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另一使命

老妇人成竹在胸，说等明日，让他们跟她走。

第二日，亓皝等人准备妥当，单等老妇人引路。昨日，听老妇人的口吻，好像她有什么捷径。如果回去的路，不用爬雪山，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大快人心了。

所有人，特别是米芃芃和央宗，都把希望寄托在老妇人身上。爬雪山真是太痛苦了。央宗土生土长的姑娘，都在来的路上发烧了，可见这一路行来，该是多么艰难。

老妇人果真没有食言，准时来到他们的宿营地。

当她一眼看到詹姆斯，脸一沉，“这个人，我可不带。”

詹姆斯很惶恐的样子，“老人家，我和你一样，都是九皋家族的后人。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我们家族里，没有像你这样，吃里扒外的贼。”老妇人言辞犀利，一点不给詹姆斯机会。

詹姆斯一脸尴尬，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有人帮詹姆斯说话。

亓皝则詹姆斯求情，让老太太高抬贵手，看在都是九族后人的份上，把他一块带出去。

老妇人叹口气，说：“恩主啊，你不能这么软心肠。历代恩主，都是狠硬的心肠，才能让我们家族繁衍下来。无毒不丈夫，您不知道这个理儿吗？”

“老人家，我从没把自己当成什么恩主。我跟以前历代恩主都不一样。现在，我们所处的社会，是个相对和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大一统的国家。跟封建时代的社会真是大相径庭了。您老人家在这里住了几百年，外面的社会已经完全变了。现在，闭塞的九皋家族自成一国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只是我们家族的带头人，负责管理家族事务，没有特权，更不是什么亓皝恩主。”亓皝和颜悦色，“无论怎样，我们也不能把一个活人扔在这里不管，这跟亲手杀了他没有分别。再说，他怎么死，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没有权利做处置。”

老妇人想了想，终于勉强点点头，“都说，好人没好报。你当心，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其实，我也担心，把他扔在这儿，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让自己不得清净。”

见老妇人态度松动，詹姆斯感激地朝亓皝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他们一行六人，沿着山谷往当初来的方向走。

走了大约一天的时间，他们发现，身边的那些奇异的动植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茫雪山。

在路上，米芃芃才想起问亓皝，上冰川的结果到底怎样，有没有拿到祖先的遗骨。

亓皝告诉她，已经拿到了。九皋家族的困境，或许马上就能得到解决了。

米芃芃很高兴。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他们跟着老妇人，进了一处狭窄的岩缝，岩缝里狂风呼啸。原来，这个大岩缝处在一个风口上。

老妇人说，这岩缝是几万年前，一座耸天的雪山，在地壳活动频繁时，山体一分为二，最终形成了这样一个一人宽的岩缝。

岩缝越走越宽，最后，他们走进了一处光线黑咕隆咚、岩石黢黑的石洞里。石洞是天然形成的，没有人工的痕迹。

这个石洞，高得看不到顶，空旷得很。

石洞里地面坑坑洼洼，走上去磕磕绊绊，时刻要小心。

石洞里积蓄着少量的水，手电照在地面上，反射着粼粼的光。

石洞里冷得彻骨，米芃芃冻得直打哆嗦。

洞里面阴冷潮湿，冷风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钻进人的衣服里，连骨头都觉得冷。

亓皝把自己的冲锋衣脱下来，给米芃芃裹上。

米芃芃不肯要，“你也冷！”

“你忘了，我的体温高。我没关系，你别冻坏了。”亓皝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拎在自己手上。

不同于山上面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白，这里面一律是看不到头的黑色。

他们感觉，自从进了这个洞，就好像被一股邪门的力推着，跌跌撞撞的，一鼓作气往里面走。

亓皝知道，他们走的是下坡路。所以才会有被人拖着走的感觉。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前方传来流水的声音。

老妇人显然对这里无比熟悉了，“前面是一条暗河。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木船。你们只需要沿着暗河一直往前走，就一定会走出大山的。”

“老人家，你不跟我们走吗？”亓皝问，“现在，你的使命已经完成，就不必守在这里了。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我不离开这里。我已经习惯了独自在这里的生活，我准备在这里安度万年，哪儿也不去。”老妇人主意已定。

“你们在回去的途中，一定要小心注意。这条暗河里面，生活着一种叫做魦鮻的古老鱼类。它个头很大，但是性情并不凶猛。你们千万不要招惹它们，对它们友好一点，它们是很温顺的动物。”老妇人嘱咐他们。

老妇人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火把。她说，这些火把是自己用动物的油脂做成的，非常耐烧，足以支持他们到这条暗河的尽头了。

老妇人又把一堆吃的扔给亓皝。

那些吃的，已经用大树叶一包包包好了，亓皝收了，就放在木船里。

米芃芃和央宗先前，见老妇人捉一种在地上爬的丑陋虫子，黑褐色的，后来，又看到老妇人把虫子烤熟了送到嘴里，她们两个别提多恶心了。想不到，老妇人给他们准备了这么多这样的虫子，真是要了命了。打死，也不敢吃的。

“你们如果顺利的话，也要三天三夜才能走到尽头，所以，一定要带足吃的喝的。沿途，你们可以找岩石宿营，应该不是难事。”老妇人事无巨细，告诉亓皝。

亓皝这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老人家，您说，您曾有个儿子，对吗？”

老妇人 再提起当年事，似乎已经淡忘了一样，并没有多少哀伤情绪，“没错，我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没跟我们到这里来，而是跟着另一支队伍去了中原。到这里来的是大儿子和我的丈夫。”

“也就是说，您那个时候，并没有魔咒这回事，对吗？”亓皝问。

“那时候，身边都很孩子的九皋妇女很多，没有谁难产死去，都很顺利。”

亓皝忽然明白了。被魔咒下蛊的，就只有迁徙至仙鹤山的九皋人。

为什么呢？亓皝非常困惑。难道是仙鹤山的九皋人，无意义中得罪了哪路神仙？

“婆婆啊，您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一起走，或许，您还可以跟您的小儿子见一面啊！”米芃芃说。

“这些年，我不在他身边，想必他也已经习惯了。他有个特点，右边脸上，靠近法令纹的地方，有个印章痕迹。那印章，就是瑞兽图案。那时候，被迫分开，小儿子还小。为了将来能够相认，他父亲，就在他的右脸颊做了记号。”老夫人叹口气。

米芃芃和亓皝都愣住了。

他们在九皋禅寺，曾见过这样的一个和尚。

当时，他们还奇怪，为什么要把瑞兽石像刺青一样，刻在脸上。

“婆婆，你的小儿子，我们见过的。”米芃芃激动地说。

“你们见过？在哪里？他现在还好吗？”老妇人也激动起来。

“他现在活得很好，就在秦岭的九皋禅寺里面。”亓皝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婆婆，您要不要我们带点什么东西给他？或许，他还期盼着跟您见面呢！”米芃芃说。

“那就把这个给他吧。”老妇人把一个吊坠放进了亓皝的手里，并且暗示性地用力一按。

“这是？”亓皝感觉到了，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睒了睒。

亓皝忽然明白了，这个吊坠，不是给她的儿子，而是给自己的。

可是，她为什么不明说呢？

难道是因为有詹姆斯和尹诫他们在吗？

诡异的是，现在，自己手里，竟然有了三枚吊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使命，到现在为止，才真正的完成了。”老妇人压低声音，用只有亓皝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我接受的另一个命令是，等恩主从冰川上下来，就把这最后一枚吊坠给他。”

亓皝一惊，也压低声音问：“倘若我下不来呢？倘若我被冰体滑坡埋在了山中呢？那样，你不是完不成自己的使命了？”

“不会，你一定会活着回来。那里，还有别的通道。我们是做了两手准备的。”老夫人狡黠一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跑这一趟呢？难道先祖在千年以前，就已经预料到，今天会发生被魔咒牵制这种事了？”

“魔咒的事，谁也不曾预料到。先祖们只是觉得，你不跑这一趟，怎么会让那些觊觎财富的人就此死心？”老妇人的眼睛发出暗色的颜色，看上去很吓人。

“亓皝，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出发了？”尹诫在催促亓皝。

暗河就在他们眼前，水流很大，河道很宽。

三只小木船，拴在岸边。

“好了，就此别过，好自为之！”老妇人摆摆手。

“婆婆，我们一定把你还健在的消息告诉您的小儿子。您老一定要保证。说不定，我们还会来看您的。”米芃芃说。

“姑娘，谢谢你。也希望，你能和我们的亓皝恩主，永远在一起。”老妇人头也不回，沿着来路，回去了。

目送老夫人踯躅的背影，亓皝叹了口气。

“好，出发！”亓皝大声说。

分配船只。

尹诫和央宗一只船，亓皝和米芃芃一只，詹姆斯独自撑船。