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昨日云安和顾大人和好后,就将自己昨日被一个太监救了的事给说了出去。引来了顾大人的深思。
是不是太监,云安也说不定,只是说那男子声音尖细,背有些微驼,一点男子气概都无。身边还跟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
没具体说出那是太监,但这话里都能透露出那男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身边还跟着宫里的人。
果然,第二日一早顾大人就派了府中的暗卫去打听。得到的消息是昨日一个看着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在河东靠了岸。
听了这消息,顾大人有些恍惚了。这人难不成是皇子?也只有皇族身边才会带着太监。可是皇子来这江南做什么?江南虽说富庶,可是离京城不说太远,也有个十万八千里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顾大人眼里闪过惊慌。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一瞬间就将那恐惧咽下了肚子里。也只是急匆匆的出了门,找到了院子里习武的大儿子顾云凡。
院子里闪过刀光剑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芒。顾云凡强壮的样子,努力的刻画出这武术的一招一式。可是顾大人没有心情来感受儿子这时的优异,“云凡,快过来。爹找你有事。”
顾大人的声音打破了云凡的动作,收回自己的剑放回剑鞘中。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汗,道:“爹,何事如此紧张?”
走过去却是被顾大人一手抓住了手臂,或许顾大人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手心里泛着冷汗,身子还有些颤抖。
云凡是了解自家爹爹的,雷打不动的性子。今日这副受了恐慌的样子明显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轻握住他的手,“爹,有何事去我书房谈。”脸上有过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
“是,走。”嘴上轻松的说着,手上却是加大了力度抓紧儿子的手。
两人相伴来到书房,顾云安将门关好。“爹,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这样惊慌。”
从凳子上立了起来,顾大人此刻已经没法平静的坐在凳子上了。“云凡,我们顾家怕是被上头盯上了。”
“爹,你何出此话?”顾云凡不接父亲今日为何会如此惊慌。倒了茶,递给顾大人,压压惊。
顾大人也仿佛觉得自己此刻着急的有些忘形了,接过儿子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才道:“上头派人下来了,我估摸着是来监视我的。昨日云安遇见了一个不男不女的男人,我猜想是个太监。那下来的人准是皇子。这么大的行仗,让为父不得不心慌。”
上头是谁,顾云凡不用猜就能知道,能让爹受到这样惊吓的除了皇帝,还有谁?眯缝他的桃花眼,心里有过不解。这些年爹爹将江南治理的如此好,怎会被皇上给盯上?或许……
“爹,你为何如此确定上头来人是来盯着咱们的?”
听了儿子这话,顾大人茅塞顿开,将茶杯嘣的一声的放在桌上,“云凡你是说?”
说的是什么,顾大人没有开口,倒是顾云凡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所以爹,这些天你只管好好当差就行,原来怎么样,现在也怎么样。无需惊慌。”
仿佛感触一般,顾大人道:“是为夫父转了牛角尖。”然后用一种欣喜的眼光看向云凡,“凡儿,你长大了啊。”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条有理的分析出这样的结果,顾大人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儿子长大了啊!
来不及让他好好赞叹儿子,这些事来的太过于着急。他起身朝着公堂的方向走去,顾大人回想起这十二年来自己在这江南的兢兢业业,心里嘘叹不已。不管事情的始终是如何,只要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皇上,无愧于百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顾大人前半生的理念,他一心为民,忠君报国。只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些迟疑了,如果说为了国就必须得舍弃自己的小家,那么他这一生如此兢兢业业是为了什么?家里的娇妻,未脱去稚嫩的小儿。
顾大人沉重的心不知如何选择,闭上眼,遮住眼里的伤感。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的捏住衣角,直到衣服上有了褶皱也不曾放手。随后从嘴里吐出一口气,只是原本就不曾弯曲的背,此刻显得有些强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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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羲这日看天气正好,来到了顾府打着寻好友的旗号,想要看看是否能和云安来个偶遇。至于因为自己每次来都会找借口看云安,好友明显有些恼怒了,还有云安的躲避。他无奈的叹气,只是明日他就要回京了,这一别也不知相见是何时了。今日,他硬着头皮来到了顾府。
“少爷,颜公子来了。”
正在书房理清自己思路的顾云凡,被这一打扰,明显有过不耐。
“让他进来吧。”理了理桌上因为烦闷而写出的显得有些潦草的字。
颜羲进来就看见好友坐在椅子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倒是云凡先开了口,“羲之今日来所谓何事?”
话里没什么毛病,却是让颜羲感觉到了生疏,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苦涩。“子瞻,小弟今日来是要告别的,不日小弟就要起身回京了。”
“要回去了?羲之可得保重。”
这话又是没有毛病,可是说出来让颜羲感觉到了有些喘不过气来。难不成就是因为他爱慕云安,就被好友如此对待?
“子瞻,我可否再见见云安妹妹?”
听见这话,顾云凡明显不悦,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娓娓道来“羲之,我一直将你当成自己的弟弟,府上的爹娘也爱护你,可云安今年才十三岁,你就惦记上了,不是说我不高兴,就是爹娘也不会将这么一个惦记自己女儿的人放在府上。”
今日顾云凡心情也不好,说话也没有顾及,稀里哗啦说出来,看好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云安还小,他就是不该惦记自家妹子。
“我,子瞻兄,我没有,我只是看云安妹妹可爱,心里就喜爱了几分,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云安妹妹,谁准你叫的这样亲热。顾云凡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这还叫没有非分之想,这是在糊弄自己吧!
“羲之我心里一直觉得你是个我的知己,所以一直待你如亲弟,你回吧,我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以后别再提小妹了。”
“我……唉……”颜羲将怀里的一个玉佩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子瞻兄,这是我送给云安妹妹的。我知道你不会要,但我今日都带过来了,就没想着带回去。放在这儿了,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就像是怕顾云凡会后悔似的,将玉佩放在桌上,离去。
顾云凡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玉佩,用指腹摩擦,这怕是颜家的传家之宝吧。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今日就敢这样将它放在这里。
“顾风。”
“爷。”
“将它物归原主。”将手里的玉佩仍在了顾风的身上。
“是。”
――
睿王此时正坐在一高楼上品茶,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头。这是他过去的二十年里没有感受过的,仙情侠意,也不过如此吧。
“王爷。”
一黑衣男子走在他身边,跪下将手里的信纸递给他。放下茶杯,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字,睿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
这顾大人啊,果然是好官啊!这顾云凡也是个有主见的。这么有才的一家子,不该就在这江南蹉跎岁月。
起身理了理被压轴的衣裳,“走,去拜见一下这个江南人人称赞的太守。”
福禄不可置信的抽抽嘴角,自家爷竟然要去拜会别人。虽然疑心,但还是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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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贵客到访。”一看门的将士来到后堂来报。
正在公堂处理公务的顾大人疑惑了,放下手中的公务,心中有过猜想,蹭的立起来,“快快请进来。”
果然等睿王带着福禄被请进公堂时,就见屋子里一个外人也没有,只有顾大人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惴惴不安。 睿王一进来,顾大人就震惊了,这人一身的上位着气质不是说有就有的,明明这么年轻,长的也有些秀气,却是让他莫名的觉得沉稳。
看顾大人盯着自己,睿王也不恼。慢慢的道来:“顾大人,初次见面,别来无恙。”
回过神来,顾大人就要跪下行礼,却是被睿王一把抓住。“唉,顾大人,我在家中排行老三,你叫我三公子即可。”顾大人也不是个傻的,估计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睿王也不矫情,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三公子,初次见面,是臣荣幸至极。”
“说来还是我唐突了,没有事先声明,就来见顾大人,还望顾大人见谅。”
顾大人看这三皇子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心里对他的好感也多了不少。“三公子那里的话,能来,就是臣的荣幸了。三公子请上座。”
睿王也没有推辞,只是笑道:“顾大人,请。”
福禄看自家爷这样子,下巴都快要掉出来了。爷常年都居住在府里,不出门深交。本以为爷对这应酬的事一概不通的,哪知竟然这样游刃有余。
“顾大人这些年将江南治理的很好,我昨日走访了几家门户,没有那一家不说你好的。江南很好,顾大人这些年来幸苦了。”
福禄听了自家爷的话,低下头忍着身子的抽动,笑着。爷真是说谎话都不眨眼,什么走访。
前半段虽然是睿王瞎编的,不过他让手下去查了几户人家,虽不是亲自,但是也说不上是谎话后半段话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这样称赞。这江南如此大的地方,离京城还远,前些年水患,土匪什么的每年都会有折子递上去,这些年不但没了这些事情,连递上去折子都无不说江南如今有多好的。
听了这话,顾大人说心里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些年他一个人坐守江南,不知走坏了多少双鞋子,这江南的大半土地他都一一到访过。只是这些事情他从来不说,只是每年幸苦的去做。不管别人知道否,他都努力的去做每一件对得起百姓的事。如今终于有人看见了他的努力和付出,心里的委屈也豁然开朗了。终于没有人来说自己是贪官污吏了。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只要有人知道,这些年就值了。
“三公子称赞了,臣身为江南百姓的父母官,就是该让他们安居乐业,这是臣的职责。”顾大人将手合拢,坐着向睿王行了一个礼。
“行事稳当,断案公正,一心为民。顾大人,不得不说你是小王这些年见过的唯一一个为国如此忠诚的官员。”这话睿王改了自称,让顾大人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唯一一个这是对于一个官员再高不过的称赞,却也是这个国家的悲哀。
晋元帝也就是睿王的老爹,知天命之后就对长生不老追求过甚。以至于神志不清,让小人当了政。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丞相纵容自己的儿子在京城杀人放火,顾大人看不下去为这些受害的百姓鸣冤。哪知却是被拖累到了这地方。而一切都只不过是那赵瞿赵丞相一面之词之过。
这些年皇帝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而朝政也是越来越乱。能有这样刚正不阿的性子存在的人实属不易,睿王虽对那位置不感兴趣,却是也要对这国家负起责任。
“顾大人,小王就直说了。来江南这一趟,不仅仅是为了看江南的风景,更多的不需我多说,我相信你也懂得。本王话就说在此,还望顾大人明白。”说完就起身朝外走去。
顾大人连忙跪下,“臣恭送王爷。”
福禄跟着睿王离去,快到门口却又半途折了回来,“顾大人,王爷住在城南的乌沉巷。”
“谢谢公公。”
“顾大人客气了。”
等睿王走后,顾大人就坐在原地思考了半个时辰。最后像是想通了似的,呼出一口气。至少现在看来还不算是坏事,至少不是皇上盯上自己。那是这个三皇子,不,应该是睿王有意拉拢自己?可是却什么也没说,让他不得不仔细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