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槐下惊梦
天色渐晚，月浮西边，工地灯火亮起来忙碌起来，这儿是郊区站在高土堆上的老槐下，远望古城灯火通明，如果是闲暇时倒是一个观赏城市夜景的好地方。两人今天来有点不顺，在水泥板上呆呆地坐着，小柯怕丽娜身累就让丽娜不行靠在他身上，丽娜说那怎么能行，小柯开玩笑说：
“那咱俩背靠背，妳好休息一会，我不会沾妳便宜的。”
丽娜倒相信小柯是一个守规矩的人，靠在他的后背望着远方的古城，特别是那颗立在高坡上枝叶繁茂的老槐树，她隐隐乎乎好像觉得自己过去来过这里。那还是在她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单位利用一个星期天去郊外春游，丽娜和母亲也一起坐上大轿车来玩。当车开到一个村子边的大槐树下时，组织这次活动的一位同志指着那颗老槐说，那就是当年“天仙配”董永和七仙女相会的地方。大家一听要求把车停一下，一齐下车走到大槐树下观看休息，丽娜和许多年轻人还把大槐树摸了摸抱了抱。至于这颗树是不是真的是当年“天仙配”中的那颗树却没有人去质问，这样的槐树好像各地都有传说，人们已经不太关心树的真假，而是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在代代相传。
当时的丽娜心气很高，家庭好自己条件也不错，她梦想的婚姻应该是完美无憾的。
而今天她和一个南方的外地男人为了生意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暮黑中落入荒郊野外这是以前自己想都不会想到的，人的命怎么就这样变化无常，以后我又该去哪儿？我这颗灵魂最后将安放在哪儿？她对自己今后的人生疑惑起来，她不由得又感叹起目前从商路的艰难。小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知道现在丽娜情绪不高，就开导起她来。
“丽娜妳看过海洋世界，非洲原始野生动物园的影片吗？”
“看过呀，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什么关系谈不上，但生存的道理是一样的。人类社会同自然界生物界共处一起状态是相同的，虽然人类有文明还讲人道和理性，但生存的法则是一样的。社会是个大的生态系统，我们每个行业就是一个小的生态系统，各有各的生存规律，妳知道自然界什么最强什么最弱？”
丽娜回答说：
“那我当然知道啰，山中老虎狮子海里鲸鱼鲨鱼，强和弱不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嘛。”
小柯说：
“强者有强者的生存法则，弱者有弱者适应生存的办法。在整个建筑行业中，我们只是一个小材料供应商，如同丛林中的一只兔子，兔子要想生存下来凭的是机警、灵活、永远奋勇地奔跑！我们要想在行业中商场中生存发展，也只有靠拼搏奋斗，吃点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丽娜嘟囔道：
“这点我倒是能理解，只是像陆永明这样的人我看实在不地道，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看憋气。”
“丽娜妳从商时间短，商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鬼五锥六什么样的人都有，接触时间长了就习惯了避是避不开的。”
丽娜长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自语说：
“没想到经商还这么难啊！”
小柯回答说：“这还不过算一个小插曲呢，经商难可是干什么都不容易呀。”
“我还以为经商就是进进货，然后卖卖货那么简单，谁知道情况还这么复杂。”
小柯给她说了许多经商的道理，说到最后丽娜不再吭气了。
她抬头望着老槐树垂下的高大浓密的枝叶铺展开来，像头顶上罩着一片墨绿色的浓云，这时她的眼睛渐渐困乏脑子也慢慢混沌起来，浓云逐渐把她包围把她送入了梦乡……
她浮着浓云升起在万里之上的金色世界，这儿霞光普照，鲜花盛开，落叶缤纷，她跟着爸爸妈妈欢乐地跳跃——那是她幸福的童年和少年……。一会儿她身着漂亮的衣裳，脸上充满青春的阳光行走在故都的大街上，她要展翅高飞实现自己人生的理想……。故都城墙环城高耸，丽娜父母机关的家在城里离城墙很近，上学时期丽娜经常跟同学一起在城墙上漫游 玩耍。那时的她们个个青春阳光，充满了对未来人生的美好憧憬。丽娜的志愿是当一名白衣天使为天下人解除病痛之苦，回家相夫教子，一个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又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该有多么幸福啊！可是她今天再来到城墙的老地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孤零零地站在城墙边上向外张望，突然风雨大作，一阵狂风席卷过来，将她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下来……。
丽娜不觉惊喊一声：啊——！梦里惊醒过来，发现她平躺着身子睡在小柯的大腿上，小柯端坐在水泥板上看见丽娜醒来，急忙问：“妳想睡就多睡一会，怎么惊喊起来？”
其实小柯一会都没眨眼，虽然今天他也很累，工作不顺心情也不好，但是跟自己过往碰到的艰幸比起来，心里也就释然了——生活工作就是这样，一道道坎一道道，人不就是在这艰难的行走中度过一辈子吗？
丽娜开始背靠着他坐着，慢慢睡着后身子就滑下来，小柯干脆转过身将她的上身平展在自己的双腿上。这时他才定定地望着丽娜睡梦中的脸，心里感到有点愧疚：唉，让人家跟上自己受罪，我一个大男人真有些惭愧啊！
从丽娜来到经营部工作以来，他才发现丽娜的心地善良，感情的真诚，想想自己的处景他觉得让人家做朋友有些亏欠了人家，自己只有疼爱照顾好人家才对得起这位好朋友，也许以后就是自己的好妻子。
丽娜猛然发现自己睡在小柯的腿上很不好意思，立起了身回答说：
“我作了一个梦，吓了我一跳！”
小柯还问她是什么梦，丽娜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再看看眼前空旷的黄土堆，孤立的老槐树，远去的古城和周围杂乱的建筑工地，这就是他俩面对的现实世界！丽娜没说什么，他俩起身开始向回走。
暮色苍茫，行走蹒跚，一对男女消失在回故都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