可是王府里这样的密室和暗格有很多,其中的夺命机关有些是连听音黑竹他们都不知道的,如果因此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
爱卿抬头看着墙壁上的画,看上去清风卓雅,上面却涂着致命毒粉,原来漠王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深邃,不是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可以应付的了的。
张珩看她呆呆的样子,以为刚才的话吓到她了,“当然,你平时能做到不要乱走,不要乱碰,不要乱说,不要乱打听就肯定没事,你只需要开心随意的陪在我身边就好。”
开心,随意,什么都不想吗?
爱卿想起紫砂嘱咐的话,女人的谋略就是如何将男人抓在手心,让他去为你办事,为你挡刀剑,为你完成所有的梦想。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抬头轻吻张珩的下巴。
张珩闭上眼睛,想起过往,心潮澎湃,难以自持,“卿卿,我要娶你,让你做我的女人。”
爱卿心里一酸,说:“好,我们白头到老,生死相随。”
两人又相拥在一起温存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张珩还要去见几个官员,临走时对她摆下袖子,“乖,随意玩去吧。”
爱卿:“... ...”
爱卿看他背影远走,突然有种自己被小瞧了的感觉。
“哼!”她哼一声,站在院子里左右瞧瞧,这逛一天都逛不完的漠王府,竟没个逗乐的地方。
紫砂正坐在院子里,低头调琴弦,没有注意有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
突然一记手刀横在她脖子上。
“诶呀!”紫砂吓了一跳,差点把琴从石桌上推下去。
爱卿哈哈笑,收回手说:“瞧你吓的,我今天可是被真刀横在脖子上呢!”
紫砂拍着胸口后怕,探头瞧她脖子,“没伤着吧?”
“没事。”爱卿挺着胸脯说:“当时我就像这样,毫不畏惧,听音当时就被我震回去了。”
紫砂掩嘴笑,拉着她坐下,“好了,看你神清气爽的样子,定是今天的事一切顺利。”
爱卿手搭在石桌上,一下下拨弄琴弦,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牵强,“很顺利,张珩来的也很是时候,他很开心,很满足,对我完全没有怀疑,甚至说要娶我。”
紫砂很惊讶,“如此就说要娶你了?王爷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情深,这剂药恐怕下的有些猛了。”
说完,她见爱卿看着虚空许久都不说话,劝道:“你又在自苦了。”
爱卿说:“我在用计谋和他和好,是不是离爱情又远了一些。”
紫砂劝道:“这怎么能算是计谋?寻常夫妻吵架,还得掂量着该如何和好,你这样做再正常不过。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你要一点点的刚强起来,等羽翼丰满了,没人再能欺负你,或者伤害你周围的人。”
爱卿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放弃,只是心里难过,有感而发罢了。”
“嗯。”紫砂轻抚她的肩膀,说:“如果王爷真像他所说要娶你的话,林雨唯她们必然要有动作,就怕她不动,只要动了就会有破绽。”
... ...
祭礼的前一日,张珩的两个弟弟,张允和张杉各自带着妻儿来到漠王府,准备参加第二日的祭礼。
林雨唯和两个弟妹先到祠堂去准备祭品。张珩和张允,张杉在行云园说话,礼官前来讲解明日祭礼的步骤。
过程太过繁琐,冗长,细节完全记不住,张允怕明日出错丢脸,听的格外认真,张杉笑道:“哥哥不要紧张,又不是第一次参加祭礼了。”
张允说:“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是细节完全记不住,一旦出错,可要给王兄丢脸了。”
张杉愣了一下,看张珩神情,似乎也听的很认真,便急忙收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听起来。
行云园的亭子里,爱卿和另外两个奶妈在照看张允和张杉带来的孩子,都是些刚会走路正调皮的孩子,笑闹着到处乱跑,爱卿在后边追,只觉头疼不已。
按照她的性子,是不可能跑到祭礼上来掺一脚的,可是紫砂嘱咐她说:“你若想今后掌握实权,就必须要了解张氏家族的一切,包括他的两个弟弟都是什么品性,做什么的,妻子家又是出自何处,都要仔细查清楚,记在心里,以后必然用得到。”爱卿坐在亭子里张着嘴巴,抬头望天,耳边充斥着孩子们的说话声,笑叫声。
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跑过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她吼道:“大胆奴婢,竟然敢偷懒!”
爱卿低下头,看到指着自己的小手,还有趾高气扬的小脸,忍不住笑笑,“我没偷懒,只是累了坐会儿而已。”
小男孩急了,胖乎乎的小脸气的通红,“大胆,还敢狡辩!你不起来,我就让人来教训你!”
爱卿吓一跳,没想到这小娃子脾气这么大,估计是被父母惯坏了。爱卿毕竟抚养过两个孩子,看到这种孩子就忍不住教训一下。
她无所谓的摊下手,翘起二郎腿说:“奴婢又不是卖身的奴隶,累了就有权利休息,小少爷叫谁来都没用。”
小男孩估计是头一次遇到违背他意思的下人,脸憋的越来越红,突然尖叫起来:“来人!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一百大板,一千大板!”
叫声震耳欲聋,爱卿忍不住捂住耳朵,其他嬷嬷赶过来安抚小男孩,其他的孩子好奇的跑过来看。
其中一个年老的嬷嬷责怪的看了爱卿一眼,说:“不知我家小少爷哪里得罪了姑娘,你竟然将他气成这个样子。”
爱卿认出她是张杉家的嬷嬷,起身行礼说:“嬷嬷误会了,刚才我只是想告诉小少爷,下人也是有权利休息的。”
“啊?老奴没听错吧!下人就是下人,怎么能在主子面前提权利两个字!”她快步走到爱卿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赶紧跪下给少爷认罪。”
爱卿气恼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嬷嬷不要动手动脚,奴婢没觉得错在哪里,分明是你们没教好孩子,让他养成了蛮横无理的性子。”
“你,你。”嬷嬷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另外一个嬷嬷是张允家的,见状领着自家的孩子退到远处。
“我家郡王可是漠王的亲弟弟,张尔少爷更是郡王的长子,你个小小的奴婢竟然敢当众指责,看老奴去禀告漠王,好好惩戒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
爱卿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把事情搞的这么严重,见嬷嬷不依不饶,一定要找漠王评理的架势。
爱卿没有办法,只能上前拦住她们,跪下说:“是奴婢方才失言,求嬷嬷和少爷见谅,千万不要惊动王爷。”她说完,磕头请罪,嬷嬷瞪着她一时没说话,小少爷见状更是来劲,大声吼道:“扇自己巴掌,一百下!”
嬷嬷料到她不敢让漠王知道,哼笑,“那是,必须得掌嘴,使劲儿扇,这样才长记性。”
爱卿看看张珩所在的方向,想必他知道之后,又要生气了。
她闭上眼睛,用力扇自己,一点没给自己放水,只希望这狐假虎威的嬷嬷和少爷到此为止,不要再到处瞎嚷嚷了。
刚扇了几十下,爱卿就觉得有些耳鸣,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娘亲!娘亲在做什么!”
爱卿心急跳了一下,回头看去,浩儿正向这边飞奔,神情痛苦焦灼。
“浩儿”爱卿眼泪涌出来,起身向浩儿迎过去。
浩儿停在她身前,焦急的说:“娘亲为何要伤自己!您的脸都红肿了!”
... ...
爱卿没有在意自己脸上的伤,见到浩儿她觉得惊喜非常,不停的摸孩子的头和肩膀,“浩儿长高了,更俊俏了,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丽丽呢?”
浩儿虽然担心爱卿脸上的伤,可仍旧老实回答:“回娘亲的话,爹爹让浩儿回来参加祭礼,但是祭礼只能让男子参加,所以丽丽没能回来。”
张珩为了她,竟然愿意让敌人的孩子参加祭礼。
爱卿心底像有一江春水流过,暖意融融,连脸上的伤都不那么痛了。
浩儿狠狠的盯着前面的奶妈和男孩,沉声说:“是他们欺负娘亲的?看儿臣怎么教训他们!”
“等等!”爱卿一把将他拦住,“娘亲没有被欺负,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想惩罚自己一下。”
那个小少爷见浩儿眼神很凶,长的又比他高大很多,吓得躲到嬷嬷身后哭了起来,“嬷嬷救我!”
嬷嬷从来没见过浩儿,看他口口声声喊爱卿娘亲,分明是贱婢的孩子,穿的却和自己家少爷不相上下,于是试探着问:“这是谁家公子,说话如此猖狂。”
爱卿刚要说话,浩儿上前一步,大声说:“我是娘亲的孩子,你们欺负她,我语气当然不善!”
“浩儿!”爱卿将他拉到身前,“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娘亲只不过受点轻伤,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如何不严重!娘亲脸肿的和馒头一样!”
爱卿:“... ...”
浩儿撅起来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点倒是和张珩很像。
爱卿无法,推着他往前走,说:“好了好了,陪娘亲回去上药,娘还给你和丽丽做了新衣裳,回去试试。”
“站住!”嬷嬷见爱卿想逃走,虽然忌惮浩儿的身份,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姑娘就想这么走了?你们漠王府的人也太不把我家郡王放在眼里了吧!”
爱卿停下脚步,心里又气又无奈,只得回头说:“嬷嬷好生糊涂,非要把事情闹大吗?杉郡王是漠王的亲兄弟,哪有放不放在眼里这一说!这话要是被传出去,保不得会被那些歹毒的人听见,借机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有,现在是祭礼期间,漠王他们兄弟本就心中忧伤烦闷,你因为这一点小事去叨扰他们,说不定不但讨不到说法,还要被他们责骂。”
嬷嬷听爱卿说的有理,心里有再多的气也不好再发出来。
爱卿见她似乎被说动了,低身行礼:“今天是奴婢说话不知分寸,惹得少爷和嬷嬷生气,还请见谅。”
“算了,你以后说话做事都小心着点。”嬷嬷拉着还在生气的少爷离开,爱卿也赶紧领着浩儿回琪琳园。
叶子听说爱卿领着浩儿回来,急忙从房里出来,赶到爱卿的住处。
可刚一进门,就见脸颊红肿的坐在床上,浩儿拿着药瓶给她上药。
“你脸怎么了!”叶子上前左看右看,“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爱卿咧嘴笑笑,伸长脖子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也吓一跳,“呀!刚回来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怎么肿的这么厉害。”
叶子无奈的看着她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爱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叶子白她一眼,“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浩儿上完药,拿着小扇子给爱卿脸扇风,说:“不怪娘亲,是那个嬷嬷欺人太甚。”
爱卿宝贝的摸下他的头,说:“没缘由的欺负那叫欺人太甚,这次是我先得罪人家的,不算。”
叶子嗔道:“浩儿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说你娘是为她好,你竟然不帮我还帮她说话。”
浩儿嘟嘴说:“娘亲都伤成这样了,您就别说她了。”
爱卿哈哈笑,一笑扯得脸颊疼,又抱着脸直叫唤。
“活该。”叶子笑着数落她,“看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以后我就做哑巴,什么事都不说。”
叶子想了想,严肃的问:“这件事难保不会被添油加醋的传到郡王耳朵里,如果他直接跟王爷抱怨也就算了,如果忍着气不说才麻烦,你有什么对策吗?”
爱卿叹口气,“真不想让张珩知道这件事。”
叶子说:“要不咱们再使一招苦肉计吧,我带着你和浩儿登门谢罪。”
爱卿考虑了一下,点头说:“嗯,最好当着郡王的面赔罪,让他心底的火消下去。对了,你还得给自己加个名头。”
叶子问:“什么名头?”
“不得宠的小妾。”
叶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有不悦一闪而过。
爱卿惊觉自己说错话,急忙起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了... ...”
叶子拉着她的手,“坐下,我让你坐下。”
爱卿慌张的坐回去,语气很失落,“就像你说的,我早晚会被自己这张嘴害死的。叶子,你千万别生气,就当我是苍蝇嗡嗡叫。”
叶子掩嘴笑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在郡王面前说自己是不得宠的小妾,这样才能求他不要告诉王爷,是不是?”
爱卿点头。
“我知晓了,待会我让丫鬟拿件破衣服给你穿,就说我已经好好教训你了。”
见叶子脸色恢复如初,爱卿才总算安心的点点头。
果然和她们预料到的那样,事情很快传到杉郡王和郡王妃的耳朵里。
杉郡王坐在堂屋里生闷气,却不敢去找兄长评理。
郡王妃抱着孩子哭道:“张尔从小没有受过委屈,今天竟然被一个丫鬟教训,简直太没天理了。王爷可要为孩子做主!”
杉郡王眉头皱的越来越近,气的一拍桌子,“别哭了!孩子只是被说几句,又没有掉块肉,就因为这点小事让我去找王兄?”
“那怎么了,事情虽小,但是咱们郡王府的面子是大啊!”
杉郡王摇头,说:“我可不去,你是不了解我这王兄的脾气有多臭!做起事来,更是心狠手辣。我怕最后没把他的人告成,我得把自己搭进去。”
郡王妃看自己的丈夫如此胆小怕事,心里又急又怨,又忍不住哭起来。
这时,从他们身后的屏风后头,走出一个人来。
“你是谁!”郡王妃吓了一跳,抱着孩子后退几步。
杉郡王倒是像知道这人似得,不但没有惊慌,还十分恭敬的起身行礼:“家事一桩,让公子见笑了。”
那人穿着玄色锦衣,身材修长英挺,头上戴着帷帽,看不到样貌。
他两手背在身后,冰冷带着威压的视线扫过来,“没想到张珩平时这么霸道?你是他的亲弟弟,连埋怨的话都不能说?”
杉郡王笑道:“这个公子也是知晓的,在朝里也是出了名的,就算我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能例外。”
公子轻笑一声,刚要说话,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漠王府五夫人求见,说特带着丫鬟过来请罪。”
“五夫人?”杉郡王一时想不起五夫人是谁。
郡王夫人说:“臣妾记得,是红叶姑娘。原来那个叫爱卿的丫鬟是她的婢女。”
一直站在
“叫爱卿的丫鬟?”公子沉声问:“漠王身边那个叫爱卿的女人不是送进宫了吗?”
杉郡王解释道:“是送进宫了,不过听说王兄思念成疾,在贫民窟里捡了一个酷像爱卿的女子回来,让她叫一样的名字,做爱卿一双儿女的奶娘。”
公子哼笑一声,“他倒是有情有义,倒显得... ....显得当今皇上多管闲事,夺臣下所爱了。”
杉郡王急忙拱手行礼,说:“哪能啊,是王兄当初撇下爱卿姑娘的,皇上将她接走,乃是爱惜她的才华。再说王兄满脑子都是在想如果巩固皇上权威,又怎么会存别的心思。”
公子沉默了一会儿,隔着纬纱看他一眼,说:“盼望如此吧。我去看看,这个能用来代替爱卿的丫头长什么样。”
既然要做戏,就要把戏做全。
叶子不但给爱卿穿了身破衣服,还让一个侍从压着她跪在外面候着。直到许久后,杉郡王的侍从才出来说郡王召见,让她们进去。
爱卿和叶子交换了下眼色,进到院子里。
杉郡王和允郡王住的园子都是张珩给他们常年空出来的,只要想住随时都可以过来。
园子里的装饰也由着他们自己的喜好安排。
爱卿深低着头,不敢左右乱看,但余光看到的景色就已经很奢华雅致了,可见张珩对自己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不小气。
走进会客厅时,杉郡王和郡王妃已经坐在上座,神情严肃透着不满。
郡王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头戴帷帽的人,可能是郡王请来的好友。
侍卫用力一推,爱卿跪到地上,磕头请罪。
叶子说:“爱卿平时是被我骄纵惯了,出言顶撞了小少爷,还请郡王赎罪,不要告诉王爷今日发生的事。”
对方带着礼物登门道歉,看爱卿脸颊红肿,衣衫褴褛的样子,应该已经受罚了。杉郡王心里再有气也得顾及叶子是张珩的侍妾,适可而止。
“罢了罢了,一点小事而已,哪儿用得着姑娘登门致歉,以后让你这丫鬟,说话做事都小心点就好。”
叶子行礼说:“多谢郡王,郡王妃,臣妾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这时,黑衣人突然开口,“你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叶子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杉郡王说:“请问这位是?”
杉郡王急忙说:“本王的好友,身份尊贵之人,你直接回答他便是。”
叶子点头,说:“她叫爱卿。”
“嗯,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叶子一惊,看他不以真面目示人,说话口气高高在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爱卿此时和叶子的心情一样,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爱卿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慢慢抬起头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要去捏爱卿下巴。
叶子伸手拦住他说:“不管阁下是何人也不好随便对漠王的人出手吧。”
杉郡王蹭的站起来喊:“不得无礼。”
黑衣人的手停在半空,眼神穿过纬纱,像是能勾人一般,看的爱卿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